武汉的夏天如火炉一般。武汉的夏天似乎与雨水绝缘。好久没有见过武汉夏天的雨水了。
武汉终于下雨了。
在深夜里,一声响彻云霄的雷把我从睡梦之中惊醒,闪电象无数条巨蛇一样,把夜的黑撕扯得支离破碎。
雷一声赶一声地响在耳朵边缘。恐惧感在这样的夜里爬满了空空荡荡的心房。我给钟打电话,我不抱希望,深夜,钟的手机肯定是关着的。
钟的手机怎么会在深夜里给我留着?
钟的手机居然打通了。握着手机,我却不知道该对钟说什么。
杜娟,说话。钟带着睡意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过来。
钟,我怕。
泪水在一刹那间迷住了我的双眼。
杜娟,别怕,有我呢。等我,我打的过来。
别。我的话没说完,钟已经挂了电话。
我下床把电脑打开,任音乐在屋子里流淌,那样可以减少自己的恐惧。
亲爱的你慢慢飞
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
亲爱的你张张嘴
风中花香会让你沉醉
亲爱的你跟我飞
穿过丛林去看小溪水
亲爱的来跳个舞
爱的春天不会有天黑
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
飞跃这红尘永相随
追逐你一生
爱恋我千回
不辜负我的柔情你的美
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
飞跃这红尘永相随
等到秋风尽秋叶落成堆
能陪你一起枯萎也无悔
我沉浸在歌声之中,窗外的巨雷,雨水,我听不见了,那种被惊吓的恐惧也被歌声挤得无影无踪。我开始后悔,不该给钟打这样的电话,不该让钟在这样的雨夜里赶来陪我。
时钟上的指针一点一点地慢慢移动。我在心焦中终于听到了敲门声,我拖上拖鞋快速地跑去开门。
钟一脸雨水地站在门外。
钟,快进来。我跑去拿毛巾,被钟拉住了。
杜娟。钟低头亲吻我。我们不再说话,从客厅拥着走进了卧室。
我们亲了好久,象第一次那样,谁也舍不得先放开谁。
我们终于亲累了,倒在床上,象两个小玩童一样看着对方傻笑。
杜娟,来,我帮你脱衣服,我们再睡个回笼觉,反正明天我不用补习。钟真的来帮我脱衣服。
杜红呢?我问。
和我吵架了,气着回子城了。钟说。
她什么时候来?我在想陈子风的事。
不知道。说不定明天就来了,她那个大小姐脾气,象个孩子,总也长不大。钟叹了一口气。杜娟,我越来越想告诉她,我和你的事。我不想这样偷偷摸摸地和你交往,对你不公平。再说,夹在你们之间,滋味好难受呀。如果你们不是这样的关系,我早就和杜红分手了,杜娟,我好累,真的。杜娟,这样下去,我不知道我还能承受多久?
钟又用那双清彻无比的眼睛来看我,我避开了钟的眼睛,我始终不敢面对那一汪清泉。
钟,睡吧,不要想这么多,顺其自然,好不好?我不怪你,谁让我要去爱一个根本没有资格爱的男孩儿呢?我有些伤感。
杜娟,谁说你没有资格拥有自己的爱情?在爱情的世界里,我们都是平等的。杜娟,我爱你,你也爱我,这样就对。钟紧紧地抱着我。我蜷缩在钟的怀抱里,什么也不想再想了。我真的希望时间就那样停摆,永远地停摆。
陈子风外出写生了。他给我留了一条讯息,告诉我,在他写生回来时,必须看见杜红。
陈子风是魔鬼。面对陈子风,我措手无策。
钟睁开眼睛的时候,我正在发愁,我的脸上写满了某种恐惧,我真的已经意识到了局面的失控,在陈子风面前,我不过是他可有可无的玩偶而已,一个混点儿的小傻瓜,我竟然用那样的方式把陈子风引到了钟和杜红的生活之中。
杜娟。钟叫我。
我转头去看钟。
杜娟,更多的时候我觉得你好深沉。钟一本正经地望着我。
是吗?我笑了笑,说说看,我怎么深沉啦。
你和杜红是两个世界里的人,有时候我也弄不懂你在想什么,你不过才比我大三岁,不应该有那种与你年龄不相配的深沉。钟继续说。
深沉不好吗?我问。
可这种深沉不应该属于你。钟担忧地望着我。
我的心猛烈地颤抖了一下。更多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就是钟和杜红的长辈。更多的时候,我总以为青春朝气与我无关,我把自己排除在青春的行列之外,我提早地支配完了本应属于我的青春。
在我不该忧虑的时候,我学会了忧虑,学会了察颜观色,学会了去讨好杜大毛。在我不该懂女人的那扇门时,我被金老师提早地开启了那道门,在我应该接受良好的学校教育时,我又被锦洪的事驱逐出自己的意识之外,我在人为的阴暗里成长着,我能不深沉吗?我能象个正常27岁的女子一样快快乐乐地生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