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冽风国的大礼还在后面!
看到看到那个用车子推进来的女子,我错愕地睁大眼睛,冽风国献上的女子,竟然是风尘!
风尘,我只见过她两次,却印象极深,第一次是在武林大会时,第二次是在九霄山庄,她样貌年轻,但双眼却十分深沉,是个狡猾的女子,但她却是冽风国这次献上的礼物,这是为什么?
冽风国使臣上前来,拱手道:“皇帝陛下,此女子就是冽风国献上之礼!”
风于饶面色沉了沉,看着关在铁栅栏里面色苍白的女子,带了愠怒道:“冽风国这是何意?”
“皇帝陛下请息怒,”冽风国使臣并不惧,淡定道来,“此女子乃是我国太子殿下从大漠中擒获,此女子乃是兽族后裔,不但奔跑极快,且耳聪目敏。”
“那又如何,”风于饶冷目道:“天水国兽族后裔比比皆是,百姓便是百姓,岂有掳来送人之理!”
“皇帝陛下稍安勿躁,”使臣又道:“冽风国并不是要送这女子,而是送这女子的一句话!”
众人皆默,使臣才洋洋得意道:“此女子妙就妙在,她不仅仅是兽族后裔,还能预测未来!”
举众哗然,此时倒在笼子里的风尘也清醒过来,看到周围的人倏地坐了起来,缩到笼子的一角,强自镇静地看着上方的风于饶。
“那便让她说一句听听。”风于饶道。
“是,”使臣转向风尘道:“风尘,说出你的预言!”
风尘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径直埋头在膝盖上,并不吭声。
使臣不怒,蹲下身来道:“如果你今日不能说出预言,雲越皇帝陛下一不高兴,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你还想不想回去见你的家人?”
风尘抬起头来,怒视着他,下唇被咬出血来。
“说吧,将你的那句预言说给雲越国皇帝陛下听听!”
风尘转眸,对上我的目光时停了一下。后者一顿,蹙起眉来,看来战火无可避免地要烧到自己身上了。
“五国女子涟漪现,执狂岚,定乾坤……”风尘看着她,定定地念出这句话来。
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我却是岿然不动,冷眼睨着笼子里的人,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恐怕天水国方才那一出,只能是垫底了!
风于饶眼神冽了冽,“此话何意?”
“敢问皇帝陛下,贵国逍遥王妃闺名可是涟漪?”使臣低头恭敬道:“百年神兵狂岚剑可是在她手中?”
“如此一来,皇帝陛下还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吗?”
“定乾坤,便是掌握乾坤的意思!”
满堂静默,没有一人敢接话,都战战兢兢地看着风于饶。而风于饶瞳色晦暗莫测,看着我的眼神便冷了下来。
若不是风尘曾在九霄山庄对她说过这句话,我真要以为是她串通冽风国来陷害自己了。
这话不同的人听到,也就变了味道,她我若是能掌握乾坤,一则,便意味着风雾月必有一日登上皇位,二则,她取而代之,成为雲越国女皇。
雲越不是楼兰,显然前者的可能性较大,风于饶这种态度,便也说明了他并不想让风雾月继任皇位!
朝堂之上,果然需步步为营,招招计算,与一国谋生不同于与人谋生,稍有不慎便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而与一个国家对抗,需要的往往不仅仅是智慧,就像风雾月说的,一个人的计谋再高超,也会有被识破的一天,只有拥有足够多的人,足够的力量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我背上升起一股寒意,现在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关系着风雾月的生死!
风雾月淡然起身,朝风于饶行了礼道:“父皇,可容儿臣问风尘姑娘几个问题?”
“你问。”风于饶颔首。
风雾月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眼神,抬步踱至铁笼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你可知逍遥王妃在民间的别名?”
“风月公子。”风尘答。这个天下人都知道,她没理由不知道。
“你可曾在九霄山庄参与神兵之夺?”风雾月又问。
“确实。”她出现在九霄山庄,这件事很多人都可以作证,她也没必要否认。
“你可与逍遥王妃相识?”
