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斯白恢复面无表情, 退而求其次“还是谢斯白吧。”
他领着人去了他在俱乐部的私人休息室,是个小套间。
装修风格简洁,色调冷感, 会客厅一张皮质三人沙发,一张茶几,靠墙放置着一盆琴叶榕,没多余的东西。
属于他私人的办公加休息区域, 有一面贴墙设计的深色实木书架,书脊按照打小排列得整齐有序,同时又按颜色分类, 同色系的在同一窗格, 摆放赏心悦目, 强迫症福音。
整个空间都让人觉得舒适,秦黛感觉他很会收纳整理。
她默默地回忆起高中,也没找到半点蛛丝马迹, 只隐约地记得, 班主任经常拿一个词来形容教室后排的几个男生座位。
垃圾堆。
谢斯白个儿高, 座位似乎在最后一排没有变过。
没想到当年被那么盖章的人, 现在办公室,却干净整洁得像个极简主义代表展示馆。
“下个月你是不是有场演出”谢斯白问了句。
秦黛点头, 是红玉巡演的最后一场。
“你怎么知道”
谢斯白淡淡地说“购票软件上都能查到。”
停顿一秒, 又说“你要练的是什么”
“是一部新的舞剧,那样的角色我之前没有尝试过。”
秦黛把春思的主要剧情概括告诉他。
这部舞剧和她之前出演的风格都不相同, 重头戏都围绕着男女主角感情戏。女主角是位公主, 却生在战乱年代,叛军四起,皇权倾覆, 国家积贫积弱,公主女扮男装替皇兄亲征。男主角则是把持军权野心勃勃的将军,公主步步为营,不惜以身勾引那位将军,两人相爱相杀,互相试探利用,最后在一场战乱后,家国安定,公主亲手杀死了将军,继任皇位。
高潮部分几乎都落在公主的将军的对手戏上。
谢斯白听完,好整以暇地问她“所以那晚,是公主要勾引将军入局”
秦黛尴尬地应是,察觉到谢斯白表情淡淡,又时隔多日加了句“对不起。”
谢斯白闻言,盯着她看了数秒,扯了下唇角,竟然笑了下。
秦黛不知道现在解释旁的是不是多余,但她此刻想告诉他。
“除了在七中舞蹈教室那次,别的时候,我都没有利用你。”她声音低而轻,怕他不信,保证道,“我发誓,这句没有骗你。”
谢斯白低下眼睫,抿了口咖啡,也不知道信没信,起身坐到她身旁。
距离骤然拉近,秦黛闻见一股似有若无的冷感雪松调香水味,从他腕间传来。
干净、清冽。
她忽然好奇是哪一款。
而身边,谢斯白的神态,看上去像随时准备好要为艺术现身的大义。
他示意她“来吧,公主殿下。”
秦黛“”
大概是见她没有反应,谢斯白又瞥过来一眼,喉结轻滑,嗓音低沉,却拿一副干正经事的表情,望着她催促“不是要勾引我吗”
秦黛“”
这样正经八百的,谁还勾引得下去啊
她指尖微微蜷缩,耳中将那声公主殿下反复地回忆,好一会儿,错开谢斯白的视线,道“你别这样。”
“那要怎么样”
“这样太正经了,你不要说出来。”
谢斯白拖着长音“噢,明白。”
他忽地凑近过来,指尖抬起时,秦黛垂下发丝顺着从他手上滑落,轻轻地覆着。
像交缠的藤蔓,而他的手是藤蔓赖以攀附的枝干,也无法分开。
谢斯白伸手将那撮头发掖到秦黛耳畔,退开时,指侧仿佛不经意地蹭了下她耳廓。
“你那天不是做的挺好的”他收回手,指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摩挲,“怎么我喊开始,就不会了”
秦黛回忆着,望向他眼睛,距离太近,她能看见谢斯白根根分明的长睫,轻薄的眼皮上的细小血管,微微眨动时划过的弧线。
她倏地收回视线,转而将目光焦点,生硬地挪到墙边的那盆琴叶榕上。
那天做得很好吗
