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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久违的感觉
    袁毓秀去收拾厨房的瓶瓶罐罐了, 贺言舒一个人应付纪沉鱼。

    他打量着面前的男人,产生了不确定的想法“你是真被卡住,还是假被卡住”

    “这个”纪沉鱼接过杯子, 低头抿着那难闻的醋, 该不该说实话呢

    贺言舒盯了他几秒,看到那人心虚的神色,松了口气“没卡住就好。”

    他坐回纪沉鱼身边, 这才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汗。

    没庆幸多久, 他突然惊觉为什么他潜意识里会认为,自己被捉弄这件事,在纪沉鱼的安好面前不值一提

    “言舒哥, 其实你还是很关心我的,对不对”纪沉鱼蹭过来, 牵贺言舒的手, 贺言舒好像在想什么事情,没有马上推开。

    纪沉鱼有点后怕,因为他原本只是想顺着袁毓秀的话给大家开个玩笑而已, 没想到贺言舒反应这么大。

    好愧疚,早知道就不吓他了。

    “反复试探自己在别人心里的位置,是很幼稚的行为。”贺言舒看着他。

    “你别张口闭口就说我幼稚,好像你很老似的,你也就比我大个三四岁而已啊。”纪沉鱼撇嘴, 他最讨厌贺言舒说他幼稚了

    就好像不管他做什么事都是儿戏、都是不经过思考,没有一样值得他认同

    “行, 我不说你。”贺言舒无奈,其实他也不是想和纪沉鱼吵架,只是一到纪沉鱼面前, 他就感觉自己也被带得心浮气躁起来,一来二去就拌起了嘴。

    “总之,以后不要拿这种事开玩笑,我不喜欢开玩笑。”贺言舒语带责备。

    纪沉鱼望着他,又坐近了一点儿,捏他微凉的手指,和自己的绞来绞去“对不起嘛,我没有想试探你,下次不会了。”

    贺言舒不想理他,半晌后把手抽了回去,呼出口气“算了,你没事就好。”

    “现在真的没事了。”纪沉鱼急迫道,侧头瞧贺言舒的神情,“笑一个嘛,你说我原谅沉鱼啦,说嘛说嘛。”

    “不笑。不原谅。”贺言舒硬邦邦道。

    吃完饭,袁毓秀送他们俩出门。纪沉鱼拉着她的手在门口叮嘱了好一会儿生活上的琐事,仍舍不得走。

    按照以前的情况,他至少也要在这里过个夜再回去,但是今天贺言舒在,他必须把贺言舒送回去。

    “袁妈妈,千万要照顾好自己啊,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纪沉鱼把手抬起来,做了个打电话的动作。

    “知道了。”袁毓秀笑着拍纪沉鱼的手,眼光却一直在贺言舒身上。

    贺言舒觉察到她几次三番欲言又止,但人家不主动开口,他总不好去问。跟着纪沉鱼挥了挥手,便准备走。

    “言舒。”走了几步,袁毓秀忽然在背后唤了贺言舒一声,让两人的身形瞬间定住。

    “你就是言舒吧,贺言舒。”袁毓秀生涩地喊着这个名字,小心翼翼。

    纪沉鱼惊疑地看了贺言舒一眼,笑着打哈哈“不是袁妈妈,他怎么会是”

    “嗯。”贺言舒一声低沉的嗯,把纪沉鱼的话截断了。

    “我一猜就是你。”袁毓秀微笑,把二人神情尽收眼底,“你们刚刚在餐厅说话的时候,我不小心听到了。”

    “原来是这样。”贺言舒点头。

    “袁妈妈,我们不是有意要隐瞒您的”纪沉鱼连忙辩解,“这都是我的主意,不关言舒哥的事。”

    “行啦,知道你护着他,我又不骂他,急什么。”袁毓秀嗔怒道,“怎么,你以为我要把杀子仇人就地正法”

    “我没”纪沉鱼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您不会就好。”

    “当然不会我只是老了,人还不糊涂。我儿子的死,千怪万怪,怪我、怪他爸,怎么也怪不到人家言舒头上。”

    袁毓秀叹气“你们有这个心,能常来看我们、看阿落,已经很难得了。能有你们这样的朋友,是阿落这孩子有福。”

    “不,其实,我该说一句抱歉。”贺言舒垂眸。

    当年在医院,他和徐家两老有过一面之缘,只不过当时太混乱了,都没顾得上说点什么。

    后来,也没机会再碰见。

    “言舒,好孩子,你千万别自责。”袁毓秀去拉贺言舒的手,打量他端正的相貌,“你很优秀,一直是我们家阿落的榜样。我也知道,阿落性子倔、认死理,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

