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的人不说话, 蒋星知道他是鹿衡。
不过没关系。
蒋星微微一笑,反手握住鹿衡手指,十指交缠, “不急这一会儿的嘛。”
鹿衡低垂着眼, 不发一语。
他想说话,想回应蒋星。但是他说不了。
不能说话可能也是件好事,否则蒋星马上就会知道自己不是哥哥。
两人掌心相贴, 静静拥抱着。
蒋星终于意识到不对, “鹿衡”
鹿衡反射性地收紧手指,但那只手还是迅速抽了回去。他深吸口气,转过身与蒋星相对。
蒋星眉头微蹙, 似乎不明白鹿衡为什么不及时推开他。
“是你啊,抱歉。”
礼貌的语气甚至比初见时更加疏远。
是哥哥和蒋星说了什么。
鹿衡顿感难堪, 内心深处对一直相依为命的兄弟生出了不满。
明明他们都是一样的。
双生子, 从出生到现在, 拥有的一切都是双份。
直到蒋星出现。
他是一个人, 不是可以买到双份的物品。
蒋星尴尬地退后两步,微笑道“那我再去睡一会儿,你忙吧。”
就连不要吵到他的要求都撤回了。
鹿衡手掌贴在身侧, 冲动到想要挽留蒋星。
可最终,他只是站在原地, 静静看着蒋星的身影消失在兄弟的房门后。
鹿启明推门进来,手上提着刚买的一些方便食品,“怎么站着不动”
鹿衡顿了顿,比划说蒋星想睡觉。
“知道了。”鹿启明颔首,也进了屋子。
中途起床打了个岔,蒋星还没睡着, 懒洋洋地缩在被子里看消息。
“怎么又回来了”
鹿启明拉开塑料袋,“晚上你还想吃什么”
“我不挑。”蒋星突然扣下手机,对他勾勾手。
不久前才被咬了一口,然而鹿启明依然只能凑过去。蒋星天生就有这样的吸引力和权力。
青年表情沉着,仿佛在面对什么严肃的大事。看得蒋星发笑。手臂伸出被子,宽大的睡衣袖子滑了下去。
胳膊勾住鹿启明脖子,他在青年耳边笑语“再买点别的。”
塑料袋发出一阵被抓紧的响动。
“这里应该有便利店小卖部”
青年皮肤微褐,看不出红色,蒋星就用唇轻轻一碰。
滚烫。
他得逞地眯眼笑起来,“你知道自己该用哪种,嗯”
鹿启明狼狈地偏开头,默默颔首。
蒋星咬一口他耳尖,“去吧。”
鹿启明什么也没说,拎着袋子出门,蒋星注意到他同手同脚的动作,无声忍笑。
他们俩都很可爱。各种意义上。
鹿启明关上门,弟弟正坐在客厅看手机,他说“晚上你自己弄东西吃。”
鹿衡许久才点头。
他们家是有些年头的自建房,虽然因暴雨加固过几回,总还是质量不佳,隔音也差。
鹿衡听见了蒋星说的话,最开始他并不明白。
但看见鹿启明,他突然就懂了。他比谁都了解自己的兄弟,看出了对方沉稳步伐中的仓惶。
鹿启明和了一小桶水泥去院门口补路,有路过的老太太见着,直夸他有心。
本来是没有这个心的。
鹿启明戴上工作手套,翻起石板,先把碎成两半的合在一起,再在下方糊上水泥。
鹿衡不知何时来到了门口,看着他动作。
鹿启明“怎么了”
他用手肘擦了把汗,小心盖上石板,确定严丝合缝。
鹿衡抿紧唇角,执拗地盯着他。
青年拎着桶起身,双生子的视线相撞,鹿启明率先移开视线,“我”
鹿衡踢了脚铁门,收着力,不会吵醒蒋星。
鹿启明动作顿住,闭了闭眼。
“你不懂。”
鹿衡看他的眼神几乎称得上愤怒了。如果蒋星在这里,甚至怀疑兄弟俩会打上一架。
聂雪凡就不止一次打过俞沉,或者说,互殴。
鹿启明连自己都说服不了,遑论说服鹿衡。于是他只能沉默,以此告诉他的弟弟,这并不是一场公平的争夺。
