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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大结局
    贺言舒接过, 挨个翻看,里面除了有器官捐献意向书,还有纪沉鱼拟好的遗嘱。

    纪沉鱼名下的全部财产、地产归他所有, 所持有公司的51的股份, 30给他,21给章一。

    “我现在看不见是因为脑肿瘤,眼角膜是完好的, 可以捐, 其他器官能用的给需要的人用,剩下的给医学院做实验。”纪沉鱼把自己的后事安排得明明白白,笑容苍白, “比在黑漆漆的地方被虫子咬好。”

    “这遗嘱”贺言舒皱眉,想不通纪沉鱼为什么要给他那么多。

    纪沉鱼缓慢眨眼, 弯唇“别嫌30少, 全给你的话,公司那些股东够你烦的,让章一打理, 你拿钱傍身最好。”

    “我不是嫌少。”

    “贺言舒。”纪沉鱼忽然正色,叫了他一声,“接受了我的遗产赠予,能一辈子不找其他人吗”

    贺言舒道“怎么,想用这笔钱, 买我后半生为你为你守寡么”他话说出口才觉得不合适,一时之间却也想不出更准确的词。

    不用应付公司的琐事, 平白无故获得亿万遗产独自生活,听上去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多少人为了钱谋杀自己最亲近的人,事业、家庭、地位, 有钱什么复制不了

    “可以吗”纪沉鱼的语气绝望又期待。

    “你要真死了,我就带着你的钱找个年轻好看的男孩子结婚,反正你也没处知道。”贺言舒淡淡道,“你了解我,我这人向往家庭,相亲都去了好几次了,而且你和我什么关系都不是,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守着你的骨灰盒”

    “年轻好看的男孩子”纪沉鱼脸色恍惚,半晌后笑道,“那也不错。”

    贺言舒没了笑意,定定地看着这个反常的人。

    “手术会成功,你别胡思乱想。”贺言舒把文件夹递还给他,“刚刚是说笑,我不要你的遗产,把遗嘱改了吧。”

    纪沉鱼喃喃“贺言舒,我不放心你。”

    他知道以贺言舒的能力,足够养活自己,还能成就事业,可他就是忍不住地担心,贺言舒这么温柔,被人害了怎么办。

    曾经纪安吉为了保护他,积累了很多财富,他想把这份安全感全部交给贺言舒,万一他不在了、没人替贺言舒出头了,这些钱也能救急。

    “贺言舒,我放你走。不管我手术成不成功,都放你走。”纪沉鱼的声音轻飘飘的,被风一吹就散。

    贺言舒怔了怔,敛眸“原本就是这样。”

    他来的时候,两人不就说好了,只是治病,治完就走。

    贺言舒没想到纪沉鱼会做得这么绝。那天之后,纪沉鱼的保镖就把别墅围起来,不让任何人进入,包括贺言舒。

    “贺医生,纪先生说,做手术要剃头发,不好看。他不想让您看到他难看的一面,所以手术的这段时间,请您回避。”aber在门外拦住贺言舒,对他抱歉地道。

    “他要一个人做手术”贺言舒有些讶异,另一部分说不出的感觉,是失落。

    前几天纪沉鱼还紧张得不行,恨不得他寸步不离,现在却这样决绝。

    他记得他和纪沉鱼讨论过人生最不能接受的、一个人做的事,包括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吃火锅、一个人做手术等等。

    当时他表示这些事他都能一个人去做,早就习以为常了,纪沉鱼却接连摇头“哪件都不能接受。”

    “最不能接受的是”他问。

    “一个人做手术吧。”纪沉鱼闷闷的,“感觉会孤零零地死掉。”

    他实在想不到,纪沉鱼竟然会对他避而不见,主动去面对自己最害怕的事。

    aber淡然一笑“贺医生,您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劝纪先生做手术吗他既然已经答应了,您的目的早就达成了。纪先生愿意还您自由的生活,承诺不会再纠缠您。”

