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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琥珀拾芥III
    秦黛没想到, 会在这里,再次碰见他。

    她有一瞬间的茫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谢斯白,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刚才的话,他有没有听见,又听见了多少

    她注意到谢斯白与她对视了一眼,又很快移开, 明显认出了她。他眼尾的冷淡不减,几分漠然,他应该是听见了吧。

    秦黛觉得自己的心口好像被人攥进了掌心, 又抛入无底深渊, 不断地坠落。

    谢斯白没再看她。

    他在打电话。

    秦黛眼睫轻轻颤动, 听见他不带情绪的声音,朝电话那边的人说“到了,说不给你买了”

    他说着话, 抬脚往柜台走。

    只那一眼, 没再看她。

    秦黛垂眸, 转回身坐好。

    擦身而过时, 她听见他对手机另一边说“小点声,你喇叭精变的要哪个口味”

    语气比脸色柔和了不知多少倍。

    她掐了下指尖, 低头咬吸管, 一大口冰凉的苏打饮料顺着喉管入腹,凉意渗透口腔, 秦黛推远了那杯东西, 不想再喝。

    向昭然悄悄点她手背“怎么样这个我觉得好帅啊,你试试呗。”

    秦黛又抬眸,仗着那人视线盲区, 又看了一眼那道高瘦挺拔的背影。

    她摇摇头,小声“不要了。”

    向昭然也回了次头,口中嘀咕“我怎么觉得,这人长得好像有点眼熟呢,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秦黛一愣,向昭然却又说“想不起来难道是帅哥都有些共性他嘴巴有点像这两年很红的那个男演员,你有没有觉得”

    秦黛摇头“没有。”

    谢斯白长相,是好看又标志独特的那一挂。

    她不是维护他,而是真如此想,那些明星的脸,都比不上他。

    和向昭然分别,秦黛没直接回家。

    她心绪有些杂乱,便直接去了团里,排练厅人没人,空荡荡的。

    黄昏逼近,灿灿的光透过玻璃,落在地板上。秦黛换好新买的舞鞋,自己在心里数着拍,练了一段舞。

    是那天在修远楼的舞蹈教室,跳给谢斯白的是同一段。

    她在壁镜中观察自己的神情,却怎么都觉得不够好。

    空旷的排练厅安静得落针可闻,她一遍遍地跳,直到灿金色的光,变成了清透无暇的银辉,才停下来。

    秦黛呼出一口气,在地板上坐下,望一眼窗外的黑色树影,想起那晚谢斯白倚靠在月色中的模样。

    怎么会再遇见他呢。

    她承认没有做好任何准备,没有办法当面给他那天醒来就跑的正当解释,但也没有料到,会在最猝不及防的情况,让他听见事实真相。

    即使她觉得,他们应该都默认那几天,只是一场短暂相逢的crh,是成年人心知肚明的游戏。

    但被对方当面听到她只是拿他当练习对象,还是生出一分的心虚和歉意。

    毕竟是她不真诚在先。

    虽然是第一次尝试,但哪怕只是一场游戏,也需要参与者的真诚度吧。秦黛自认,她在这一点上,做得不好。

    但在甜品店那会儿,听见他和人讲电话,是他新交的女朋友,还是正在追的人

    那时候他说过自己单身,秦黛不觉得谢斯白骗她,他那时候的眼睛,不是在说谎骗她。所以是这段时间又遇到的心动对象吗

    秦黛不由又松口气,谢斯白这样的人,果然是不缺人喜欢的。她的抱歉和心虚,也随着逐渐肯定谢斯白已另寻新欢,而在清冷的月光中逐渐消散。

    手机震动几声,苏为衡提醒不要忘记后天的生日聚会,秦黛回了句好。待到九点,她才收拾东西离开。

    出租车尾灯逐渐远去,路边高大的树影下,一辆不知停了多久的黑色奔驰大g终于启动。

    薄淡的月光和路灯交织着,透过挡风玻璃,照进车内。谢斯白降下一点车窗,让风吹进来。

    前路上的车拐了个弯,红色的尾灯也从视野内消失了。

    手机响,谢斯白接通。

    谢苑溪气道“说好给我买的蛋糕呢都几点了,你还来不来医院嘛。”

