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瑞红赶紧走过来接过孩子,拿着一颗糖豆把孩子引开。
等父亲和王迪进来,刘天成才开口说了话,他对母亲说:“妈,本来我是想早回来的,这些天去省城办了些事,回来晚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去给你倒水。”母亲挪动着脚步,拿了两个杯子,给刘天成和王迪各自倒了一杯。
为了不让这一家人再一次陷入伤感,王迪把刘天成给二老买的衣服拿了出来,让二老试试,然后又把孩子吃的东西交给章瑞红,此时刘天成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自己竟然没有给章瑞红买任何的东西,幸好王迪多了一个心眼,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百元的钞票,悄悄的塞到了章瑞红的口袋里,说:“这是刘子给你的,谢谢你帮我兄弟照顾孩子。”
章瑞红本想推辞,刘天成在一旁看到了王迪的动作,便说道:“章姐,我来的太急,也没给你买什么东西,这些钱你就拿着吧,等我下次回来,我给你买件合身的衣服。”
章瑞红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她控制住了自己,这一家人谁都没落泪,自己如果哭了,那会很不好。
一家人并没有多说什么,聊了一会,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母亲说去准备饭菜被刘天成拦下了,他说要连夜赶回去,班上的事情很多。这个理由很充分,老人从来就是把刘天成的工作排在第一位的,父亲并没有挽留,而是告诉刘天成,要常回来看看孩子,刘天成含泪点了点头,离开了家。
晚上,刘天成并没有回王恒山家,跟王迪在他租的房子里过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两个人便一起来到了单位。
王迪这个大队长在他跟闫瑞东表态的第二天便在局内部下文公布了此事,虽然很多人对于这件事情充满了疑虑,但王迪却是很坦然,他并不在乎旁人的说辞,只在自己心里有个目标,他觉得他就值了。
按照惯例,王迪自然要坐到刘天成原来的位子上,那张比旁人大一圈的办公桌和那把带有扶手的椅子在理论上已经属于王迪,但王迪却没有座,不管别人怎么说,他是死活不会搬过去的,所以刘天成的位子一直空着,倒是马明强,每天早晨都会把刘天成的桌子擦一遍,虽然上面空空的,但却丝毫没有尘土的痕迹。
刘天成和王迪来到办公室的时候,其他人还没有来,刘天成见自己桌子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东西,他微笑着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做到那张属于大队长的椅子上。
王迪昨天晚上就已经告诉了刘天成这些事情,所以王迪并没有过多的解释,倒是刘天成的那些东西还在一个闲着的房间里放着,恐怕上面早已经是厚厚的一层灰了,那间屋子的钥匙是在办公室放着的,其实就是一个小型的仓库,所以王迪根本就不可能把钥匙要过来,也没法给刘天成打扫打扫。
王迪见刘天成有些无奈的坐着,便往楼下看了看,对刘天成说道:“刘子,要不你下去看看老闫来了没有,顺便也跟他报个到,让他赶紧给你安排办公室,实在不行,你就让他把你的东西再搬回来,你还是坐这个位子。”
“王兄,这可能么?我要是能说了算,我现在就让闫瑞东给我官复原职,给你弄个副局长干干,怎么安排我是他的事,就算让我去扫厕所,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个不字。”刘天成看着王迪,很有底气的说道。
“刘子,你这是为啥?他要是让你扫厕所,我第一个找他去,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王迪瞪着眼,他那种冲动劲上来,嫣然就是一头初生牛犊的摸样。
“你快省省吧,你还拼?一会你就把东西搬这里来,孬好你也是大队长了,不能丢了架子。”刘天成说道。
王迪就怕刘天成称呼自己是大队长,他总觉得刘天成有种刺激他的意思,被一个人误会是很痛苦的,被朋友误会那简直生不如死,王迪刚想瞪眼跟刘天成理论两句,聂林进来了。
见刘天成在这里坐着,聂林先是一愣,接着便笑着跟刘天成打了个招呼:“刘队,回来了?好,回来就好。”说着伸出手,跟刘天成握了握。
“老聂,可别叫我刘队了,我现在还不知道去哪里报道呢,这些天我可是想死弟兄们了,这样,晚上一起坐坐。”刘天成握着聂林的手说道。
