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刘天成让王冰给岳母打了个电话,他嘱咐王冰,全当做是随口问的,让他问问王恒山回来没有,王冰自然有疑问,刘天成解释说:“就是想知道省里的调查组走没走,没走的话王恒山不会回来的。”
王冰久居教育行业,对于这些事丝毫不动,刘天成这么大的漏洞王冰硬是没发现,调查组能走么?绝对不可能的,什么事故也不可能在一天调查完成,这一点刘天成心知肚明,骗王冰,只是为了让她不担心。
王冰打完了电话,告诉刘天成,说王恒山昨天晚上给岳母打过一个电话,只是说晚上不回去了,别的没说。
刘天成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起码现在王恒山还没什么事,好像也没有陈逸松说的那么严重,不过刘天成心里还是在打鼓,死了12个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闹不好安监总局要下来调查组的,那样的话问责就是铁定的事实了,省里这些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如果他们认真起来,估计结果也差不多明了了。
班上的档案已经被调查组查阅了一个遍,由于昨天调查组的进入,执法大队所有人都放了一天假,今天也没人下通知,所以刘天成去的时候班上空无一人,来到办公室,刘天成跟往常一样,打扫了卫生,烧了热水,又给自己泡了一杯茶,茶还没喝,刘天成便打算去找陈逸松,问问他接下来需要自己做什么,自己可不能被动的等着。
“干嘛去啊,崔主任。”刘天成刚出办公室门,就碰见财务小刘对办公室主任崔德荣说。
崔德荣手里拿着一个纸条,离得远,刘天成没看清是啥东西,听到崔德荣说:“哦,找闫局长签个字,买了点办公用品,你在办公室等着我啊,一会找你拿钱。”
小刘走近崔德荣,小声的说:“别去找了,账昨天就封了。”显然,小刘并没有发现站在门口的刘天成。
“封了?为啥?”崔德荣惊讶的说。
“你还不知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还不知道啊,我告诉你啊,前天晚上那个事故省里已经开始调查了,咱局的档案和财务上的账都封了,唉!这回老闫怕是有麻烦喽。”
小刘这个人虽然年轻,但说话办事根本就不动脑子,该说的他会说,不该说的他也会说,这样赤-裸-裸的诅咒闫瑞东,而且还是在同事的面前,刘天成听着就有些不爽,何况要是传到闫瑞东耳朵里,估计小刘就要有的苦吃了,可小刘完全不理会这一套,他把任何人都想象的嘴巴很严实,这是在崔德荣面前,如果再别人面前,估计闫瑞东万一没事,那他就惨了。
刘天成本想退回去,他可不想做个被怀疑的对象,但他又想听听小刘还会说啥,干脆把身子藏在办公室门口,继续听着两人的对话。
“我知道档案封了,怎么财务也给封了?”崔德荣也小声的说。
“他们不但要查这次事故,还要查账,我从来没这么清闲过,昨天我都没上班,呵呵。你的钱啊,估计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报了,弄不好到下一任局长报也有可能啊。”小刘说。
“哦,那我就不去了。”
听着崔德荣和小刘都走了,刘天成才从办公室出来,财务封了,这代表着调查以及深入,刘天成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不是因为调查组查账,查是查不出什么来的,闫瑞东还不会傻到只有一本帐,只是调查组的目的和手段让刘天成感觉到,他们要动真格的了。
陈逸松在办公室正泡茶,刘天成进了门给陈逸松倒了一杯水,刘天成看到陈逸松非常憔悴,两眼惺忪,好像一晚上没睡觉的样子。
“陈局长,你脸色咋这么差?”刘天成明知故问。
“唉!昨晚上又一夜没睡。”陈逸松也不避讳,当然这要看对谁,对刘天成,陈逸松基本上是有啥说啥。
“不是没咱的事了么?怎么,你在宾馆呆一晚上?”刘天成说。
“没有,你知道么刘天成,咱的账也被封了。”陈逸松忘门口看了一眼,说道。
“我刚听说。”刘天成说。
“我刚才上班的时候去宾馆看了,现在他们正在跟家属谈赔偿的事,不许我们县里的人介入,如果家属那边的赔偿谈完,我估计下一步的重点就是针对我们了,你没经历过这种事,这种速度是很快啊,快刀斩乱麻,咱以前调查事故也就是出个事故报告,赔了家属钱,基本上就没事了,省里可不一样,他们的重点在后头,明白么?”陈逸松说。
“陈局长,你说这事跟咱有关系么?”刘天成问。
“有没有关系你应该很明白,你对裕兴化工监管了多少?大队档案里面有几张他那里的检查记录?如果给咱安监局扣上个渎职的帽子,那恐怕你我都要受处分,所以昨天我就跟你说,你要有思想准备。”陈逸松坐在椅子上,一本正经的看着刘天成,在他的眼神里,有一半是惶恐,另外一半是无奈。
