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平稳的行驶在轨道上,躺在里面的人根本感觉不到一丝的震动。
我躺在狭小的床位上,眯着眼,但却无心睡觉,只是有意无意的倾听着车厢内的动静,感觉一摇一晃,不一会儿,就差点睡着。隐约间,我听见了几声窸窣,我嘴角勾勒出一抹弧度,心想果真上钩了。
我慢慢的半眯着眼睛,用车厢内所散发出的微弱灯光作掩护,正看见那名叫做小武的年轻人在蹑手蹑脚的做着什么,由于二伟是在我斜对面的上卧,也就是他的头顶,而大头则是在我上面,此时已经是鼾声四起,大军也在另一边,但只要一听到动静就会赶过来。
“你在做什么?”
他丝毫没有察觉我已经完全坐了起来,正盘腿坐在我自己的床位上,抽着烟,看着他,看得出来,他有些手足无措,只是,他铺上那条二伟的外套已经完全出卖了他!
“你在翻什么?钱么?”
我平静的说着,看着他的眼神漂浮不定,没一会儿,二伟便坐起来了,随后手里拿着皮夹,冲他说道:“九哥早就知道你会来这手!所以,钱在上车的时候我就已经放起来了!”
“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吗?”我坐起来,刚欲往前走一步,不料,他居然猛地一缩,说道:“别打我,别打我……我,我也是饿的没办法了,就想着拿你们点钱去买东西吃,我……我会还给你们的,票……等到了地方,票的钱我也会一份不落的还给你们的。”
说实话,在这时候,我有点心软了,但我知道,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半年前被别人呼来喝去,如同一只可笑、可悲的流浪狗,我现在是李九!真正的李九!我有一群兄弟,我要对他们负责,领导他们,要当好一个大哥!
“我会信你?”我反问着,其实刚才自己并未想要上去揍他一通,而是忽然间感到肚子有些饿,从早上吃得饭,到现在上车一倒腾,确实有些空,从床上把皮包拿了出来,从里面翻出来一桶泡面,我走到列车尽头的饮水处,丢下他一个人对头无语。
不一会,我就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泡面回到了小桌前,透过外面的窗户,我看见火车还是在极速的行驶,而这个时候,我已经饿得不行了,如同一直豺狼扑到了小绵羊身上,不一会,碗里就只剩下调料汤了。
“我不管你信还是不信,反正……反正我说的全是实话”我擦擦嘴,看着他,他继续编织着那个自认为完美而又滑稽的谎言,颤颤巍巍说道:“能给我喝一口吗?”
我抬起头看着他,这时候,二伟跟大头也都在上铺往底下看我,等我说话。
“汤……我想喝点汤”他说着,随即舔了一下嘴角,我看到,很干,已经有微小的裂口了,并且,这时候我才注意到,他身上确实没有别的东西,从上车到现在,他手里就只有一个蛇皮口袋,里面还放着那本厚重的大书,要真如他口中所说,貌似,他这个圆寸,也应该是在监狱里劳改的时候统一给犯人们理的吧!
我没说什么,抓起碗就到外面去,想要扔掉,不管是真是假,我都不会再相信他了!
“妈的!”
就在我出去的时候,他猛地一把上来,抱住我的胳膊,另一只手顺势就抄向了我手里的那只碗,我见了,手故意一松,泡面盒子就摔到了地上,半桶的麻辣调料汤都倒了出来。
我看着他,强压下心中的火气,但没过一会,我就再次软了下来。
只见他上前一步,蹲下来就把纸碗捡了起来,当看到里面还有残留的一些汤汁时,脸上是忍不住的喜悦,连忙喝了几口,但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回到他自己的床位,从原先那个口袋里就翻出来了一个干巴巴的馒头来,随后,将馒头撕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泡了进去,整个期间,那碗就从没离开过他的手,像是怕我们要跟他抢似的。
我看着他用手抓着里面已经泡泛了的馒头,一口又一口的狼吞虎咽,好像如同一个可怜兮兮的乞丐,找到了什么美味似的。
吃完后,只见他好像还意犹未尽般的,把洒在了车厢地上的残渍主动清理掉,看着我,一个劲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是真的饿坏了,谢谢……谢谢了!”
我一直没发出声音,坐在床边,看了二伟一眼,二伟好像是明白了我的意思,随后就吭哧吭哧的从上面走下来,然后冲他说着:“你说你是从牢子里面出来的,有什么证据?!”
过了一会,他从那个褐色的蛇皮口袋里翻出一张皱卷的纸,伸着手递给我,说:“这……这是我的释放证明,我……我绝对没有骗你们,请相信我!”
我接过后看了眼,只见纸上有着显眼的标题:刑满释放证明书。
怪不得三孬的车票那么容易就被偷呢,丫的我们还神不知鬼不觉,合着这货原来就是因为盗窃罪进去的!我还看到,这上面表明了的,这货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恐怕出了狱之后也没一个亲戚去接他吧!
像这样的,估计还不如在牢里一直待着!出来了竟然没饭吃,牢里好歹也管饭啊!
“你看到的都是真的,我出了狱,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在这里,也没有亲人,所以,只好先到车站蹲着,想干起以前的勾当来,但是这些年来国家对车子附近的监控都太严了,我没找到合适的人选,一蹲就是三天,今天……已经是我第三天没吃饭了,这期间,我都是在桥洞底下睡的,直到今天早晨我才看到你们的”他低着头,让我陷入了沉思。
我又抽了口烟,把那张证明收了起来,看着他黯然的神情,说道:“吃饱了吗?”
“呃”他没有想到我会这样问他,遂抬起头就支支吾吾,也不好意思的说:“好像……好像还是有点饿。”
“咕噜……咕叽……”
我看了看二伟,看了看大头,又看了看他,也就是小武,顿时,车厢传来了几人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