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老家打了个电话过去，和家里说完以后，我又给阿林打电话，问他具体是怎么回事。阿林告诉我，那天我们砍伤大潘，是饭店服务员先发现的，然后才报警、打120叫救护车，大潘他爸最后才赶到。他爹当时很气愤，差点把医院给砸了。后来根据种种线索，嫌疑犯锁定到我身上。我和大军跑了以后，公安局一连找了好几天。

    据说大潘他爹扬言要杀了我和大军，不过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他的气也渐渐压了下来。毕竟他爹也是官，只要是官，他就怕查！

    谈到这，基本就是妥了，不过往后的日子，我们注定是回不去以前那个城市了。那个埋葬了我们青春的罪恶城市。

    返回台球厅，我的整个脑袋还是麻木的，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人在抑郁的同时往往会思考很多事情，我就想起了一首普希金的假如生活欺骗了我。是啊，我们都被生活骗得像条狗。与此同时，我只有化悲痛为力量，于是一拍旁边同样苦愁的大军的肩膀：“走吧，兄弟，先去吃个饭，这都不是事儿，是事就一会儿。”

    大军听完后冲我笑了笑，于是，我俩就在这无形之中走出了困境，又开始向新的生活进军。我跟大军洗了把脸，收拾了一番，直到差不多像个人样才出门。

    刚到这个城市不久，对这里的一切我们还都很陌生，所以也不敢走得太远，想想这还是第一次在这个城市出来吃饭，于是我跟大军商议好就到我们城南区出名的大排档吃去。

    大排档在中国大中小城市皆可见，与当地的繁荣发达或者贫穷落后全无关系。有中国人的地方，自然就有大排档。所谓大排档，多半是聚成堆的小吃摊，一溜排开去。每一个摊点在最显眼的地方竖着火光熊熊的锅灶，旁边的长条桌上，调料，菜肴，一次性碗筷依次摆放，餐桌在搭起的简易塑料棚里，朝向大街，点菜、吃饭一目了然。这，就是曾经陈二狗跟室友们经常光顾的‘老地方’。

    像大排档这种地方往往最能出乱子，但是，它有一个不可否认的优点，便宜、实惠，是广大二流子，穷逼少年的最佳消费场所。

    将至十二点，常人可能已经睡了好几遭，但是对于懂得享受夜生活的人来说，这仅仅是个开始。

    人实在是忒多，我有时候真搞不懂，为什么像这种食物上会时常爬着苍蝇的生意，还如此火爆？能将五十几张桌椅板凳挤得满当当，最后总结出来了，咱国人两袖清风，穷啊！！

    好容易等一桌撤了，也没让人家再去打扫，我跟大军屁股挨上就先要了两瓶啤酒。

    有句老话说，若无烦事挂心头，年年都是好时节。现在我和大军就是这个状态，压抑了那么多天突然释放，这顿确实是放开了喝，不管自己酒量如何，就是使劲往肚里灌。喝到最后我们也成了社会人，唠的也是社会嗑：“妈的把子，九儿，我们不如加入黑社会吧，反正都成了杀人犯了，不如风风火火干一票，对，就跟着三哥干！”

    “不可”我往嘴里填颗花生米道。

    “为何？”

    “军子，做弟弟的我应当是什么都听你的，可是我也得跟你讲一句话，这个社会，不是你想的那样的，黑社会这玩意儿，水太深。我们淌不起，再说了，三哥这段时间对咱们的好你又不是没看见，我们能给人家添麻烦吗？他上边肯定还是有大哥的，这都是沾血的事儿，弄砸了，不好收场”我也是不想给三哥添麻烦，对于前些年对黑社会已经有些了解的我，也是在奉劝大军。

    黑社会，确实是一门学问。

    “那咋办？”大军问。

    “要我看，还是要踏踏实实干活，工作，虽然生活坑了咱们，但那不是有句老话说得好嘛，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爬起来！”我说道。

    “干活？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儿”大军看上去有些沮丧。

    我想了想，也是，现如今的社会，大学生都得去刷盘子，我们只能摆地摊了，错，摆地摊城管都不放过你！

    大学生毕业就失业。绝大部分大学生毕业还没有农民工挣得多，争着抢着和没上过学的农村人竞争去当保安、去超市卖货这样的例子在我身边数不胜数。

    读书屁用都不顶，这是目前的现实。只初中毕业的不少人工资并不比大学生低,反之就业面还更广泛些。现在初中生不好找，大学生多了。真他妈荒诞。

    我认为，没有经济能力还可以走其他发展道路,不要拖累可怜的父母和照顾他的人才是正理。以读书来诱惑百姓口袋中的金钱嘛？最后你会发现这些被欺骗的人会以什么样的感情来报答这个祖国！

    该换句话来说,不是说读书没用,而是上学没用。它们的价值只是用来遗忘。

    过去家长和教师一直用“知识就是力量”强迫武装人的头脑。现在看看这句话在中国有多少价值吧。根本就是一个没味的闲屁！在社会上混得有头有脸的人物有几个是有知识的？没错，有很多小学都没毕业的成功人士可能有博士硕士什么的高学历，狗都知道那些学历是拿什么买来的！知识是力量不等于学历是力量！上学只能得到学历却得不到知识！这是中国如今的现实！