他想告诉对方,自己是在保护他,可是鹿启明自己都觉得这个说法可笑。
简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鹿衡愤然回了自己房间,背影如风。
鹿启明踩实石板。这样蒋星晚上回来就不会绊倒了。
不过两兄弟之间的战火再怎么烧也燎不着蒋星,他中午起床时还是吃到了鹿衡包的香菜牛肉包子。
香菜是自家种的,比大棚蔬菜味道更浓郁。
牛肉馅剁得很细,加了水和蛋液猛力搅打过,上劲后又切入一点昨天剩下的牦牛骨汤冻。
蒸出来汤汁醇香,肉馅细腻顺滑,再配上一点保有脆感的香菜。
蒋星咬下去被汤汁烫了一下,舍不得吐出来,眼泪汪汪。
鹿启明看不过去,给他倒了杯冰水喝下去才好些。
“烫到没”
蒋星吐吐舌头,舌尖明显红了一片。青年坐过来,扳着他下巴,“张开我看。”
鹿衡不说话,在屋子里几乎没有存在感。
蒋星顺从地抬起头,含糊道“好麻。”
鹿启明凑近看了看,“含冰块。”
“不要,含了牙疼。”
“不含会起泡。”
蒋星闭上嘴,苦大仇深地盯着冰块。
鹿衡三两口吃完饭,端着自己的碗去了厨房,不锈钢水槽被砸得哐当响。
鹿启明现在可没空理他了。
蒋星确实很听他话,只要鹿衡在场,他绝不会如之前那般露出柔软的笑,而现在,他眨眨眼睛。
水光潋滟,无言诉说。
鹿启明自己含了块冰,抬起蒋星下巴,黑眸深邃明亮。
蒋星得偿所愿,眯眼笑开,柔顺地敞开唇舌。
冰块按到伤处,很凉,蒋星本能地想退开,身后的手臂却不容他动作。
那天鹿启明单手抱他的时候他就知道对方的力气有多大。
起初只是含冰,之后已经不知道是谁在吻谁。
唇舌冰凉,待冰块融化,再次滚烫得灼人,像是会顺着燃烧彼此灵魂。
厨房的水声一直没停,洗个碗不用这么久。
鹿衡只是失了神,清澈的眼睛几乎要流泪了。
这根本不公平。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么一句话。
然而谁也顾不上他。
“好了。”鹿启明到底比蒋星理智,率先抽身,“收拾东西,过去正好能看见夕阳。”
蒋星双眸水润,还没回过神,虎牙呆呆地咬了口红肿下唇,留下一个浅浅的凹陷。
就像是被驯服了。
然而鹿启明知道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想。
人怎么可能驯服风、驯服魔鬼
鹿启明轻叹“走。”
再看下去,鹿衡就没法从厨房出来了。
临走时,弱势的双生子站在院门口,眼神失落。
蒋星有些心软,但他信守诺言,答应过鹿启明要与鹿衡保持距离,只好礼貌地对青年笑了笑,“明天见。”
他们明天才会回来。
石板已经修好了,蒋星不再需要鹿衡扶住他。
可怜的小鹿呜呜
星星只是想给每个天使一个家而已他有什么错
别问,问就是平台禁令
鹿启明做事稳妥,雪山脚下露营该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皮卡载货箱被塞得满满当当。蒋星只需要上车看风景就行了。
出镇子前蒋星看见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牌子,上头写着“小卖部”。
估计是本地居民看游客众多,拿自家住宅入户处改的小商店。
“东西买了吗”