    徐落的日记,还有手机里的短信、通话记录,她这些年从头到尾、反反复复地看了多遍,都背得下来了。

    即使没见过贺言舒,又怎能没在心里勾勒出一个影子

    “没有麻烦。徐落他,很真诚,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

    “你这么说,我能稍微安心一点。哎,现在,我唯一希望的就是你、还有沉鱼,都能把这件事放下。我和他爸也放下。我们过得好,阿落在天之灵也能放心。”

    贺言舒嗓子干涩,心里五味杂陈“嗯,会的。”

    “您说得对,我们都要好好的。”纪沉鱼在一旁道。

    从徐家出来,纪沉鱼没有去路边开车,而是在院子里找了辆自行车推了出来。

    “徐家离我们公司近,每次过来我都不开车,骑这个。”纪沉鱼咧嘴笑道。

    刚刚他“吃鱼被卡住了”,一番折腾,衣服上沾了不少油点和醋渍,袁毓秀看到了直骂他还跟小时候一样是个漏嘴巴,拉着他去房间换了身衣服。

    徐家有他专门的房间和衣服,阿落不在,袁毓秀天天盼着纪沉鱼回来,每逢过年给他也添置新衣。

    今天这身,就是袁毓秀最喜欢的款式白色加绒卫衣加黑色运动裤,穿着健气又阳光,男大学生的标准打扮。

    纪沉鱼穿着连帽白衣、宽松黑裤,推着自行车冲贺言舒笑,还真有点放了学载人回家那意思。

    “坐上来看看”纪沉鱼把车推到非机动车道,长腿一迈跨了过去,邀请贺言舒。

    贺言舒挑挑眉,觉得很新奇。

    他有很多年没骑自行车了,也就高中的时候经常和苑敬一起,比谁骑得快。大学的时候赶时间也会骑,后来几乎就没摸过了。

    “你要是不想的话,我现在给章一打电话,叫他开车来接我们,或者我打个车”纪沉鱼道。

    “就坐这个吧。”贺言舒侧过身子坐到后座,“感觉挺有意思的。”

    “哈哈,那你坐稳哦,抓牢我。”纪沉鱼笑着说。

    徐家的小区外面是一条棕榈和女贞子树构成的林荫道,如果在夏季,这里一定是绿树阴浓,但现在是冬季,残存的树叶零零星星,也都有点干枯泛黄了。

    但这并没有影响贺言舒的体验,他好像重回了大学的时光,岁月悠悠地从树梢掠过。

    他和纪沉鱼谈恋爱的时候,其实没有过这种时刻。

    那时他怕纪沉鱼骑车会累,又怕自己摔着纪沉鱼,还觉得日晒雨淋,和纪沉鱼出去一直都是打车出行。

    在校园里会坐校园的观光车,又快又安全,或者干脆就步行,说着话,散着步。

    因为他的过度呵护,他们其实是少了很多乐趣的。后来想起来,也有些遗憾。

    “我不在的时候,这后座是谁坐的”贺言舒拉着纪沉鱼的衣服,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他只是在好奇,一个人骑,干嘛买个带后座的车呢那种山地车、或者折叠的,岂不是更拉风、更方便

    纪沉鱼笑着回头,怕贺言舒听不清,大声道“你不在的时候,这后座在等你”

    贺言舒不自觉地弯了唇角“这么大声干嘛我又没聋。”

    “嘿嘿。”纪沉鱼只顾着傻笑。

    太好了吧,现在的感觉是真实存在的吗贺言舒就坐在他的背后他快乐得要飞起来了

    前方一个下坡,纪沉鱼放开双手任自行车自己滑下“啊真爽啊哈哈”

    贺言舒忍不住扯紧了他的卫衣,笑着提醒道“别松手,当心撞树上了”

    “不会的滑翔伞我都能玩儿,区区自行车算什么。而且你在我车上呢,我有分寸,怎么也不能让你出事”纪沉鱼笑着说。

    不过没多久,到了闹市区,他就怂了下来。

    拐个弯歪七扭八,动不动还撞到电线杆子,惹得后座的贺言舒都看不下去了。

    “下来,换我。”贺言舒不耐烦道。

    “人太多了,要不我们走路回去吧。”纪沉鱼提议。

    “行啊,把你这车丢这儿呗。”贺言舒道。

    “好的。那我们走吧。”纪沉鱼听不懂反话,扭头就打算走。

    “回来”贺言舒瞪了他一眼,“车还好好的,丢什么丢。”