    “是啊。”贺言舒自嘲地笑,“目的已经达成了。”

    一连半个月,贺言舒没再见到纪沉鱼,诊所重新开张,他有了种重回原本平静生活的错觉,只是心里总像缺了一块儿,空空的隐隐作痛。

    他时常会在替人诊治的时候失神,直到病人提醒他,他才意识到自己话说到一半就开始发呆。

    他知道这都是因为纪沉鱼,纪沉鱼不愿见他,连手术都不让他陪同。

    手术那天,他还是去了,本来是想散步,走着走着就走到了nora工作的医院。

    操刀的是nora的前辈,nora在外面候着。

    看到贺言舒来,她走过去,语带劝慰“刚进去没多久,他状态很好,你不用担心。”

    “谢谢,我不担心。”

    nora很无奈,贺言舒明明脸都发白了,淡色的眸子盯着手术室上的灯牌,有长椅也不坐下。

    “我去给你倒杯水。”

    nora给贺言舒倒了杯热水让他捧着,贺言舒紧绷的神经缓解了一些。他就那样坐在外面等待着,连饭都没心思吃,路过的医生护士都忍不住打量他。

    他们见过的病人家属很多,有不当回事的,有哭天抢地的,也有担心得晕厥过去的,可很少见到贺言舒这样的。

    这个沉稳温和的男人一言不发,面上没有表现出脆弱和慌乱,甚至能在熟人经过的时候得体地问好,可任谁都能看出,手术室里躺着的那个人,对他来说重要至极。

    情感不外露的人的深情,就像一注暗泉,不示于人,却时刻充沛有力地流淌,能滋润他爱的人,护他爱的人。

    不知过了几个小时,手术灯暗了,纪沉鱼的麻醉还没过,昏迷着推了出来。主刀医生一脸欣慰和疲惫,对nora比了个ok的手势。

    “他没事了”nora欣喜地转身,却只看到走廊上贺言舒远去的背影。

    看到纪沉鱼惨白的如同一个死人一样被出来,贺言舒强撑的情绪在那瞬间如决堤的水,将他淹没。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在外面的这几个小时,贺言舒仿佛跟着纪沉鱼得了重病,像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放松下来一身冷汗,几乎站不住。

    他走到外面,刚迎面吹到冷风,泪水便止不住地流出来。

    他很久没这样放纵地哭过了,冷风吸进胸腔,让他的胸口生疼,他上气不接下气。

    泪水滴落在地上,面前出现了一双男式手工牛皮鞋,贺言舒捂着嘴巴抬头,对上陈渭阳明亮的眼睛。

    “怎么了纪沉鱼他”陈渭阳不敢继续说下去了,生怕再刺激到贺言舒。

    贺言舒皱了皱眉,又是一行泪划下,喉头滚了滚“别乱说,他手术成功了。”

    “成功了啊”陈渭阳舒了一口气,“好事啊,哭什么。你这样,好像第一天送孩子去幼儿园的家长。”

    心疼都写在脸上了,有比贺言舒更夸张的人么陈渭阳一边笑着一边在心里惨淡地想,纪沉鱼果然是不一样的。

    对贺言舒来说,梁溪和他只能算是伴侣,而纪沉鱼是爱侣。

    贺言舒爱纪沉鱼,远比贺言舒自己认为的还要爱。

    贺言舒对别人的病痛能保持冷静客观,对纪沉鱼的却不能,不是简单的感同身受,贺言舒甚至会在心里将那伤痛放大数倍,却不对任何人说。

    贺言舒拿出手帕擦干眼泪,轻咳几声“让你见笑了。”

    “没事,我本来就是来接你的。”陈渭阳耸耸肩,侧过身子将路边的那辆车露出来,章一坐在驾驶位上,冲两人按了按喇叭。

    “知道你肯定没开车来,送你回诊所顺便打听一下纪沉鱼的情况。”