鹿启明握紧方向盘,缓缓道“我并不打算”
“随你。”蒋星道,“反正我只剩五天假期了。”
皮卡被踩了脚刹车,拐个弯停在路边。
蒋星笑出了声,“赶紧去。”
他放倒座椅,懒散地靠在里头,头发蹭得微乱。
鹿启明很快空着手回来了,“没有。”
蒋星从后视镜看了眼,只见八卦的老板还从店里探出半个身子,想看看鹿启明副驾驶上坐了谁。
他笑疯了,“那你自己忍着吧。”
车子上路,很快蒋星就没心思逗弄鹿启明了。
今天风很大,万里无云,纯粹冰蓝色的天空简直像一块无暇的宝石,而捧着它的是无垠碧草与绵延雪峰。
令人窒息的美感。
蒋星拍了很多照片,在经过达瓦措时让鹿启明停了车,顶着狂风下去拍照。
他穿上了最厚的冲锋衣,但手指还是一瞬间就冻僵了,相机显示电源出错,他不得不把电池塞在手心暖暖再装进相机。
“怎么会这么冷啊。”他跺着脚,冷得牙齿打颤,头发被风吹得乱跑,眼睛都快睁不开。
温暖的袍子从身后盖了过来,整个把他拢在怀里。
鹿启明在寒风中简直像一团火。
“你衣服太薄。”他说,“进高原之前不查天气”
蒋星呲牙道“要你管。”
青年突然的叛逆让鹿启明一愣,只好把他抱紧一些。
“衣服抬上去,挡住我镜头了。”
鹿启明撩起一点袍子,露出青年的脸颊。
风太大,蒋星一瞬间就被吹得手背刺疼,连忙缩回鹿启明怀中。
就像寒风中只能贴在他身边的小羊。
天一冷电池掉得飞快,蒋星还想拍夕阳下的雪山,不得不催促鹿启明回车上。
为了取景构图两人已经走得离车很远,蒋星被风迎面吹得走不动路,鹿启明直接把他整个抱了起来。
“拍好了”
“也不差这两张,快走快走。”
鹿启明抱着他破开狂风,竟然想就这样走下去也不错。
蒋星不用离开高原,就这样和他在一起。
后半程的旅途显得有些沉默。
蒋星摆弄着手机,信号不太好,微信只能收消息,图片都加载不出来。他还想看看星夜呢。
皮卡停在一处露营地,那里是登山者的大本营,今天风大没人上山,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拍照,大概百来个天南海北的游客。
山下旷野有野马群漫步,它们怕人,但也习惯了与人共享这片纯净土地。
蒋星想起旅游宣传画册,问“你们也经常赛马吗”
鹿启明颔首“昨天我那匹马是这个区的冠军。”
“它不是冠军。”蒋星笑说,“你是。”
鹿启明失笑。
“我走之前还有机会看场比赛吗”
鹿启明笑容淡下去,抿唇道“要等到新年的时候了。”
“过年吗还有好久。”蒋星撑着下巴望向窗外,随口道,“也许过年再来玩一趟吧。”
鹿启明沉默许久,突然问“你只剩五天假了”
“对啊。”蒋星掰着手指,“我说要请十天,辅导员差点没把我扔出去罚站。”
他苦着脸,“还有我教授”
温翎可不是好糊弄的,蒋星皱皱鼻子,琢磨给温翎带个什么礼物才能让他放过自己。
鹿启明什么都说不出口。可蒋星此时突然说“说起来我们学校附近有马场哎。”
他看向鹿启明,像是恶魔把诱人的金币塞到穷鬼跟前。
淦我懂了
什么意思
星星先问鹿启明是不是很会骑马,然后说学校旁边有马场,这不是明示鹿启明可以跟他回去吗
本地的向导认识鹿启明,上来用方言问好,鹿启明分了烟给他。
蒋星注意到那是他自己的烟,不是蒋星给的,于是开心地眯起眼。
等鹿启明寒暄完,回头就看见青年顶着袍子,笑得眉眼弯弯。
他心里发软,也忍不住露出笑意,“怎么了”