    上学没毛用，初中文化也能开公司，想成就事业，就必须拥有强大的社交网！上学等于书呆子，社交网差等于文弱书生，听别人喋喋不休等于浪费钱。这就是陈二狗用自己一生的学业生涯总结出来的人生公式。

    沉默了许久，我也没想出了所以然来，只是一股脑的跟大军喝闷酒。

    就在我们隔壁，也坐着一帮子人，看那领头的是个光头，胖乎乎的，外边套一阿迪达斯的大羽绒服，桌上摆了一个比他小胳膊短些，但是比较大的包，圆鼓鼓的，手上还带了一绿翡翠戒指，脖子套着一根明晃晃的大金链子，他对面，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大晚上，戴着墨镜，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

    那会儿的有钱人，都是这种打扮。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没在意。

    两桌人虽然挨着，但都是一桌聊一桌的事儿，就在这个时候，又来了五六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打扮还都挺张扬、新潮的，进来以后，其中一个伸手一指那服务生，“老板，come，here！”

    我看了眼这群人，没一个正常的黑发，大部分，还都是黄毛，另外还有俩一红一绿，大晚上路灯照的挺耀眼，跟红绿灯似的。这大冷天的，虽说这带气候在全国算得上比较暖和，但我里面穿着一秋裤，但晚上的寒风一刮，嗖嗖的，还冷得不行呢，那边竟然有人穿一条非常非常细的牛仔裤，那小腿叫一个苗条啊。

    我草，这他妈的还叫爷们吗？

    不仅是我，就连大军也都看着那边“小九，你说，这世上还真是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是吧。”

    这是我跟大军在足足二十分钟内的第一次有讲话，我笑了笑说：“嗯，没有你想不到的，只有你没见过的。”

    “一帮外强中干的小屁孩而已，也不是我吹的，我一个满办”大军很是瞧不起这帮人，显得不屑，但他确实有这个资本。

    大军嘴里还叼着肉串呢，接下来我们二人又是一阵安静，还是在那吃饭，话说大军已经叫了三碗白米饭了。

    这个时候，那边一个其中个头很高的黄毛，顺手就要拉我旁边那桌人的凳子。刚才那个中年男人就按住了凳子“我们这里有人。”

    黄毛很无所谓的笑了笑“没事，现在不是没有吗，我们很快，吃完就走。”

    “那也不行。”

    “那我们没凳子了啊，总不能坐地上吧”黄毛继续说道。

    “那不会自个儿上那边拿？”

    “那边不是临马路吗，太远，我懒得动。”

    中年男子笑了笑，“你懒得动，就要抽走我这边一张板凳？我说过了，这里有人。”

    “有啥人啊，你不就放一破包吗？放桌上不行啊？”黄毛没好语气的说。

    “不行。”

    那光头男人生气了，“看你们一个个的小屁孩，打扮得人不人鬼不鬼，不知道天高地厚。”

    “嘿，你说谁呢你？”黄毛一下就走了上去。

    “黄毛，等等”这会儿另一个年轻人也站了起来。

    看着两人笑了笑，年轻人说：“凳子是给人坐的，你们放个包，现在还要我们去那边拿，用用怎么了，你们还富裕了一个呢，放另一边，不行啊？”

    光头摇头，嚼着肉块，又喝口啤酒，依旧语气不改道：“不行，包，我就放这，要拿凳子，你看着办。”

    “大头哥，跟他妈费什么话啊”那黄毛伸手就要拽凳子，光头使劲按住了。

    “就是”说着，一伙人当中的另一个同伴也站了起来，到了那个叫大头的边上，两个人一用力，猛地就要凳子抽了起来，这一动作，跟着就惹起了那一桌子人的狂笑。

    光头男人见包掉到了地上，看起来很气愤，就站了起来。

    “怎么着，想练练？”黄毛看着这个男人。

    这话一出，跟着余下座位上那几个也站了过来，全围在了一块。这个时候，大排档的老板赶紧也走了过来“小伙子们，小伙子们，别，别。”

    “别什么别，借个凳子怎么这么费劲”黄毛说完就被大头瞪了眼，那大头看来是很有威望，只是性格不外向罢了。

    “老板，你也别跟着掺合，这事纯属他们的不对，放心，我们不惹事，只是想要借张凳子，这饭，要能吃就吃，不能吃咱就出去练练”那大头说着还算有礼貌。

    光头男子这下可能真的生气了，因为我在一旁看到他已经攥紧了拳头。此时，最开始那个戴墨镜的男子抓住了光头的胳膊“王总，您先别生气。”

    “他妈的，现在的小毛孩子，怎么都他妈这样？”

    “你他妈说谁呢，再说一句哥们试试？”黄毛也急了，伸手就一指他。

    墨镜男子原地思考了一下，冲着很生气的那个光头转身道：“王总，别急，这事儿交给我来办。”

    说完，那人竟然走向了我跟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