    贺言舒看着外面的蓝天,比任何时候都要豁然开朗,而眼前昔日的交往对象、如今的挚友,也依然笑容爽朗。

    他们经历了许多事,但都如过眼云烟。从容放下之后,或许能开启新的篇章。

    “谢谢。”贺言舒望了眼医院的方向,往车边走。

    “不进去等他醒”陈渭阳指了指里面,“他说是那么说,肯定想见你想得要死。”

    贺言舒笑着摇了摇头“不了。”

    岁月平静如水,日历一页页翻过,贺言舒在自家诊所过着他理想中的生活。

    功成身退之后,放鹤归山,他不要纪沉鱼的钱、也不需要纪沉鱼的感激,治好病后各自回归本来的生活,道别都是多余。

    比起惊心动魄的日子,寻常的时光好像过得更快,这一天和前一天没什么差别,马齿徒增而已。

    这种日子过得越久,贺言舒越能想起从前的事来。

    纪沉鱼、陈渭阳、章一、童小谣、苑敬。有些事只是在短短几天里发生的,却像把每分每秒都塞满了,他甚至能从头到尾清晰地回忆起来。

    纪沉鱼的表情,纪沉鱼的话。

    他身边没有纪沉鱼,纪沉鱼却无处不在。

    喝牛奶的时候对面坐着的人,在大马路上紧紧地拉着他的手的人,大大方方向身边所有人介绍他、说他是他男朋友的人。

    争吵和怨怼都淡去,剩下那些令他心动的点像夜里的星,在无人打扰的时候渐渐明晰起来。

    当繁杂的人事都远离,贺言舒的生活变得简单他仿佛终于得到了一个喘息的机会,在心里和纪沉鱼厮守。

    当然,只是回忆中的纪沉鱼。

    现实的那个男人感情太过强烈,他承受不住,只好远离。

    但他也意识到,旁人不可能再走进他的内心了。

    幸而孤独是他人生的常态心中有人,倒也不算绝对的孤独。

    周末,贺言舒照例去贺念秋家看望她和贺栩,贺栩一见他就把玩具往收纳箱里藏。

    “小栩,又买新玩具了”贺言舒侧头看他,“这几个以前没见过啊,你姥姥给你买的”

    贺栩含含糊糊“没不是新的之前就有的。”

    “什么时候有的”

    “几,几个月前,纪沉鱼身边的小章叔叔送来的。”贺栩下意识看了眼贺言舒,“舅舅,我没有找他要,是他非要塞给我的。”他想要这个手办很久了,既然纪沉鱼坚持,他只有

    贺言舒走过去,蹲到箱子面前,拿起那个玩具“他经常来看你吗”

    “也,也没有经常。”贺栩吐吐舌头,“我和他是朋友。”

    贺言舒翻转着玩具,发现有个关节像被什么卡着了活动不便,他迎着光看了一眼,发现里面塞着一张纸条。

    打开一开,是纪沉鱼的字迹。

    贺言舒。是写给他的信。

    贺言舒愣了一下,轻笑纪沉鱼这人,有事言舒哥,无事贺言舒,只要撒娇准没好事,但叫贺言舒的时候,往往是很严肃郑重的语气。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不知道我是死了,还是在完成我们共同的项目的路上。你或许不太看重那个项目,但是对我来说,它就像我们共同的孩子,是唯一能够联系起我跟你的东西。

    如果我有命活下来,我会好好完成它。

    你那天对我说的话,我总是想起。你说你要找个年轻好看的男孩子,和他共度余生。

    我总在想他会是什么样子。

    他笑起来会比我好看吗他会不会对你使性子、和你冷战,和朋友出去玩不理你

    会不会不愿意当众表达对你的爱意,甚至对身边的人藏着掖着你们的关系

    就算他那样,你也不会生气吧,你的脾气是那样好。

    可我想想就难受。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就该用最好的来配你。我犯了太多的错,也有太多的毛病,只有真心不假。