“没什么”蒋星靠近他,踮脚亲了下他的脸颊,“就是突然想到没有也可以。”
鹿启明不解。
“你自己控制一下,弄在外面就行了。”
蒋星说完立刻跑回车上,隔着玻璃对他笑。
鹿启明差点摔了火机。
蒋星真是
开车过来花了大半个下午,很快天色就开始变得黯淡,外面惊呼阵阵。
鹿启明在搭帐篷,蒋星抱着相机跑出去,一时间忘了呼吸。
暖金色的辉光洒落在不远处的雪山顶上,亘古不变的黑灰山脊与雪也因此明亮。
所有人都臣服于那抹神光。
蒋星拍完照,脸色憋得微红,鹿启明按着他后背,“呼吸。”
“嗯。”蒋星大口喘着气,不舍得从雪峰上移开视线,喃喃道,“太美了。”
向导耸耸肩,用蹩脚的通用语说“每年都要晕几个,习惯了。”
极致总是昙花一现,山脊很快就再次隐没云间。
晚上大家帐篷前都挂了盏小灯,随着风轻轻晃动着,照亮这片静寂之地。
蒋星看着煮面的鹿启明,突然说“我给你拍照吧。”
鹿启明把碗递给他,自己重新煮一份“小心烫。”
“怎么了”蒋星歪歪头,“你不喜欢拍照”
他知道高原有许多人相信神明,认为拍照会带走人的灵魂。
鹿启明摇头“我没穿正装。”
蒋星噗嗤笑出来,没想到对方在这种小细节上格外讲究。
“拍嘛,又不是去照相馆。”
蒋星贴着他坐下去,用肩膀拱他。
“汤要洒了。”鹿启明无奈道,“你想拍就拍。”
蒋星抱着相机,绕着鹿启明转了几圈,最终选在比他们露营地矮一脚的位置,正好能拍到火炉和帐篷后的雪山。
快门声连响,鹿启明身体有些僵硬。
“看我看我。”蒋星轻快道,“鹿启明”
鹿启明顺着呼唤抬眸,深刻的眉眼恰好在跳动火焰下半明半暗。
他是如此沉稳、冷静,一如身后漆黑无言的山峦。
画面定格,蒋星“啊,没电了。”
好在那张照片留了下来。
鹿启明抬抬下巴,“来吃饭,冷了。”
就是最普通的方便面,但鹿启明煮得很用心。卷曲面条微微发透,但咬在齿间还带有弹性,微辣,烫平寒风吹皱的心。
他还打了一个荷包蛋窝在面条中央,此时已经快熟透了。
蒋星喟叹“你真是做什么都好吃。”
他想了想,又加上一句“鹿衡也是。”
尽管蒋星说的是实话,但鹿启明并不是太想在现在这种情况听见弟弟的名字。
他收拾好碗筷,“还在降温,进来。”
“哦。”
帐篷里面安静又温暖,小小的防风灯放在睡袋边儿上。
蒋星刚才错过了一个电话,上头居然显示拨出地是高原的中心城市。
他百思不得其解,谁会在那儿给他打电话
不会是俞沉或者聂雪凡打飞的过来了吧。
蒋星悚然一惊,颇感困扰。
他爱人的时候从不吝惜自己的感情,恨不得连心都剖开给出去,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地爱他。
因为太炙热,太真了。
就好像每个人都有机会成为最后一个。
但蒋星就是有权随时收回给出的一切。
之前爱得再真他也不会疼,厌倦了便抽身离开。可对别人来说不是这样。
连最理智的温翎也无法接受。
明明最开始说得好好的,只要蒋星不想谈了就分手,结果谁都不愿意做第一个听话的人。
樊夜长期在外,蒋星少有见他倒也不觉得烦人。剩下几个全在身边,还各有各的毛病。
聂雪凡还算可爱,毕竟乖小狗有特权嘛。
鹿启明半搂着他,把他神态动作看了一清二楚。
其实他知道蒋星是怎样的人。
恐怖之处在于,你就算知道厄运会降临到自己身上,你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祈祷,并且在末日到来前尽情享受。
