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月楼主的女儿和岚云宗掌门之子大婚, 是当前娱乐不多的普通百姓最津津乐道的热闹事。
由于季峤川是入赘,梅逊香穿男服骑马迎亲来到岚云宗,只是她不是来接季峤川去逐月楼, 而是牵上连接两位新人的绣球, 引领着嫁衣的男妻入大堂。
场内所有人都为此新奇的成婚仪式, 感到新奇, 目光在两位新人间流连忘返, 尤其是略施粉黛的季峤川,所幸没戴红盖头,勉强保留一丝男性尊严。
梅逊香笑眯眯地望着自己的“妻子”,季峤川容貌不差,否则也勾引不到她献身,更流连不到万花丛,尽管是稍微女性化的打扮, 反倒添上往日少有的妩媚妍姿。
她微微扬起修饰得精致的半边柳眉,故意跟神色阴沉的“妻子”咬耳“季娘, 今日真美。”
“”季峤川下颚绷紧,“你叫我什么”
“你都没有那东西了。”梅逊香无所谓道,“而今你要嫁给我, 不就是季娘”
“季娘啊,你得明白, 你不是男人了。”
梅逊香笑得开怀, 无视对面脸色难看到滴水的人。
远处围观这场婚礼的男方宾客, 见两位新人当着众人耳语厮磨的亲密,纳闷难道自己得知的消息有误
“一拜天地”
梅逊香转身面对澄净的天空,她和季峤川牵连着绣球,绕了个半圈。
谢亦朝按了按泛疼的眉心, 昨晚刺激过大,他休息得不好,更不能静心修行,生生熬了一夜。
他不动声色地瞟向精神不错的舒清晏,见其毫无防备,伸手捞过按到怀里,默默咬牙切齿你倒是过得自在。
舒清晏先是一惊,后习惯性地找个合适位置靠着,注意到他眉间的疲倦“师兄,睡得不好”
“今天就是梅姑娘和季掌门儿子的大婚,有些兴奋。”谢亦朝埋在对方香软的颈间,“桑砯还没好”
“我好了,前辈。”
谢亦朝和舒清晏同时回头。
一位翩然浊世的佳公子出现在他们眼中,桑砯回忆着学习到的男性动作,举止间飒爽风流,清秀的脸通过化妆变得英俊帅气,那轻挑起的嘴角不知会使得多少无知少女丢掉芳心。
“没问题吧”桑砯迟疑道。
谢亦朝“嗯。”
舒清晏点头。
桑砯终于透出无尽的自信,手握紧了铃铛,待到婚礼大展身手。
“一拜天地”
“且慢”
众人哗然,不曾想居然有人在这个档口闹事,又因出声的只是位陌生筑基修士,到底哪来的胆子敢祸害岚云宗的好事
男装的桑砯与女子之身的她实在差距巨大,即使是与她相熟的岚云宗弟子,顶多觉得她眼熟,却不能一时联系到桑砯身上。
她走在前,背后是两道行动僵硬拢在黑袍内的傀儡。
“你是何人”
面对可能来踢馆的桑砯,岚云宗这边颇为戒备,主持婚礼的人喝道。
“怎么进到岚云宗内的”
桑砯看着神态各异的众人,温和地笑了笑“我是来申明正义的,大家不用那么紧张,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找岚云宗掌门和”她的视线如针钉向身着大红嫁衣的季峤川,意味不明地念出三个字,“季娘子。”
季峤川忍不下去了,向前迈开一步就要发飙。
“峤川。”季辨按住自己儿子的肩膀。
梅逊香思绪晦暗不明地早早待在角落,哪里有成为季峤川“丈夫”的样子,半点不在乎他的死活。
两人确实没有丝毫感情了。
桑砯看在眼里,虽然知晓梅逊香对于抢婚的事非常积极,甚至参与策划,但感情如何会讲道理呢,她依旧担忧对方对季峤川残留一点私情。
此时,心头大石放下。
桑砯铃铛轻抖,立在她身后的黑袍傀儡骨节颤动,僵硬的行动变得自然。
“季峤川,你还记得七年前柳家人的事么”桑砯眸色极冷,嘴边似笑非笑道。
季峤川闪过一丝迷惑,柳家人
“不记得的话,我帮你回忆回忆。”桑砯说得云淡风轻,其实全身防备,警惕着周围的动静,“有一对柳姓恩爱夫妻,丈夫是猎户救下迷路在山林的练气修士,而这位练气修士见到猎户的美貌妻子后,心生歹意,不仅强迫女子,还杀死猎户夫妻,烧掉柳家毁尸灭迹。”
“夫妻诞孕一子,由于贪玩恰好逃过灭口,正巧撞见家中走水,慌忙逃走的练气修士。”
桑砯目睹着季峤川的脸逐渐惨白,她冷静的心情忽然沉重,难道是真的
表面依旧不为所动。
“那位练气修士我到现在还记得。”桑砯,“季峤川,你有何要说的”
她厌恶地盯向岚云宗掌门,“季掌门你教导出的儿子玩弄他人感情,肆意杀害普通人性命,而你作为父亲不加以约束管教,还刻意放纵维护,你也是帮凶。”