    谢斯白看眼表,又扫过副驾驶上不知放了多久的蛋糕,难得对谢苑溪这麻烦鬼产生一丝歉意。

    “忘了,这就来。”

    谢苑溪“你气死我算了”

    谢斯白开车到明济私立医院,进了病房就见应爽和他弟应宣,伙同谢苑溪坐地毯上玩手游。

    谢苑溪人菜瘾还大,刚打完一局,热乎劲儿正高“再来再来,我邀请了,你们快进,这把多让我几个人头啊应宣宣。”

    应宣怕了,但不得不奉陪“你别莽了,我救不过来。”

    谢苑溪“嗯嗯,我知道,我听你的。”

    应宣“你上把也这么说。”

    “”

    谢斯白不轻不重地把买来的东西放在一旁方桌上,应爽抬头,把手机往他手里塞“你来,我有点儿扛不住了。”

    谢斯白没接,应爽反应两秒“我他妈又忘了。”

    谢苑溪抬头看见人,撇了撇嘴“你干脆明天再来呢。”

    “不吃扔了。”

    “吃谁说不吃了。”

    谢苑溪游戏也顾不上了,伸手接过蛋糕。谢斯白又看应爽和应宣“你俩怎么来了”

    应爽抬抬下巴指应宣“这小子要来看溪溪,我送他过来的。”

    谢苑溪咬着小叉子,口中含糊不清“应宣宣说他来给我送上周的作业呀。”

    “什么呀,他就是想见你呗,找的这什么破”

    “哥”

    应宣扑过去捂住他哥的嘴,应爽身手不来,一秒躲开,应宣面红耳赤地蹬着人“你别瞎说”

    应爽故意笑他“我说什么了,你就急。”

    应宣毕竟年纪小,脸皮没他哥厚,斗不过了说了句我下楼买水就跑了。

    谢斯白瞧谢苑溪,这傻子还乐颠颠地品尝蛋糕呢。

    他拨了拨她妹不知道哄着哪个护士姐姐给梳的头发,复杂得看不懂,问“今天没人来”

    “妈妈下班来了一趟,没待多久又回去加班了,爸爸下午才走的,好像是赵叔找他有事呢。”

    高岐是名钢琴家,谢苑溪口中的赵叔是他的经纪人。

    谢斯白又问“没了”

    谢苑溪眨眨眼“没了。”

    谢斯白指一旁垃圾桶里还能看到的某个印着o的购物袋“吃过了还撒泼问我要,谢苑溪,你挺能耐。”

    谢苑溪“”

    回头一瞧,那垃圾桶里,正是下午高令羲带来的装蛋糕的袋子。

    她忘记扔到外面的垃圾桶了。

    谢斯白淡淡收回目光,没再说别的,坐下后低头看自己手机。

    谢苑溪一看就知道她哥生气了,谢斯白生起气来和别人不一样。一般像现在这般,面色平淡,眼神平静,什么也不说的时候,谢苑溪知道,这种状态,就代表这人已经到达一级怒气值,值得红色警告的那种。

    她小声解释“我又没让他买,是他自己带过来的,我不吃那不就浪费了。”

    谢斯白不置一词。

    应爽火上浇油“昂,高令羲拿来的。溪溪,你这哥哥对你还挺好。”

    谢苑溪“”

    “也就那样吧但我就吃了一一点点,我发誓。我错了谢斯白,他买的一点都不好吃”

    对方无动于衷,谢苑溪只好使杀手锏,委屈又可怜“哥。”

    谢斯白抬起眼睫,看向应爽“你还不走,明天不上班”

    “行吧。”应爽拍拍屁股起身,快到门口又倒回来提醒他,“后天晚上的饭局,你可别忘了。”

    “知道。”