    “那怎么办啊。”

    “你后面坐着去。”贺言舒握好车龙头,往后瞥了一眼。

    纪沉鱼犹豫“那你得小心着点啊,感觉不对立马跳车,不用管我。”

    有这么夸张么贺言舒无奈摇头,懒得理他。

    人的记忆很神奇,有些技能,即使很多年不去练习,依然能很快找回来,就像回忆一样。

    贺言舒多年不骑车,临时上阵竟然也能驾轻就熟,骑了几百米就找回了感觉。

    纪沉鱼坐在车后座,搂着他的腰,脑袋完全放松地靠在他的背上。

    久违的,被依靠的感觉。贺言舒抬头望了眼辽阔而湛蓝的天空,心绪很难形容。

    他当初之所以会那么喜欢纪沉鱼,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感觉纪沉鱼会将全身心都交给他,毫不设防、毫无顾虑。

    纪沉鱼依赖他、信任他,让他感觉自己是完完全全被需要着的。纪沉鱼营造出的那种效果,就好像离了他活不了。

    是错觉吗可即使只是自己的臆想,也给他带来满足,让他觉得有努力生活的动力,整颗心都被填得满满当当。

    他偏就吃这一套。

    “今天谢谢你啊。”贺言舒往后面望了一眼,把心里的话说出口。

    “啊”纪沉鱼靠得很安心,迷迷糊糊像是要睡着了,抬头回望贺言舒,不明所以。

    贺言舒缓慢踏着脚踏板,低头笑笑“也没什么。能见到徐落的爸妈,听到他妈妈的那番话,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长久以来压在心里的那块石头被人拿走了,贺言舒觉得呼吸都畅快了许多。

    “言舒哥你就,别再放心上了。”纪沉鱼低声,“都怪我。”

    如果不是六年前因为他的那些话,贺言舒也不会这么自责。

    贺言舒没再说话,缓慢地骑着,纪沉鱼将脸颊贴在他的后背,感受这短暂的温存。

    和纪沉鱼合作的项目不久便正式开始研发,纪沉鱼为它起名“舒心”远程诊疗仪,a叫“舒心”a,是一款软硬件集合的产品。

    写代码的事儿,贺言舒帮不上忙,他又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经常去贺霆东的医院义诊。

    他和贺霆东的关系不好,但这属于私人因素,在治病救人方面,贺霆东的医院算是个理想的平台,贺言舒不会排斥。

    徐落的父亲听了他的话,没多久就来医院挂号。贺言舒用短信通知了纪沉鱼,纪沉鱼也抽空去看了他几次。

    我给徐爸找过好些个医生,单独的床位都安排好了,他就是不去。到底你是专业的医生,你说的话两老才肯听,我劝他们从来不听。

    贺医生,上班辛苦了,吃过饭了吗

    每次经过医院,都想进去看你。

    贺言舒看着这些短信,只是笑笑。从那天之后他和纪沉鱼的关系有所缓和,也不知道算好兆头还是坏兆头。

    医院每天都能接到病情奇特的病人,偶尔也有一两个,是市里的医生无能为力、连夜用救护车转到他们医院来的。

    脑科的医生们知道贺言舒回国,时常邀请他一起诊断,贺言舒虽然比不上有些老医生经验丰富,但在国外工作多年,能不同的思路。

    有时候病人多了,医生人手不够,动手术连轴转吃不消,贺言舒还会去当当主刀。

    不过贺霆东对此是持保留意见的,贺言舒毕竟没有他们医院的职位,随随便便就上场,万一出了事病人家属闹过来,岂不是会说贺言舒是黑医生

    贺言舒不和他争辩,用行动证明自己,一次次将情况复杂的手术做下来,从无失手,贺霆东这才勉强认可了他。

    那天,贺言舒刚开完一场研讨会,从会议室出来,就看到有个孕妇要跳楼。

    那个女人的情绪非常不稳定,是产前焦虑的症状。

    他想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手机忽然响了,是童小谣打来的

    “言舒大医生,今天有没有空啊,上次你说要请我和苑敬吃饭,怎么没信儿了呢我们也不是来讨你一顿饭,谁请谁不重要,关键是回来了不得聚聚”

    贺言舒敷衍地嗯了几下,拍拍同事的肩,指了下窗台边的孕妇“你去看看那个病人。”

    “好。”

    “贺医生,还工作呢我跟你说吃晚饭的事儿,你考虑得怎么样”

    “我都行,什么时候,今晚吗”