“不算认识,”风尘犹豫片刻道:“只说过话。”
“说过什么?”风雾月追问。
“就在九霄山庄,当时我将这句预言说给了她听。”风尘道。
风雾月转过身再次向淳于饶行礼,道:“尽人皆知儿臣王妃的闺名,也知道她别号雪月公子,执有狂岚剑,儿臣以为,此女子之话不可信,九霄山庄夺剑之时,儿臣也在场,并未见到风尘姑娘与王妃谈话。”
“那是在夺剑之后,在九霄山庄的一个小院子里。”风尘闻言道。
风雾月冷视着她,“谁看见了?”
风尘一噎,抬头看着我,“当时就我和她两个人,我的的确确是将这句话说给她听了!”
我故作关切道:“风尘姑娘,是不是冽风国逼你这样做的?你不用害怕,只要将真话说出来,雲越国一样可以保住你的性命!”
风尘抿紧了唇,这话无疑是在告诉众人她是为了保命才不得不听从冽风国的话污蔑浅涟漪!
定了定神,她道:“我所说都是实话,纵然我性命堪忧,也不会违逆天意说出要遭天谴之话,浅涟漪,的确是定乾坤之人!”
“无人可以为你的话作证!”风紫宸站起来道:“你休想挑拨嫂嫂与三哥的关系!”
我眼中掠过一抹赞赏,不错啊小子,懂得避重就轻!
“父皇,”风少寒此时站起来道:“在天女城时,西域圣女也曾说过逍遥王妃是天命者。”
“何谓天命者?”风于饶道。
风于饶眼神扫过风雾月与浅涟漪,道:“西域圣女曾言,天命者是可左右天意之人,注定孤独终老。”
我的眼神愈冷,在城门下西域圣女说那番话时风少寒也在场,没想到他竟然借题发挥,若是让他听到“天命所向才是上天所向”,此番她还不死于万劫不复之地!
风雾月当即跪下,朗声道:“父皇,可请宫中神官批算涟儿命格!”
风少寒也跟着跪下,道:“儿臣知玳家玳春和擅长天象,曾得天机道人指点,双管齐下便能知道此事是真是假。西域圣女曾言逍遥王妃注定孤独终老,若此事是真,恐怕对三弟不利,此番也正好一查究竟!”
朝堂之上,由风尘的一句话便引出了两位皇子之争,一时气氛紧绷起来。
风少寒这招,显然是一箭双雕,如果风尘所说是真,浅涟漪是天命者,这样最好不过,连带着风雾月也会被打入冷宫。而浅涟漪命犯杀戮,如果能说出孤独终老四个字来,废妃不可免,即便风雾月不为她求情,光砍去浅涟漪这条臂膀,风雾月也得暗疼许久!
“皇上,玳家与逍遥王妃有过节,就算请来,也未必能公平说话。”司徒敏珂对风于饶说道,此时此刻,风少寒是香仪贵妃之子,而风雾月才是她名义上的孩子,她断然不能让香仪贵妃占了上风!
“母后,有皇家神官在此,而若是玳春和也能证明逍遥王妃并非天命者抑或是天煞孤星,岂不更具说服力!”风少寒垂首道。
他这样一说,司徒敏珂反而不好说什么了。
“那便等吧!”风于饶一声令下,群臣也只能放下酒杯静默等候。
不到一炷香时间,神官到了开元殿,玳春和被人从浅家的灵堂请了出来。
两人在路上就已知圣意,叩拜过风于饶与司徒敏珂,便道:“夜观星象,需上占星台。”
风于饶派了心腹太监领两人去了占星台,一炷香之后两人再返回。
“如何呀?”风于饶已经有些不耐。
“回皇上的话,臣夜观星象,发现王妃之星异常明亮,似有盖过王爷之兆。”神官恭肃答道。
“那是好还是不好?”司徒敏珂追问道,“可有什么天命之说,天煞孤星之说?”
