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啊”陈渭阳很玩味地看他。
“不, 我不是。”章一迅速否定。
陈渭阳即使在异性圈子里,都是凤毛麟角的人物,更别提还是同性里的优质资源了。
他和纪沉鱼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有些事纪沉鱼唾手可得, 于他却是无福消受。
他哪儿配。
纪沉鱼很争气,回国之后迅速用苦肉计差点把自己的血放干追到了贺言舒,又迅速捅了篓子。
几年前给言氏使的绊子被贺言舒知道了, 贺言舒和纪沉鱼分了手搬了家。纪沉鱼四处找他, 却怎么也找不到。
这事儿章一也有责任,他是纪沉鱼的工具人,可以说是指哪儿打哪儿, 一点自己的脑筋都不动。
动脑筋多累啊,那是高层该做的事, 他只需要拿钱办事就行了。
不过对他来说, 还有和普通打工人不同的一点纪家对他有恩,他答应过纪安吉要好好帮助纪沉鱼,就不会食言。
作为纪沉鱼忠心耿耿的助理, 章一在陈渭阳家门口打了地铺,死磕到底。
提到地铺。那被子还是陈渭阳施舍的,软软乎乎,不过后半夜还是会凉。
那天陈渭阳一打开门,看到章一裹着被子、流着鼻涕、靠着墙坐在门口, 纸巾扔了一地,害得他没处落脚。
“陈先生早啊。”章一吸吸鼻子, 眸子水润润的。
“你是纪沉鱼的狗吗他叫你蹲哪儿你就蹲哪儿。你不怕冻死啊”陈渭阳恶声恶气。
章一敛眸“我不是。”
我是你的狗,看门狗,汪汪。
正要每日一问“贺言舒”在哪儿, 一个衣着整齐、油头粉面的男人走了过来,对陈渭阳道“老板,我来接你上班。”
章一往墙角缩了缩,此人气质诡异,来者不善。
“嗯。”陈渭阳冷淡地应了一声,可那人的视线依旧狂热异常,一点不避讳地直视着陈渭阳的脸。
更诡异了。章一又缩了缩。
“老板,这就是你说的这几天一直缠着你的人”男人蹲下来看章一,眸光狠厉,“纪家的是吧。”
“我姓章。”不姓纪。章一道。
“章先生,我叫马紫玉,是老板的助理。”马紫玉突然伸手,把章一连人带被提了起来,“之前是你的车追尾导致老板的车侧翻的吧老板肋骨骨折都是因为你”老板脾气也太好了,还给他被子,这种人就应该被冻死
一言不合动手干嘛而且这马紫玉摆明了事情没搞清楚就污蔑人
章一一把将他推开“干什么我是救人的你不信问你老板”
陈渭阳看向他,正想摆脱这个麻烦,并不帮他解释。
“陈先生”章一不敢置信。
“别搬弄黑白了,要不是你撞的老板,你会那么好心到医院照顾他”
“我”章一有口难辩,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承认他是有私心才照顾陈渭阳的,可他真的是好意,没有妄想过那么多。
陈渭阳就那样袖手旁观,嘴角还带有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章一的心很寒。
“还不赶紧走”马紫玉一脚踹过去,踹得章一差点跌下楼梯。
章一吸吸鼻子摔下去如果头着地的话,他会死的,陈渭阳竟然见死不救。
马紫玉还想再打,章一看了陈渭阳一眼一溜烟跑了,再也没回头。
陈渭阳看着章一离开的方向,皱眉凝眸。
第二天,章一接到了陈渭阳的电话。
“喂。”章一心情不好,不想多说。
“你驾驶证掉我家门口了。”陈渭阳道。
美国不像国内,有统一的户籍制度和身份证,称得上比较重要的证件就是驾驶证。章一没有碰到需要用的地方,也就没发现丢了。
“哦,你给我寄过来吧。”章一不咸不淡。
“自己来拿。”陈渭阳烦躁道,“你看我像那么闲的人吗”
如果是别的东西,章一大可以硬气点说我不要了,不过驾驶证丢了难补办,还是不要死要面子了。
“我抽空去拿。”章一作势要挂电话。