秦黛记得那天从教室窗外透进来的清冷月光,记得谢斯白依靠在窗边,注视着她的目光,记得被夜风吹动的白色窗纱。
她后知后觉,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竟然依旧历历在目。
出神的片刻,侧脸被人捧住,谢斯白将她视线手动转回来。
他的瞳色很深“看我。”
谢斯白没松手,强硬的动作之后,又轻柔地循循善诱“不看我怎么练习”
秦黛感觉到升腾至耳尖的热,忽然抬手,按在谢斯白肩上将人推开。
谢斯白没有防备,竟然被她推得一愣,片刻后勾着唇角笑起来。
有点质问地看她“你就是这样演勾引的”
秦黛也顶回去“是我勾引你,不是”
“不是什么”
“不是让你勾引我。”秦黛小声。
谢斯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当当一声敲门,尚未说声进来,就有人从外面推开。
谢苑溪探出一个脑袋,从房间里两人的身上扫过,双眼亮晶晶,嘴角笑嘻嘻,笑完又冲二人摆了个无辜至极的表情。
“也不是我非要来打断你们。”
应宣在谢苑溪上面探头“是我哥这个男的找你,要骂骂他,溪溪无辜。”
话说完,应爽最后一个冒头,视线从屋内二人身上略过,一副非礼勿视的态度,一手捂一双未成年的眼睛。
“等会儿再说,你们继续哈。”
秦黛“”
谢斯白“”
说完就自觉主动地带上门,原地消失。
秦黛和谢斯白对视一眼,她先往旁边沙发挪了一个屁股的位置。
谢斯白瞧她一眼,更无辜“我们做什么了”
秦黛也没觉得有任何有碍观瞻非礼勿视的行为,摇摇头,说“不知道。”
谢斯白“那你避什么嫌,让他们看。”
秦黛“”
发生这么个小插曲,两人也没再继续。
应爽确实有正事找谢斯白,两人去了休息室。
谢苑溪拉着秦黛,去玩射击。
秦黛有点感兴趣,但以前没试过,不太会。
俱乐部有专门的教练,只是今天周末,几乎都在忙。
谢苑溪自告奋勇,要亲自教秦黛。
“你会”秦黛问。
“嗯嗯我求我哥教我的。”谢苑溪给她选枪支,觉得秦黛这样的冷酷美人,也应该配最酷的枪,于是直接略过手枪,指ak,“姐姐,你喜欢这个不”
秦黛拿手里颠了颠,有点儿沉。
谢苑溪刚扛起一把,穿着工作服的一明闻见信跑来“溪溪,这个你不能动,老板会打死我的。”
谢苑溪小声“你别告诉他不就行了”
一明为难,老板不在,便扬声喊“应宣溪溪要玩枪”
应宣应声跑来,手里的弓箭都没来得及扔,凶她“谢苑溪你敢”
“”
秦黛都有点被这少年吓住。
缓慢地放下手里的枪,低声和被吼懵了的谢苑溪说“要不,我们去抓娃娃”
谢苑溪眨巴眼睛,余光里瞥见两道身影,硬憋着十秒不眨眼,酸到漫出水汽。
等谢斯白和应爽走近,就看到他妹一副可怜兮兮的、要哭不哭的表情。
“怎、怎么了这是谁欺负我们溪溪了”应爽着急道。
秦黛收回手,注意到谢斯白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她看了他一眼,还没说话,场馆内被一声爆哭震响。
谢苑溪捧心“哥应宣他吼我我心脏差点停掉”
秦黛“”
谢斯白“”
应宣
应爽无语地看他弟,应宣立即告状“她要玩枪”
谢斯白抽了张纸巾糊到他妹脸上,别人不清楚,他是很了解这祖宗的臭德行的。
不太温柔把两行硬憋出来眼泪给擦掉,嫌弃道“丑死了。”
谢苑溪瞬间止住“真的吗”
谢斯白一招制敌“我让郑叔送你回去。”
“我错了”谢苑溪认错飞快,“不想回家,我刚才是想教秦黛姐姐射击的,谁让一明和宣宣不让我玩。”
谢斯白早看见秦黛手上拎着的护目镜,压着声音问他妹“要你教了”