蒋星突然说“唔,我不该玩手机的。”
他利落地关机,在鹿启明眼前一晃,竟然随手扔了出去,砸得风灯摇摆。
“你”鹿启明微怔,“为什么”
“说好的嘛”蒋星轻柔地笑着,比灯光更暧昧,“许给你的,不能反悔吧。”
许给他的
鹿启明收紧手掌。
蒋星轻抚着他头发,“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吧”
答应过什么
鹿启明感觉自己的思维从来没有这么迟钝过。就算过年时与朋友喝半瓶白酒都不如现在迷糊。
“弄得一团糟,我会把你扔出去吹风哦。”
鹿启明嘴唇开合“蒋星,我”
“嘘。”
蒋星食指按住鹿启明双唇,很快被青年咬在齿间,有点疼。
“别咬。”蒋星笑着轻斥,“别让我想起别的谁。”
鹿启明动作一顿,眼神变得有点恐怖。
蒋星咬住舌尖,歉意一笑,毫无真心地道歉,“不好意思呀。”
青年人躺在睡袋上,指尖玩闹地揪着身下毛皮。
他双眼湿润而通透,眼睫轻阖,鼻梁挺直,逆光处投下一块浅浅的,引人探寻的阴影。下方的唇轻勾着,似笑非笑。
寺中神像常常也是如此情态。
可他不是慈悲神明。他只会杀人夺心。
蒋星本生得柔软又单纯,像只无辜小羊,但只要他睁眼、他笑,就成了披着羊皮的妖鬼。
即便在如此昏暗的室内,鹿启明依然能看见他鼻梁侧边,靠近眼角的那颗小红点。
怎么会有人连痣都生得恰到好处。
他手指冰凉,用力箍住蒋星下颌,重重吻上去。
只有鬼才会这样。鹿启明笃定。
蒋星睁开眼,透亮的黑眸像是在说话,无尽柔情都靠一点波光送与鹿启明。
外面狂风呼啸,气温骤降至零下。蒋星咬着指尖,感受不到寒意。
鹿启明忽然起身,从蒋星的旅行包中找出相机。
蒋星侧过脸,勉强开口“没电了。”
他知道鹿启明想做什么,并为之感到惊讶。
但他顾不得阻止,也没必要阻止。
鹿启明很焦躁。
蒋星起身,半靠在身后枕头上,懒声道“还有一台拍立得,在最底下。”
鹿启明很快找到了那台红白色的复古相机,焦虑地摆弄着。
蒋星“开关在侧方。”
“对,看见取景口了吗看过去。”
“就是这样。”
蒋星懒洋洋地从衣服口袋里摸出烟点上,歪着头,对镜头一笑。
闪光灯一晃,咔哒轻响,吐出一张纯白相纸。
“为什么没有”鹿启明拿着相纸,声音微哑。
“过来。”蒋星勾手让他把相纸递过去,吸了口烟含在嘴里。
下一秒,蒋星竖起相纸,隔着它与鹿启明一吻。
淡色烟气呼在相纸上。
飘雪坠湖。
蒋星在他耳边轻笑,“这是给你的奖励。”
鹿启明翻过相纸,蒋星落下吻的那处开始慢慢显色。
很快整张照片都亮了起来。但与鹿启明认知里的相片不一样。
这张只有蒋星是全部的焦点,背景在黑暗中只能看清轮廓。
所有的光都落在了他脸上。
“按下闪光灯的时候”蒋星缓声道,“相机里的滚轴会压碎颜料包,镜头内的一切都在此瞬间定格。”
“它不可改变,不能反悔。”
青年双臂搂上鹿启明脖颈,“就算在这里,再拍上无数张照片。”
“它都不可复制。”
“它是属于你的。”
蒋星声音宛如叹息。
“至少这一瞬间,是属于你的。”
回应他的是鹿启明充满攻击性的亲吻,像是要顺着唇舌吞掉蒋星的心脏。
是的,无论风顺着草原吹出几万里。
至少这一刻,它曾拂过鹿启明的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