“回皇后娘娘的话,王妃之星乃福星,臣所忧乃是王爷近日恐有灾祸,而所幸则是,王妃之星乃福星,可为王爷化去灾祸,还能为我雲越带来祥瑞!”神官朗声道。
风于饶面色稍霁,便等玳春和说。
“玳公子,请将你所观星象如实说来。”风少寒眸底隐有急色。
“皇上,皇后娘娘,草民所观与神官相差无几,”玳春和沉稳道:“逍遥王妃之星确实明亮无比,但一不主祸,二不主权,是大富大贵之象,星光带红有煞,星光带紫有天命,而逍遥王妃之星,则青中带紫,青主祥和,又因嫁入皇室沾了紫色注定命中带贵。恭喜逍遥王妃,好福气。”
这两人说的话把一干人唬得一愣一愣的,我险些以为他们是提前串通好了的,神官是风雾月的人还说得过去,但是玳春和呢,为什么又要帮她?
司徒敏珂松了口气,便笑道:“看来本宫这个儿媳命里有福气,能为我儿带来祥瑞!”
风于饶终于也没了不耐,中气十足地质问道:“冽风国此举意在何为?!”
冽风国使臣扑地一跪,道:“此女子妖言惑众,冽风国定当严惩不贷,还请皇帝陛下息怒,改日再为贵国送上贺礼!”
这样结束再好不过,风于饶没有再行追究,摆摆手便让他们退下了。
“父皇,王妃身体不适,儿臣想先行告退了。”风雾月适时说道。
风于饶此时心中也不免有些亏欠,浅涟漪才为雲越解围便惹来这等非议,实在有些难为,目光柔和了些,他道:“去吧!”
风雾月扶着装病的我出了宫,两人上了马车我才问道:“那神官是不是你提前收买了的?”
风雾月摇摇头,道:“并非我收买了他们,而是他们道行太浅。”
“那玳春和又是怎么回事?”我低忖道:“今天这关,也过的太有惊无险了。”
“玳春和与玳衣浓不同,并不是恩怨不分之人,他这样做,恐怕也有他的目的。”风雾月道:“只是我们尚不知道而已。”
我放下了心,笑道:“不管他那么多,平安过了这关就好!”
“风少寒看来是上了心了。”风雾月拂着她的头发道:“这样一来,对你的限制可能更大。”
我仰头冲他笑了笑,“这样的事又不是经常发生,等过了春节,我们一起去相梓山看看月妆和那两个小东西好不好?”
“反正闲在王府也无事,带上风紫宸一块儿去吧!”风雾月笑道。
“你是司徒敏珂的儿子,而风紫宸是香仪贵妃的儿子,你跟他比风少寒走得还近有些说不过去吧!”抬手圈住他的脖子,我道。
风雾月意味不明道:“我和风紫宸走的近,不管怎么说,在他人眼中看起来都是别有用心,但总体来说,利大于弊。”
皇宫里的事告一段落,我派人去追查风尘的下落,却发现这个人又无端的消失了,她暗自发笑,自己与风尘拢共才见过几面,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对自己“青眼有加”?
转念一想,若是她有心,自然会再出现,犯不着自己去找。
“公子,玳二公子来了。”我正在研究无字琴谱,听皎伊进来说了便道:“请他进来。”
玳春和走进大堂见皎伊等人围着一张桌子包饺子便愣住了,这样吵闹浅涟漪也不生气,反而还有跟他们一块儿闹的架势,这些人,不是她的下人吗?
“玳公子请用茶。”皎伊上了茶,又重新坐回桌边,教薇言包饺子。
我笑睇着玳春和道:“今天我们吃饺子,不如一块儿?”