    “那就今晚呗,你有空就行。”

    “我有空。”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定好的是七点吃饭,结果到了八点,贺言舒还被医院的事拖着没去。

    童小谣又不敢打电话催,怕打扰到人命关天的事,只能坐在包厢干着急。

    “你要饿了你就先吃,又不是外人,言舒不会介意的。”苑敬拧开一瓶啤酒,自己喝了起来。

    “你倒是不客气。我吃不下啊,这些菜都凉了。不行,我得让服务员再热热去。”说完,童小谣按了下桌上的响铃,喊服务员进来把菜拿出去热。

    “行,我出去抽根烟。”苑敬拿了打火机和烟盒,走出房门。

    走到走廊,正拢着手点烟,迎面走来一群商务打扮的人。

    那些人一个个衣冠楚楚、人模人样的,尤其是被围在中间的那个,光腕上那块名表就得好几千万吧。

    迎着夜色,苑敬的眼睛看不清,还没反应过来,名表的主人便面目狰狞地快步走过来,给了他一拳,打得他眼冒金星。

    “苑敬你他妈的还敢出现在我面前”男人声嘶力竭地怒吼,一点形象都不顾。

    这被激怒的凶兽般的形象,和记忆中可怜巴巴的少年截然不同。

    “纪沉鱼”苑敬眼睛都烧红了,冷笑着摸了下自己带血的唇角,“你发什么疯”

    “纪总”

    “纪总消消气”

    和纪沉鱼同行的人看到这场面都愣住了刚刚谈着生意还有说有笑的,怎么见到个人就冲了过去,拉都拉不住。

    这俩人打得,那叫一个丢人。

    拳头手脚全部招呼上去,几乎是用着人类最原始的动作,一点技巧都想不起来地在撕打着。

    纪沉鱼的外套、胸针掉了一地,苑敬被他扯着按在墙上,毫无还手之力。

    听到走廊的声响,各个包厢的人都出来看热闹,老板得了信赶紧过来劝架,一看到纪沉鱼脸上的伤,眼前直接一黑。

    这可怎么行,纪家的公子在他家酒楼挨了打,那张俊脸上还挂彩了

    “两位别打了,别打了,有话好好说。”老板上去试图把两人拉开,却被纪沉鱼瞪了一眼,“损坏的东西我会三倍价格赔偿,别多管闲事。”

    “唉哟,您快饶了我们吧,小本买卖,把警察闹来了怎么办。”

    趁纪沉鱼和老板说话分神,苑敬抬腿就给了纪沉鱼的膝盖一下,纪沉鱼的腿登时一软,朝地毯扑去。

    这条疯狗,苑敬才懒得理,他转身往自己的包厢走,又被纪沉鱼从后面踹了一下。

    “干嘛啊干嘛啊”童小谣刚加完菜,出来看到苑敬和人打起来了,吓得魂儿都没了,忙拨开人群挤进去看。

    “谁打我老公”话刚说完,他就看到那个满目凶光的人。

    “纪沉鱼”

    纪沉鱼和苑敬能有什么过节

    “你回去。”苑敬粗声粗气地说。

    “我不回去,他到底为什么要打你”童小谣问苑敬,但苑敬绷着脸什么也不说,他只好去拉纪沉鱼,“沉鱼,告诉我,苑敬他怎么惹到你了。”

    “你问问他问他做了什么好事”纪沉鱼指着苑敬怒道,“你连小谣也瞒着”

    苑敬看着童小谣,声音放柔“乖,先回去,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

    说完,他看向纪沉鱼“怎么,贺言舒不要你,你恼羞成怒了”

    “你说什么他才没有不要我都是因为你”纪沉鱼抬起拳头,狠狠地向苑敬的脸砸去,却被一个清冷的声音喝止。

    “纪沉鱼,别闹了,很难看。”刚下班的贺言舒出现在走廊尽头,一脸疲惫。

    纪沉鱼扭头看过去,失力般把手垂了下来。他握了握拳头,牙关紧咬,终是什么都没说。

    “纪总”

    “纪总您没事吧”

    “没事。”纪沉鱼垂头,带着人和贺言舒擦肩而过。经过时,他深深地看了贺言舒一眼,眸子里是浓郁的悲伤。

    “苑敬,能向我解释一下吗”纪沉鱼走后,贺言舒走到浑身伤痕的苑敬面前,冷声道。

    作者有话要说  纪某鱼我不揍姓苑的一顿是不可能的嗷。

    教师节啊,我的天使里面应该没有教师吧,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