    等应爽走后,谢斯白起身,谢苑溪警惕“我都道歉了你还走,呜呜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怎么这么小心眼,我一个人在医院多害怕,怎么有你这么狠心的亲哥”

    “这招对我没用,”被吵得皱眉,谢斯白走之前说“谢苑溪,你消停消停,我就回去喂趟狗。”

    秦黛给苏为衡买好了礼物,她不会开车,搭团里同事的车去的苏为衡生日趴。

    这场生日趴阵仗搞得很大,不只请了舞团的人,凑了二十来人,苏为衡被迫在海底捞“和所有烦恼说拜拜”后,一帮人又哄闹着要进行夜场。

    反正第二天是休息日,毫无负担,众人欣然前往。

    一群人哄抢着点歌抢麦,秦黛没什么兴趣,苏玉容是唱花旦的,她却没遗传到丁点儿唱歌天赋,因此只坐在沙发一角,百无聊赖地欣赏其他人的歌喉。

    不知是谁点了首红豆,女声悠扬婉转,低低吟唱。

    场景好似回溯,她侧眸,身旁却没有那个人。

    秦黛不由垂眸,有些想不通,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又想起谢斯白。

    一曲终了,她起身去外头透气。

    正要推开楼梯间的门,肩上忽地搭过来一只手。秦黛被吓一跳,抬手就拧住那人手腕。

    苏为衡惨叫一声“是我是我”

    听见熟悉的声音,秦黛立即松手“苏老师,怎么是你”

    苏为衡揉着手腕,幸亏秦黛没下狠手,不然他手腕都得报废。

    “我是看你有点儿魂不守舍的,就跟出来问问,怎么了”

    秦黛下意识摇头否认。

    合作这么久,苏为衡好歹对她有所了解,见秦黛这样,也直说“不想和我说怎么说我也比你几岁,是为之前春思选角的事前段时间就看你不对劲,休息了一段时间回来,好了很多,但有时候又发呆,你在想什么这种状态到时候春思联排可对你不利。”

    秦黛唇角微微抿着,思虑片刻,还是和苏为衡交了底。

    不过也只说了周从芳说起的她的短板,以及在津南,她试图通过体验去练习。

    苏为衡听后,倒是对此很赞同“其实是可以试试通过谈几段恋爱,来提高感情戏表现力,给你吃颗定心丸,我也这么过来的,现身说法,有用。”

    “真的”

    “真的。”苏为衡道,“但你自己把握好分寸,别陷太深,别爱上不该爱的人。”

    他话音一转“当然,被渣男伤一次心,分一次手,是最有用的。”

    秦黛心说,我也分过一次呢,好像没什么用。

    “为衡”走廊走来几人。

    苏为衡转身,一愣“荀冬雨”

    来的正是荀冬雨,也是苏为衡之前口中说过的,大学期间就被星探发掘后出道的那个同学。

    荀冬雨笑着,十分热络“好久不见啊为衡,你身边这位是不介绍一下”

    苏为衡应付一笑“团里同事。”

    荀冬雨却主动伸出手来“您好,我是荀冬雨。”

    秦黛不好不给面子,况且是苏老师的朋友,于是伸出手去,短暂回握“您好,我是秦黛。”

    “秦小姐也是舞团演员吧,是舞蹈学院的吗说不定我们是校友。”

    秦黛无意和这位大明星套近乎,而且荀冬雨看她的眼神,让人很不舒服。她看了一眼苏为衡,正要说什么,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

    荀冬雨不知看到了谁,眼睛一亮,殷勤地喊了声“谢二公子。”

    秦黛循声望过去,在那群人的最前面,毫无预兆的,看见了谢斯白。

    走廊天花板的灯并不明亮,落下的光投在他身上,明暗交错。与那天在甜品店遇见时的穿衣风格截然不同,或许是为谈工作,他今天穿戴略正式,绅士而得体的西装三件套,外套的扣子散开,能看见内里同色的马甲包裹着劲瘦的腰。暗色印花的领带,在喉结下方系得一丝不苟。