“陈局长,那我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等着么?”刘天成其实已经有了思想准备,昨天晚上他把所有的可能都想了一个遍,但没想怎么去化解,他实在是想不出有哪个人他可以去找,有那层关系他可以去疏通,或许在陈逸松这里能给自己一条路。
“刘天成啊,你我的背景都太浅,如果县里要动安监局,或许咱还有活动的余地,可这是省里,你我在省里都没人,我不知道你看了没有,昨天一天电视上所有的新闻几乎都在报道这件事,还有网上,已经是铺天盖地了,民众的舆论很厉害,就算是咱真的有关系,恐怕也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顶这个浪头。”陈逸松说。
刘天成沉默了,他虽然没看电视,也没上网,但他能想象的到,宁城这个时候已经出名了,不但在全市,全省,而且在全国恐怕也能挂上号了,群众可以把一个省委书记讨论下台,何况这么一个小小的县级安监局呢。
陈逸松见刘天成不说话,语重心长的说道:“刘天成啊,也不是完全没有路可走,只要你肯低头,我觉得还是可以试一试的,咱如果要行动,那就必须赶在前,越早越好。”
刘天成一听来了精神,刘天成就知道陈逸松有办法,他这么说肯定有这么说的道理,刘天成抬起头,对陈逸松说:“陈局长,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低头不低头的,我只是不知道你说的谁。”
“白晓晴!”陈逸松眼睛一亮,对刘天成说道。
“啊?”刘天成听到白晓晴的名字还是吃了一惊,他不知道陈逸松为何会说出她的名字,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陈逸松继续说道:“刘天成啊,小白跟你关系不错,这个可能别人知道,但我是知道的,你也不用回避,小白的关系很硬,他父亲是省委组织部的,如果他父亲能替你说句话,我敢保证,你一点事情都没有,而且,刘天成我跟你说。”陈逸松又看了看门口,转口说道:“你去关上门。”
刘天成走过去把门锁了,然后又回来,坐在陈逸松面前。
“这次要处理人是一定的了,闫瑞东也没有什么关系,弄不好这次他就下了,他下了局里肯定会有变动,现在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从外面掉局长不可能这么快就到位,有可能会在咱局里内部产生,这次要是有动作,那就是大动作,你何不借着这个时机也动一下,白晓晴她父亲只需要一句话,甚至一张纸条,什么事都能解决了。”
陈逸松虽然没有把事情挑明,但刘天成完全听懂了,如果照着他的说法,这件事不但不会影响到自己现在的职位,弄不好还会动一下,这种动是往上动,刘天成突然觉得陈逸松说的太简单了,如果自己真的去找白晓晴,她父亲出面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但这事能按照陈逸松说的方向发展么,陈逸松给自己出了点子,他自己作为分管大队的副局长,他怎么办?要是处理人,他肯定在自己前面。
刘天成的这些疑问充斥着大脑,他看了看陈逸松,他正在微笑着看着自己,好像在等着一个答案,而这个答案貌似就是刘天成的一句话,或者点一下头。
“陈局长,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吧。”刘天成还是提出了疑问。
“没有事情是复杂的,只要你觉得他简单,他就简单,你觉得复杂他就负责,就看你从什么角度去看,你以为这件事会很复杂么?我不这么认为。”陈逸松说道。
“陈局长,白晓晴或许会帮我这个忙,但有件事我还是想不通,就算我这里没事了,你怎么办?”刘天成没把陈逸松当外人,这句话虽然是想了想才说出来的,但刘天成觉得说出来也无所谓,陈逸松说就说,不说拉倒,对自己和他的关系也没啥影响。
“呵呵,刘天成,你别误会,我不是想让你通过白晓晴帮我什么忙,我这么一把年纪了,很多事也无所谓了,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如果因为这件事有个什么变动,我觉得你不值得。”陈逸松说话的时候眼神里满是真诚。
刘天成突然有种感动,虽然陈逸松的这个办法自己也想过,但听得出,陈逸松是在为自己着想,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还在因为自己的事动脑子,让刘天成觉得陈逸松才是自己官场上的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