玳春和摇摇头道:“多谢风月公子美意,不过我稍后便要离开京城,不便在此逗留。”
今天是腊月二十九,去浅家拜过,四大家的人也该各自回家过年去了。
“昨天的事,谢谢了。”我想了想,还是道了谢。
“帮你也是帮我自己,违天逆命,是要遭天谴的。”玳春和说的风轻云淡,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
“你还怕遭天谴?”一门心思寻思着怎么与天命作对的人。
玳春和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便道:“想违天命不代表能违天命,你才是能违天命的那个人。”
我笑,不置可否。
玳春和也不强迫她相信他的话,有些事情只需要一点充足的时间便能证明,此时又何必多费唇舌。
“今日来,只是希望风月公子日后认清自己天命者的身份之后,在下能够追随左右。”
我不由抬眸看着他,“你要跟在我身边?”
玳春和点点头,“此系我毕生愿望。”
“好吧,”我只默了片刻便同意了,“昨日你帮我一次,不管你的愿望能不能达成,也算我还了你一次。”
“如此,多谢了。”玳春和起身拱手,“告辞。”
“清吟,送玳公子出去。”我道。
“玳公子,这边请。”清吟恭敬带路。
注视着玳春和的背影,我弄不明白他这类人心里想的什么,一如薇言,一如西域圣女,如果真有天命,他们就算是能窥天命的那一拨,而他们费心费力一辈子,似乎都在为别人的命操劳,真是莫名其妙!
“公子,饺子包好了!”哭唤她。
“好了,下锅吧!”我放开心事,喜笑道。
刚吃过年夜饭,风雾月的马车便到了别院门外,我给每人封了红包换来每人一句吉祥话,也被过年的气氛感染了,她从没有和家人一起过年,二世为人,这个心愿竟然也能满足了。
回到主院,风雾月牵着她停在门口,嘴角噙着笑,道:“把眼睛闭起来。”
我眨眨眼,“有惊喜?”
风雾月只卖关子,“你闭上眼睛,一会儿就知道了。”
我抿唇带笑,轻轻闭上眼,由他带着进了房间。身后有房门合上的声音,风雾月似乎在她身边来回走了两趟,然后才握住她的手道:“涟儿,现在可以睁开眼睛了!”
我缓缓掀开眼帘,眼前一盏低暗的灯笼将屋内照了个半亮,细软的光线透着别样的温暖,她眼中的惊喜渐渐扩散开来,这满屋子在飞的,分明是五彩斑斓的蝴蝶!
“这么冷的天竟然还有蝴蝶!”我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高举着双手追逐翩翩起舞的小生灵。
“这些不是蝶,是兽。”风雾月环住她的腰道。
“兽?”我诧异道。
“是生长在极寒之地的飞兽,这种兽寿命极短,翅膀在夜里能放出浅绿色的光芒,”他说着吹灭了烛台,“你看!”
果然,满屋子飞舞的蝶翅膀的轮廓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仔细看来,要比普通的蝴蝶大出两倍,悠然盘飞的样子十分优雅。
“这种兽一旦开始发光,便只有三天的寿命,本想留到明日,但今天已是最后一天。”风雾月柔声道:“这样美的景色,我想与涟儿共享。”
我向后靠,偎进他怀里,不免有些感叹,“可惜了这样美的东西,寿命竟然不过三天。”
“天水国的飞兽谷,据说夜如白昼,若是有机缘,我们日后也可以去看。”风雾月吻着她的耳廓道。
“嗯……”我放低了声音,不想破坏这一刻的宁静,过了一会儿才道:“我们好像许了很多愿望,但到目前为止,还一个都没做到。”
“涟儿,最迟五年,五年,我就可以陪你走遍大江南北,完成你我所有的愿望。”风雾月沉声道。
“我慢慢等你,不要着急,把你想做的事做好做完,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我柔声低语。
风雾月手臂收拢,喑哑道:“涟儿,昨天那样的事,我保证不会再发生了。”
“身为你的妻子,我也应该有妻子的自觉,”我笑道:“何况我也没受什么委屈。”
“虽然我还不知道怎么做一个好的妻子,但做我认为对的,总没有错。”我顿了顿又道:“你别老是担心我这样那样的,我会你的后盾,而不是你的拖累,放心大胆去做吧!”
风雾月长叹一口气,“得妻如此,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