“这上面写的er zhang,是你的名字么,你不是叫章一么”陈渭阳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捻着驾驶证,看着章一的证件照发笑。
“到底是麟还是一”
“是一。”章一咬牙切齿,挂了电话。
纪沉鱼爱怎么方便怎么叫,出去别人口头上叫叫也随他们便,证件上的东西,他不至于改。
反正,除了以前认识的人,没有人会叫他那个名字了,就让他一直当章一吧。
下了班,他走到陈渭阳门口,摊手“陈先生,驾驶证还我。”
陈渭阳似乎正等着他,双手交叠靠在门边“我捡了你这么重要的东西,一句谢谢也没有”
“谢谢你,可以还我了吧。”章一面无表情道。
“你不想知道贺言舒住哪里了”陈渭阳笑睨着他。
章一道“我想知道,你会告诉我吗”
陈渭阳勾唇“不会。”
陈渭阳居家的姿态十分放松,扣子解开几颗,领口敞开露出春光,很是撩人。
章一看着他,一步步把他逼进屋子,随意看了眼衣帽架,扯下来一条深蓝色的领带。
“你干什么”陈渭阳看着突然闯进家宅的男人发问,下一秒就被人提起双手举过头顶,按在了沙发上。
陈渭阳惊诧地抬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嘴唇颤动,眼睛睁大“章一”
章一半跪着制住他的腿,低下身子靠近了他几分,检查手腕的部位是否绑严实了。
那股略带苦涩的男香绕进了陈渭阳的鼻子,整个身体紧绷起来。
在他看来,章一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性子温敦,没有任何锋利的棱角。
再没道理的话他也能赞同,再荒谬的事他也愿意替人去做,包容心强,没心没肺。
他就像块柔软的橡皮泥,你甩打它它就乖乖地摊在那里,拿尖锐的东西戳它它也不反弹,只可怜兮兮地留下伤痕和印记给你看。任人搓圆揉扁,从不真的生气。
可今天的章一非常反常,陈渭阳在他身上能感受到男人的侵略性和压迫感。
“陈先生,我不是有意冒犯,我只是想拿回我的驾驶证而已。”章一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可膝盖还压在陈渭阳的腿上。
陈渭阳扬起下巴,冷眼看他“这是你说的打不过我”
章一点头“硬打打不过,所以要用巧劲。”
陈渭阳抬腿想往章一身上蹬,却被章一躲开,他继续借着腰身的力量往上挣扎,章一干脆将他四肢都擒住。
“我看你蛮力也不小啊。”陈渭阳各个关节都被卡死,讥讽道。
章一谦虚道“陈先生,你也知道我家boss爱惹事,有人找他麻烦,我要帮他打回去的。”
陈渭阳冷哼一声,那之前装什么废柴
章一在他身上的口袋里找着自己的驾驶证,从胸前的口袋,找到外套口袋,再翻到裤子口袋,都一无所获。
最后,他的视线停留在了某个异样的部位。
“看个屁啊你自己没有吗”陈渭阳恼羞成怒,破口大骂。
章一怔了怔“陈先生,你想要吗”
陈渭阳眼睛往外鼓“你有病”
章一欺身,在他耳边换了个说法“陈先生,你不想要就算了。”
语气谦恭,没有一点强迫,在陈渭阳听来却像是教唆。
“你不许说出去”挣扎片刻后,陈渭阳泄了气,败给了自己糟糕的自控力。
一个小时后,陈渭阳一声低吼,巴掌扇上了章一的脸“有完没完啊”
章一觉得他的脸好像被陈渭阳的指甲刮破了,火辣辣地疼。
他颤抖着把衣服往陈渭阳赤裸的上身一盖,火速起来穿衣服“对不起陈先生,我马上走”
逃到门边,打开门看到一个正准备敲门的人。
马紫玉看着章一衣衫不整地从里面出来,立马皱眉“章一,你还敢出现你找死啊”
“对不起,对不起”章一一边鞠躬,一边拿着衣服跑出去。
啊他在做什么啊怎么会没控制住呢
那个名叫贺言舒的医生,终归是离开了陈渭阳。马紫玉早就知道有这一天,他觉得自己终于熬出头了。
他爱慕他的老板,陈渭阳有雄心、有魄力,什么困难都从不放在眼里。