“好,我请客,给刘队接风洗尘。”聂林拍着胸脯说道。
“老聂,你那仨核桃俩枣的留着给嫂子买首饰吧,晚上我请客,咱不醉不归。”王迪看了一眼聂林说道。
“好,你请就你请。”聂林丝毫不客气。
等马明强和孔建都来了,刘天成跟他俩也客气了一顿,他的表情中并没有过多的难过,而是跟以前差不多,让人觉得刘天成就是出差几天刚回来。
客气完了,刘天成这才来到闫瑞东办公室门口,他已经想好了怎么跟闫瑞东说,所以刘天成很自然的敲了敲闫瑞东的门,得到允许后,他轻轻的推门进去。
“刘天成?!”闫瑞东煞是吃了一惊,像是见了一个刚从地下挖出来的死人一般,惊讶的表情中流露出恐惧,但一秒钟以后,这种表情变为一脸虚伪的笑容:“回来了?来,坐,坐。”
刘天成看着闫瑞东表情的变化,他没有过多的考虑,这个时候他知道,他没有别的话可说,任凭闫瑞东这个百变星君在这里表演。
“闫局长,我就不坐了,我来跟你见个面,今天我就正式上班了。”刘天成慢慢的说道,面无表情,谁都看不出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呵呵,不坐怎么行,坐这里。”闫瑞东指了指沙发,然后自己坐下来,示意刘天成坐在他旁边,“既然你回来了,那咱哥俩好好聊聊。”
这是闫瑞东第一次用‘哥俩’这个词,这种广泛用于上下级之间最虚伪又最亲昵的称呼让刘天成觉得有些不爽,以前不管是谁,闫瑞东从来没用过,可今天他用了,这代表着什么?是亲切么?刘天成猜不透。
刘天成没别的选择,在某种程度上,他跟闫瑞东见面并不是说一句两句就走的,他要知道自己是怎么安排的,好把自己的东西搬过去,看样子闫瑞东要坐下跟自己说这件事,那自己不坐的话就居高临下了。
刘天成走过去,坐到了闫瑞东的身边,闫瑞东拍了拍刘天成的肩膀,脸色低沉的说道:“刘天成啊,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可要想得开啊,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现在虽然是受了点磨难,但这对你以后的路可能还有好处呢,明白我的意思么?”
如果是一个普通的朋友说出这句话,刘天成肯定会接着跟上‘谢谢’两个字,如果是近一点的朋友,那他会再加上一句‘我明白。’可这是闫瑞东,不是朋友,更不是近一点的朋友,刘天成点了点头,只说了一个字:“嗯!”
闫瑞东继续笑着说道:“刘天成啊,这些天我真是天天盼着你回来,大队上的事都扎堆了,有些事你也知道,不及时办还不行,人能等,但事不能等,省纪委的那个文件恐怕你也看了吧,我就不重复给你听了,也不是什么好消息,上边的规定,我也没办法,其实在心里我是不想把你换掉的,但我做不了主,我的对上级有个交代,王迪跟了你好几年了,他本身也是个副大队长,所以我就暂时让他担任了这个位子,当然,你可千万别有什么怨言啊,这是谁都不想看到的事。”
刘天成很清楚,闫瑞东是在跟自己解释,他想掩盖掉一些,包括自己提拔王迪的目的,虽然刘天成不知道他想掩盖的啥,但隐约的还是觉得,这些掩盖里面有些事见不得人的。
刘天成也笑着跟闫瑞东说:“闫局长,你放心,我对上边的处理完全认可,我也能接受把我撤掉的事实,不管以后我再去干啥,我还会跟以前一样,认真的去干,争取吧出个成绩来。”
这些话其实是刘天成的心里话,但此时说给闫瑞东听,刘天成有些不情愿。
“好,年轻人就应该这样,把过去都忘掉,从头再来嘛!”闫瑞东表现出一脸的兴奋。
“不过,闫局长……”刘天成说了个半截。
闫瑞东当然明白,他是想问自己的安排,便对刘天成说道:“我知道你想问啥,刘天成啊,经过我跟几个副局长的商量,觉得你还是不留在大队比较好,要不然会给上头一个错觉,当然,你的业务能力我们大家还是认可的,所以我也不让你涉及其他科室了,你就去法规科吧,跟赵科长干,你觉得怎么样?”
法规科是前几个月刚刚挂牌成立的一个科室,这个科室是市里硬硬压着才挂上牌子的,安监局的法规科跟公检法的不同,只是负责审查一下执法大队的案卷,也就是看一遍,觉得没问题了,签个字,存档。
法规科是安监局唯一一个没有收入的科室,一分钱的收入都没有,其实他是隶属于大队内部,属于执法大队的一个分支,因为上级的要求,才单列出来的,但即便是单列,法规科也被安监局视同为鸡骨头,还不如鸡肋,因为它的成立是一点意义都没有的,法规科的赵科长名字叫赵岩,是一位女同志,比刘天成小四岁,因为是学法律的,又加上年轻,而且还有点背景,所以闫瑞东给她安排了一个虚无飘渺的官,虽然在名义上也叫科长,但这种科长如有虚名,还不如办公室的一个小科员吃香,不但没有丝毫灰色收入,而且还是个光杆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