“阁下,若再继续血口喷人、造谣生事,今日即便是我儿的大婚,也定是不会饶你的。”季辨神情阴沉,尽全部力气克制着怒火。
他其实克制了整整十日,从花重锦以势压人开始,直至今日他确是要忍不住了。
“我讲的句句属实。”桑砯淡定自若道,“梅小姐皎皎明月,哪里是腌臜季狗粪能肖想的。”
梅逊香噗嗤笑出声,桑砯脸皮已麻,后面一句话是梅姑娘强烈要求加上的。
“竖子无礼”季辨炸了。
金丹气场震荡,碰撞出可怕的能量余波,黑袍傀儡挡住盛怒的岚云宗掌门攻击。
桑砯前辈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她细细扫过黑袍傀儡,发自内心地羡慕谢亦朝的底蕴,仅仅是位散修就拥有大部分普通宗门没有的财富。
实力才是硬道理,她如果在谢前辈年纪成为元婴,如此天赋想拥有什么不行
“季掌门以大欺小是你宗的特色么”桑砯嘲讽,“修士杀平民,前辈杀后辈。”
季辨惊疑不定地瞪着拦住自己的黑袍傀儡,听到小小筑基对他和岚云宗的讽刺,气得浑身发抖,头顶升起一阵白烟。
其他人却是生起惊涛波浪的骇然,一位筑基居然能挡住金丹这筑基什么来头,能使之拥有可以抵挡金丹的能力
“你的儿子害我父母,我一报还一报,可对”桑砯竟不把在场的岚云宗邀请来宾放在眼里,能同意参加岚云宗的婚宴,或多或少都跟岚云宗有些交情。
这回走出位身材高大的中年大汉“小子,莫不是把我等当泥捏的”
桑砯那话中内容着实惊人,容不得他们坐视不理。
“怎么”桑砯笑了,“我的爹娘被季狗粪恩将仇报失了性命,你们何以不出头呢”
“还是说你们跟季狗粪是一样的”
桑砯语气莫测,身上的气势竟一升再升,她有些代入那个故事了。
中年大汉皱皱眉头“凭借你一面之词,我等无法信任。”
桑砯“那就搜魂吧。”
铃铛清鸣,另一只黑袍傀儡身形鬼魅。
季辨大急,然而拦住他的黑袍傀儡根本不好对付,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
“给我拦住他”季辨喊道,额头全是汗。
闹到这地步,来访的宾客暗叹倒霉,不用季辨提醒就有人出手。
黑袍傀儡哪是金丹以下能够破坏的。
中年大汉提拎着一把砍刀挡住黑袍傀儡的冲击,又是一圈无形能量余波震开。
被保护的季峤川吓得腿软,仓惶地栽倒在地。
任何人未察觉时,梅逊香忽地出现在他背后。
季峤川脑子变成浆糊。
一面庞大投影出现在众人眼前,上面放映着关于某人的专属记忆。
季峤川的一生,堕落、放纵、沉沦、冷血充斥,桑砯所说的事得到证实,只要心中稍有良心的人都不禁生起愤怒。
辜负他人感情仅仅是其中一件小事。
潮湿山洞,浑身浴血的人被季峤川残忍折磨,他抬起气若游丝的人下巴桑砯
桑砯是岚云宗最出息的弟子,认识知道她的人很多。
可他们看见的画面是
前后缘由放送,别的人不清楚,岚云宗的子弟心底发寒。
你花心负逐月楼主的女儿,惹怒梅小姐,你自己摆脱开桑砯的保护,被梅小姐寻到报复
岚云宗子弟目光凝聚向自己的掌门。
连如桑砯那般地位的弟子都能被用来讨废物儿子的欢心,他们这些不如桑砯的又该是怎样的下场
他们爆发出一句句质问。
桑砯面无表情地注目混乱噪杂的岚云宗,她知道岚云宗完蛋了,但没有多开心,也没有多难过。
她生活将近十年的地方,留下的记忆犹在昨日,随着闹剧走向尾声即刻遥远得不能回想。
无人在意她的到来,亦无人在意她的离开到访的宾客与岚云宗的关系,还不足以去得罪背景神秘强大的桑砯,应该说是结仇。
隐在暗处的谢亦朝朝身旁人道“你瞧,果然没出什么事。”
“师兄,我没有让你过来。”舒清晏觉得他那意思,像是自己强行要求似的,辩驳了句。
谢亦朝“我只是说说。”
舒清晏道歉“是我想多了,师兄不要介意。”
“虽然你这么说,但我还是很介意。”谢亦朝移过去。
舒清晏感受着两人渐短的距离,第一次主动先对方半步。
谢亦朝眼眸睁大丝许。
“师兄,原谅我,好吗”舒清晏搂住他的肩,唇缓缓向他凑近。
短暂的热息在谢亦朝耳廓弥留。
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