当然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不过他喜欢的就是陈渭阳身上这种骄傲,所以他放弃了独自创业的机会,跑来像个女人一样给陈渭阳当助理。
而且他谋划的事情马上就能成了,到那一天,陈渭阳必须是他的人,不愿意也得愿意。
可陈渭阳紧接着就带了一个人到公司来,那个人阴魂不散,最可气的是他不是主动来的,而是陈渭阳逼着来的。
“为什么要和我boss说借我过来我在放长假,六年来第一次放假。”马紫玉听到章一和陈渭阳在走廊里争吵。
“你借故请假,难道不是想来找我”陈渭阳冷哼一声。
章一沉默着,半晌后道“我没有。”
他只是太累了,想出去散散心。
陈渭阳打量着这个斯文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他脸上已经不再带着惯常的笑容“章麟儿,你有没有良心,你为了纪沉鱼和我作对,抢走了我的恋人,帮我干几天事都不愿意”
听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章一抖了抖,回望他“是我要还纪老太太的恩情。”
“那我呢”陈渭阳冷笑,“你把我放在哪里”
章一想了想“我会帮你,帮完就走,可以吗”
陈渭阳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气冲冲地走了。
章一低着头往外走,撞到了马紫玉都没发现。
“是你啊,马紫玉。”章一淡淡地笑。
“章一,我得提醒你,别以为他带你过来就是对你高看了。谁都比不过贺言舒在他心里的位置,他只是生气,想报复你而已。”
章一看了马紫玉一眼,语气没有波澜“我知道。”
他知道的,陈渭阳能看得起他,不过是因为他和纪沉鱼、贺言舒还算有点牵扯,不然就凭他这么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哪值得陈渭阳大费周章呢
他也记得纪沉鱼对他说的,如果爱而不得,宁可把人从自己的心里剜去,也不要为了强留下而毁了这个人。
马紫玉盯着章一淡然离去的身影,心里耻笑章一这种人,搁古代就是为奴为婢的下贱东西,怎么配得上陈渭阳
陈氏集团的人惊讶地发现,新来的那个章先生,好像是陈总接任以来最合他心意的下属。
就算精明能干如马紫玉,干错了事一样扣整月工资,可这个章一天天惹祸,陈总一次也没罚过他。
在其他企业的总裁过来开会的时候把资料发错、露天酒会的时候记不得合作公司老板的名字、每天就坐办公室里发呆睡觉,陈总却当没看见一样。
那天,章一心血来潮找财务要了几本账簿陈渭阳同意过的,见他如见自己,除他俩之外谁也不能看。半个小时后,马紫玉就卷铺盖卷走人了。
“陈渭阳你没发现吗马紫玉都快把你公司搬空了,再几个月你的钱都到他名下了。”章一头一次直呼陈渭阳全名。
马紫玉脸一阵红一阵白“章一你别胡说八道”
“好啊,那请几个专业的律师和会计来看看”章一对马紫玉说完,又扭头看陈渭阳,“所以你公司近段时间的问题,都是内鬼导致的。”
“陈总,陈总你要相信我,我对你一心一意,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我爱你,我不可能会伤害你的。”马紫玉语无伦次,“那些钱,那些钱就算到了我名下,也全部都是你的,我一分都不花。”
“我能替你打理好这一切,我出身不好,没什么钱。我只是想有底气,和你并肩站在一起的底气”
陈渭阳却懒得听,挥挥手让他走“快点给我滚,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偷鸡摸狗、鸠占鹊巢也敢跟他提底气,晦气还差不多。
马紫玉一边被保安拖着往外走,一边冲章一大喊“章一,你以为赶走了我,你就能上位吗我敢保证,你的下场还不如我”
