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台远方,一列冒着滚滚黑烟的绿皮车正缓缓行来,引入人们的视线。
我站在原地,手里夹着一支香烟,早在刚才胳膊就被大军给掰过来了,这个时候虽然略有些不适,但行动却并无大碍。我转头看着三孬手里面拎了两个大大的麻袋,低着头,无奈的笑了。
“况且况且况……”
伴随着列车发出的越来越近的声响,忽然,此时一声长笛鸣出,仿佛要把天空惊破一般,足足过了近一分钟,车才稳稳的停下。车刚停,人群霎那间沸腾了!这些人根本不受远处那列车员的控制,就像那刚从北大荒逃难来似的,不少人手里提着行李挤破了脑袋,还有的鞋子都被踩掉,甚至更夸张的,我看见一哥们儿,直接从窗户就扒了上去!
还好我什么都没拿,再根据自己苗条的身材占有绝对的优势,所以很快就游刃有余的上到了车里,我,大军,还有二伟站在列车门口,就开始往底下眺望着,不见三孬的身影,大头说道:“九哥,走吧,我们先到里面去,不然等会就更挤了!”
“嗯”点点头,我知道在所有人没有上完之前列车是不会开的,如果等会三孬上来了,那么自然就会到卧铺去跟我们汇合。
上铺最大的弊病就在于它离灯管、通风口、喇叭之类的太近。晚上,灯管会照的你眼睛刺疼,却无法睡懒觉,但非常利于躺着看书。这就要看你怎么权衡,如果让我在睡懒觉和看书之间选择,答案肯定是前者。
还有通风口的地方,总是让人有睡在露天的感觉,嗖嗖的小冷风刮进来没有一点暖意,总是透过被窝把体温一点点带走。至于喇叭,每天早晨七点,新闻联播会在你的耳畔响起,像个脑中似的,还不远你手调,自动的!在那整整半个钟头,不仅让你睡意全无,还让你有想砸掉他的冲动!
等到二伟把手中提着的那个二十八寸大皮箱放上去,随后才拍拍手,说道:“九哥,你们先坐着,我出去看看!”
这货,我看就是放心不下三孬。
“嗯,去吧”我坐在下铺,正好,桌面上有一烟灰缸,我弹了弹烟灰,远处一个富态的乘务员向我走来,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在经过的时候用一种很是鄙视的目光瞪了我一眼,我没鸟他。
卧槽!不让吸烟你丫放个大烟缸干毛使的!
我悻悻的端着一烟灰缸就走出了卧铺区,一路上,引来无数人的异样眼光,但由于哥们的气势所在吧,所以他们也就不敢说话。等我走到抽烟去,刚要抽两口解解乏的时候,却听到外边有动静,听着好像闹哄哄的。
“**妈的又是你?”
看见那个死逼劳改,老子上去就来气,胳膊肘现在还疼着呢,这货看到我走过来也就不说话了,原本还跟三孬争得火热,我见状,就问他:“什么事?”
二伟无奈的摊摊手:“三孬子让他把票还给他,结果这货死活不给,又开始闹腾起来了!”
我听后,没说话,就抽了口烟,看着二伟道:“哦,那这样,你去,先给三孬整张票去,总不能一路上都站着。”
“嗯”说完,二伟就走到了列车的另一头,这个时候,那个列车长正好走过来,二伟见了就说:“大姐,能不能给补张票?”
那人确实是个大姐,二伟这回一点没撒谎。
“什么样的?”这位列车长大姐看上去似乎有点不耐,蹩着眉头说。
“有卧铺的吗?”我走上去,说道。
她一眼看到我手里还端着烟灰缸,且另一只手还掐着根烟呢,就指着我斥道:“列车里不能吸烟你不知道啊?想抽就去隔离区抽个够再进来!就你们这样的,还想补票呢?卧铺的没有,自个看着办吧!”
我顿时有点怒,但奈何寡不敌众,只好先掐了,说道:“那总不能站着一路吧,硬座软座什么的都行。”
“软座,四百八!先交钱!”
“喏,五百块,不用找了!”
还没等我说话,二伟就走了上去,直接甩给那人五百块大钞,拿着票头也不回的就走了,这回算是彻彻底底的装了次逼!从眼神里就看得出来,这货对我是无以伦比的感激!
经过那个劳改犯的时候,我狠狠的看了他一眼,用眼神告诉他,这一路上,我是不会让他好过的!
他就连跟我对视的勇气都没有,我走后,来到卧铺区,看着三孬就说:“票没了,这个你先拿着,硬座,条件很艰苦,咱们四个,一人半天,晚上你来找我!我替你。”
“九……九哥,都是我不好”三孬说着,有些自责,手里紧紧的攥着我给他的那张硬座票。
“你他妈还是不是爷们儿啊?!九哥都发话了你还这么啰嗦!”二伟看着三孬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着,随后咬着牙自言道:“别让老子再看到那货!不然整死他!”
我知道,不看到是不可能的了!因为他的那张票拿的确实是三孬的,而原先,我们几个订票的时候,是在一起的,三孬的那种,就在我对面。出发的时候,我们都知道三孬睡性不好,所以我跟三孬的票都是下卧,如此一来,我岂不是这一路上都得看着那个劳改犯!
想到这就有些憋气,正好这个时候,他从那头提着一个蛇皮口袋走进来,来到我们这,发现我们所有人都是对他虎视眈眈,也没敢吭声,就开始往里走,这时候,二伟拦住了他的去路,凶狠道:“你丫是混哪的啊?操!自个该坐哪不知道啊?!”
“呵呵,我知道,我就坐这!”那人笑了一笑,随后转头看着我就说:“不服?有本事下车了跟我单练,别拿人多唬我!我东北小武也不是吹牛逼吹出来的!要不是刚才看到你这哥们有点混的样子,呵呵……”
“笑你妈bi!”二伟走上前,立马就想要开打,我见了就一把拉住他:“别乱动!这儿还有乘务员叔叔呢不是?”
说完,二伟看了一眼,发现那头正有几个乘务员在查票,所以也就不吱声了。让三孬先到硬座区去坐着,离的也不远,晚上我可以替他,弄完这些之后,我就回到了卧铺,这时候刚查完票,二伟帮我弄的。
等坐下后,我看着对面的那人,看了一会,自顾的就抽起烟来,他也没躺下,好像是在看一本书,叫厚黑学还是啥的,我当时也没看清楚!
“喂!”我冲他吹了口哨子,说道:“上哪的?”
“走哪是哪”他看也不看我,就说道,手里依旧在捧着那本书,看的很是入迷。
我见了,长长叹了口气,瞥了上头二伟一眼,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伴随着列车的缓缓开启,我从窗户外看着那路边的一抹绿色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心想,老子就要回去了,终于又可以看到那个可恶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