谢苑溪眨眼,懂了“那我去抓娃娃,你明天陪我去逛街,刷你的卡。”
谢斯白扔掉那团纸,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谢苑溪又懂了。
回头看应宣,一秒和好“我们去抓娃娃吧”
拽着人走出两步,回头来扯应爽“三个人才好玩儿。”
应爽“不是,抓娃娃三个人干什么谁要和高中生玩,我想玩会儿枪”
谢苑溪“快走吧你”
等人都离开,这片小场地只剩下秦黛与谢斯白。
他走过去挑枪,选了把相对轻便上手的小口径手枪贝雷塔87fs,递给秦黛“试试这个。”
秦黛接过来,谢斯白道“走吧,我教你。”
她点头,又好奇问他“我不能先试试步枪吗”
谢斯白声音含笑“还没学会走就要跑啊”
秦黛解释“那把看起来比较帅。”
谢斯白又笑了一声,从她手里接过枪,动作利落地装子弹。
秦黛不由被吸引。
他的动作很熟练,像训练过无数遍,一气呵成,还有点帅。
谢斯白将握把冲她递过来,低声像在哄人“先试试这个。”
秦黛接过来,两人到靶道前,她握在掌心感受,即便只是把小手枪,也很有分量。
她尝试着去看十米之外的靶台,曾经只在影视剧上看过战士训练实战,或奥运会的射击项目,但这还是第一次真的拿枪。
她正要学着按照小时候玩玩具枪的姿势,右手手腕忽然被人握了下。
“别着急。”谢斯白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秦黛表情几分呆滞“怎么了”
谢斯白握着她右手,引导着正确握持。
“虎口卡握把,尽量往高握,”他像个专业的教练,“食指扣扳机,中指指节抵着这里。”
他低声说着,秦黛只要一侧眸,便能将男人的喉结尖纳入视线,随着他说话的动作微微滚动。
她咬了下唇珠,舌尖抵着贝齿顶端,眼睫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谢斯白调整了下她左手的姿势,这样一来,他几乎呈后抱的姿势将秦黛拥入怀中。
调整好之后,却又分寸感极好地飞速退开,叫她只能闻见清冽的雪松前调,就又找不见了。
谢斯白像个一丝不苟的老师,传道授业,一步步教她开保险、上膛。
最后说“瞄准星。”
秦黛下意识地,偏了下脑袋,微微仰头去看他眼睛。
“”谢斯白一顿,喉结滑动,低笑“不是看我,枪上的准星。”
秦黛“噢。”
她主动猜测下一步“是不是可以扣扳机了”
谢斯白低头,往前半步,下巴几乎要贴上她肩膀,他的左手食指覆在秦黛的食指上,低低嗯了一声。
距离不过咫尺,他的余光里,是秦黛如白瓷般细腻的肌肤,她因紧张轻轻翕动的眼睫,她柔顺的贴进他怀里的长发。
是他远远遥望无数次的人。
是他触不可及的心向往之。
是奈何明月照沟渠的明月。
而此刻,在他怀里。
像个真正的拥抱。
他竟然舍不得扣下扳机,怕那是结束键。
秦黛难耐地动了动,她生疏地去盯准星,确保和目标在一条直线上。
但无论多努力想要集中注意力,都无法忽视身后的怀抱。
“谢斯白。”她喊了声。
“不要动。”他命令,“屏住呼吸。”
秦黛服从命令,呼吸微滞的下一秒,谢斯白带着她的手,扣动扳机。
砰一声响
一旁的电子屏幕显示出结果。
正中靶心的十环
谢斯白松手,放开秦黛直立起身的瞬间,他的耳朵轻轻蹭了下她的。
骤然加快的心跳。
秦黛仿佛亲耳听见那怦怦的跳动。
而她分不清,这心跳到底是因为正中靶心的十环,还是耳尖传来的触电感。
作者有话要说 有奖竞猜谢斯白这只小狗是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