章一静静地听着,心里并不想反驳。
是的,马紫玉和陈渭阳没有善终,他和陈渭阳就更不会有了。
陈渭阳靠在窗台上,对章一道“谢谢你啊,我粗枝大叶,一向察觉不到这些细微的东西。”
章一摇头“不用谢。”能帮到你,是我的荣幸。
他看着窗外天空,叹了口气“不知道贺言舒现在在做什么”
章一坐下,轻声“在陪纪先生做术前准备吧。”
贺言舒,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摆脱不了贺言舒的阴影。
“吃这么多糖做什么”陈渭阳回头,看到章一一袋一袋地拆软糖喂进嘴里,整个垃圾桶都塞满了外包装。
“不是你叫人给我准备的零嘴吗”章一理所当然。
陈渭阳笑了“是又怎么样我是叫你无聊、不高兴的时候吃,没叫你当饭吃啊。”
章一嚼着糖,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可我没有什么时候是高兴的。”
陈渭阳的笑意收敛,坐到他的身边,带着点哄“麟儿。”
“我不叫这个,我叫章一,一二三四五六的一。”
“章麟儿。”陈渭阳坚持,语气严肃,“你有喜欢的女人吗”
章一回看他,摇头。
“我记得你跟我说你不是同性恋,之前和我也是为了迁就我的欲望,本来不应该勉强你,但我还是想问。”
“你愿意和我登记成为合法伴侣吗”
章一呆住,继而反复点头“愿意,愿意。我要和你结婚。”
纪沉鱼和贺言舒在沙发上看电视,外面有人敲门,贺言舒去开门,发现是章一。
章一送来了两件东西,一封辞呈,一张请柬。
“进去坐坐”贺言舒示意,“既然亲自来了,不亲口对他说吗”
章一摇头“不了,进去又要挨打。”
贺言舒笑笑“恭喜你,也恭喜渭阳。”
“贺先生,以后我不在,纪先生有什么惹到您的地方,请多多包涵。”
“他不会了,他现在很乖。”
“那就好,我能放心地走了。”
“章麟儿。”贺言舒从背后叫住了他。
“我要谢谢你。”
章麟儿转过身“谢什么”
“你帮了我三次,我一直记得。”贺言舒道,“第一次,你对我母亲的企业手下留情,我和纪沉鱼分手后,是你把他奶奶病逝的消息告诉他,引他回美国,让我有机会知道真相。”
“第二次,我搬家,你虽然天天缠着渭阳要我地址,却没有动用其他方法查过其实以你的手段,又怎么会查不到我知道你是想放我走。”
“第三次,纪沉鱼生病,你三番五次阻拦我不让我去劝他治病,我明白你是为了我好,不想让我再重蹈覆辙。”
“章麟儿,谢谢你。”贺言舒微笑。
章麟儿摇头“我除了帮过你,也害过你,还有自己的私心。”那私心,关乎他心里藏着的那个人。
“从现在开始,你自由了。”
贺言舒进屋,纪沉鱼在沙发上抱着抱枕看恐怖片,贺言舒一进来把他吓得差点跳起来。
“刚刚是谁啊”纪沉鱼望着门外。
“章一。”
“他怎么了”
贺言舒把两份东西递给纪沉鱼“我替你放他走了。”
“哈陈渭阳这么容易就把他拐跑了他可是在我家签了终身卖身契的”纪沉鱼翻看着那张大红的婚帖,直皱眉。
“什么年代了,还卖身契。”贺言舒淡笑。
“陈渭阳和章麟儿的婚礼。”纪沉鱼看得眼馋,可怜巴巴地卖惨,“言舒哥,别的小朋友都有婚礼了,就我没有”
贺言舒被他看得不好意思“那个,有没有都不影响什么的,我总会陪在你身边。”
“我不管,我也要我也要。章一那种家伙都能有,我不能被他比下去”
“言舒言舒,婚礼婚礼”
“纪沉鱼,再闹不理你了。”贺言舒正色。
“呜哇”纪沉鱼崩溃。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章一,霸总在怀,有福消受。
国庆要出去玩然后陪家人,言舒沉鱼的番外缓几天,就不日更啦大家放假开心,注意安全和防疫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