    我怕没人像我这样真诚地爱你。

    贺言舒,我爱你,不论我在哪里,我都永远爱你

    短短的一封信,贺栩眼睁睁地看着他舅舅又笑又哭,在那里看了十几分钟。

    “舅舅,纪沉鱼写了些什么他骂你了吗”贺栩战战兢兢。

    “没有。”贺言舒轻笑,“他在夸他自己。”

    询问了章一之后,贺言舒确定纪沉鱼在小凉村做产品试用调研,舒心a已经开始内测,如果没问题几个月后就能投入市场。

    手术恢复以来,纪沉鱼一直在各地奔波,联系医疗专家,找寻试用的人群,项目的一切都亲力亲为。

    这个项目对他来说,重要的不是盈利的价值,而是贺言舒的心愿。

    再苦再累,就算前期需要巨大的投入,他也甘之如饴。

    贺言舒到李家的时候,已是傍晚,只有李晓月一个人在院子里,她愣了几秒惊讶地走过来“言舒哥哥”

    “纪沉鱼到村民家里去了,应该马上就回来。”贺言舒一来,她就知道他的意图。

    贺言舒坐着等了一会儿,和李家夫妇寒暄着近况,听到背后哐啷一声响,他下意识回头。

    纪沉鱼一身简洁的打扮,用来清除路边杂草的木棍掉在一边,直愣愣地望着贺言舒。

    贺言舒站起来,侧头望着他笑。

    “头发长长了。”他的语气自然,像对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说着。

    “贺言舒。”纪沉鱼的眼眶唰得一下红了,哽咽着不知说什么好。

    李家人识趣地进屋,把地方让给久违的两人。

    “你,你怎么会过来。我们的项目马上要上线了,你,你可以试用一下,是按照你最喜欢的色系设计的,还有很多不足,你可以提,我叫他们改”纪沉鱼语无伦次,突然被贺言舒上前撞了个满怀。

    贺言舒紧拥着他,侧头吻住纪沉鱼沁凉的唇,温柔地辗转,久久不松开。

    纪沉鱼的呼吸渐渐粗重,一手揽紧贺言舒的腰,另一只手抬高,将他的后脑按向自己,加深这个缠绵的吻。

    “贺言舒。贺言舒。”纪沉鱼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激动的心情,世上最美好的事莫过于失而复得,而他把贺言舒弄丢了这么多次,早就不敢痴心妄想了。

    墨蓝夜幕朗月高悬,而他的月亮,正站在他的面前,为他而来。

    “我不是在做梦吧。”纪沉鱼紧紧抱着贺言舒,生怕这是一场虚无的幻影。

    “沉鱼,你看,没有光污染的地方,星星真的很多。”贺言舒的声音清润,在夜风里显得非常温柔。

    纪沉鱼转过身,和他并肩而立,抬头往上望“是的,数也数不清。”

    “以后不要数糖了,我陪你数星星。”贺言舒望着纪沉鱼的眼睛,那双桃花灼灼的眼里,同样有万千星河。

    他爱的这个男人,幼稚敏感,有时候比小姑娘还要矫情,可他表白永远最大声,情话永远最甜,就连讨好,都用最笨拙最真诚的方法。

    怕他伤人伤己,更盼他无病无忧。

    普天之下,独此一份的真心,既然给了,便是一辈子的心甘情愿。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撒花后面有番外有沉鱼言舒的,也有章陈那对的,还有苑敬小谣的

    上辈子虐妻,这辈子写火葬场,这本文真的耗费了作者君许多精力和心血,尽量以最好的面貌呈现给了大家。能力有限,多有不足,谢谢大家的陪伴和包容

    这是一个关于生命和爱的故事,言舒曾经是对世界麻木不乐观的,而沉鱼充沛的生命力治愈了他,或许沉鱼这个人设在有些小天使看来太任性了,但对于言舒这个比较被动的性格而言,是有绝对吸引力的。

    由于本人特殊的萌点,强受弱攻在我的文里出现频率很高,也不知道怎么改,有同好我很高兴,我也在尽量尝试更多的人设了。

    除了感谢还是感谢幸会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