    他真是很适合穿成这样,衬得整个人斯文又禁欲。

    但秦黛知道,凸起的喉结尖,微微滚动时有多性感。

    她目光停留一瞬,便刻意移开。

    借此机会,苏为衡拉了一把她手腕,回了他们的包厢。

    秦黛没有回头。

    而身后,应爽一句嗨还没说出口,就见人影都不留地走掉了。

    偏头,看见谢斯白也盯着离开的那道窈窕身影,低声用只有他们两能听见的声音,诚心询问“怎么见你就跑,你们在津南到底发生啥了”

    谢斯白“你怎么管这么宽”

    应爽“”

    不说就不说呗,这么凶干什么。

    另一边,秦黛回了包厢,就有些不在状态。苏为衡以为她是因为见到荀冬雨,低声嘱咐“荀冬雨要是找你,甭搭理那人。”

    “怎么了”

    “他这些年仗着明星身份,”苏为衡直说,“睡了不少女生,离那人远点。”

    秦黛点点头,也没有再在这里久留。

    她和苏为衡告别,从包厢出来,一抬眼,远远的,看见走廊对面方向,也有人推门出来。

    高且瘦的身影,那人迈步往前。

    从第一面在机场时,秦黛便觉得谢斯白这人,走路姿势极为赏心悦目,并不只是身材长相的缘故,而是他浑身浸透的气质。仪态和身姿,飒爽又从容,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心尖上。

    电梯在走廊中间,秦黛也只能往前走去。

    她期盼着谢斯白是去卫生间,这样就可以在电梯之前便拐过去,不会碰面。

    但他没有。

    秦黛左转,到等电梯的地方。男人也在她身后进来,就站在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

    四下无人,却听得到附近包厢门缝里溢出的高谈阔论。

    秦黛伸手去按电梯。电子屏幕上数字跳动,显示轿厢正停在一楼,一个小小的上行箭头出现,秦黛盯着那个箭头,听见走廊传来的服务员聊天声。

    又过几秒,交谈声消失,所有的空间,似乎陷入短暂岑寂。

    片刻,“叮”一声,电梯到达。

    打破了短暂的无声。

    轿厢门缓慢打开,秦黛正要挪动脚步,手腕被人拉住,瞬息之间的事情,她竟然就被人拉着,进了一旁的安全通道。

    “啪”一声,楼梯口的门应声关闭。

    声控灯被召唤醒来,倏然亮了。

    秦黛挣了挣那只桎梏着她手腕的手,谢斯白松开。

    秦黛抿唇,抬眼看他,或许是觉得这距离太近,下意识往旁边挪动半步。谢斯白却追上来,似乎是以为她要走,直接扣住了她的腰。

    “跑什么”谢斯白问她。

    衣料很薄,秦黛清晰感觉到谢斯白掌心的温度。

    她皱眉“你松手。”

    谢斯白并未听从,那只手沿着她脊椎骨上移,鱼际肌若有似乎地滑过秦黛微微凸起的蝴蝶骨。

    她感觉到一阵痒意,脚后跟靠后,几乎紧紧贴着墙壁。

    谢斯白微微低头,望着她的眼睛,秦黛看不清他眸中的情绪,像平静的、无边际的海面。

    “秦黛,拿我练习,你是不是”他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眼底没有一丝笑意,“也该付点人工费”

    秦黛一顿,知道是那天在店里,他的确听到她和向昭然说的话了。

    但好像也,无从辩驳。

    这是事实。

    谢斯白此时兴师问罪,是持之有故。

    交谈的声音远不足以维持声控灯的开关,楼梯间的光亮猝不及防地再次熄灭。

    秦黛抿了下唇角,声音很低“你想要多少钱”

    谢斯白笑了下“我不要钱,要人,给么”

    秦黛一顿,话全部堵在嗓子眼。

    谢斯白抬手,掌心落在她后颈,指尖微动,有意无意地轻抚。

    他说“用完我就丢,秦黛,你很过分。”

    作者有话要说  他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