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黛的心被这一声沉闷的“嘭”穿透了。
一个多小时发现那个男的尾随, 都不曾这样心悸。
她的手指紧紧捏着谢斯白的衣角,没有回头,只听见警察拉开那个男人时, 对方无谓挣扎的剧烈动静。
好久,她才仿佛找回自己对身体的控制。
抬起头时,鼻尖从谢斯白脖颈处的皮肤擦过。
“你”秦黛眼睫轻颤,“有没有事”
她的眼里是藏不住的紧张和担心, 整个人都紧绷着。
谢斯白低眉,沉静的星眸微动,却只说“没事。”
秦黛不可能放心, 她明明听见了那么重的一声响, 怎么会被他一句轻描淡写的没事骗过去。
她伸出手, 想去触摸谢斯白右肩刚被砸到的地方,却在还剩几厘米距离时顿住。
秦黛怕弄疼他,动作停滞下来, 低声道“我看看。”
谢斯白环顾了一下四周, 插科打诨“这么多人, 不太好吧。”
秦黛“”
派出所前厅确实人不少, 来报警说东西被偷的,打架的斗殴的, 喝酒闹事的, 靠墙的那排椅子上坐了一排。
正好此时民警过来询问,谢斯白说了声没什么事, 又配合去再做一次笔录。戴着手铐人还在警局都敢闹事, 谢斯白也不会答应和解。
秦黛在大厅等他。
没先等到谢斯白出来,却见门外,她家楼上住的那个女人神色慌张地跑来。
因为审讯过程中涉及家暴, 民警电话通知她过来配合调查。
见到秦黛,那个女人直接冲她跑来。
她紧张地嗫嚅道“你没事吧”
秦黛摇摇头,她一垂眼,便看到女人长袖下手腕上露出来的一块青紫。
像是才新添的。
“你身上的伤”
女人慌张地扯了扯衣袖,扯了个一点都不像笑的笑脸,说“我和他提了离婚,他打的。”
秦黛抿唇,所以刚才那个男的一直说她挑唆,是以为是她让他妻子提离婚的吧。
“为什么不报警”
女人声音几不可闻“没用的我试过,警察调解时,他每回都态度端正,可等回了家,过不了多久,就又会动手。他从去年年底被人坑了钱,工作也丢了之后,疑心就越来越重,我和小区门口的保安说句话,他他都以为我给他戴绿帽。我陪他去看心理医生,他又觉得我把他当疯子。没那件事之前,他也不是这样的。”
秦黛不知怎么回复。
有警察过来叫人“赵兰心”
“哎,我马上过去。”女人应完,回头冲秦黛笑了笑,“还没和你道谢。妹妹,谢谢你。我总以为他会变回去,凭他以前对我那点好,我已经捱了好久了,我现在打算起诉离婚了。”
她伸出手来,握了握秦黛的。
“谢谢。”
秦黛说“祝你顺利,会好的。”
从派出所出来时,月亮已经爬上了黑色的夜幕。
清风明月无人管,秦黛只关心谢斯白肩上的伤。
等上了车,迫不及待地说“我看看你的伤。”
“没什么大事儿,”谢斯白开导航,思索这个点还有哪家餐厅营业,“那人都没什么劲。”
秦黛不答应,执着道“你让我看看。”
她声音坚定,一副不亲自检查确认决不放弃的模样。
谢斯白无奈,修长的手指按在衬衫领口的扣子上,解开一粒,又瞥了眼她,确认“真要看啊”
秦黛点点头,不知道第几遍催促“你快点。”
谢斯白“”
他没办法,只好继续往下解。
秦黛的视线专注,盯着他手指,隐含着督促他动作快点的意思。但等谢斯白解到第三粒,车内昏黄的灯光落在他身上,也落在逐渐从散开的衣襟中,露出的两片胸肌上。
秦黛迟钝地感觉到了不好意思。
自己刚才迫不及待的催促,好像个急色的女流氓啊。
这一处的路灯坏了一盏,光线明明灭灭。
在看到谢斯白前两块腹肌线条后,秦黛飞速移开了视线,转而去看另一侧车窗外的绿化带中的小草。
虽然夜里什么也看不清。
过了好几秒后,猜他应该脱好了,才转过来一点。
结果谢斯白解开了扣子后,却一动不动的,此时正好也看向她。
视线相对的下一秒,秦黛躲避似的垂下眼。
然而在刚才转过来的那一瞬间,她其实,已经猝不及防地将那散开的衣襟下,若隐若现的腹肌全部收入视野。
没完全露多少,也只中间衬衫扣子解开后的一道缝隙。
可越是这样,越欲盖弥彰,越勾人神思。
秦黛摸了摸耳朵,好在一向冷淡的神情也没在此时出卖她。
她低声说“你转过去。”
谢斯白听话,拧身将后背露出来给她。
秦黛动作很轻地扯开他的衣领,往后拉,逐渐看到衬衫下男人紧实的背肌,她眨了眨眼,下一秒,所有旖旎的心思都被终止。
谢斯白右肩上,一块偌大的青紫。
印在他冷白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可刚才,这人还浑不在意地说没事。
秦黛练舞也总受伤,碰到磕到是常有的,但那些都只是一小块疤。
她的目光落在伤处,想碰触又怕弄疼他。
她想起谢斯白将她扯入他怀中的瞬间。心尖上最柔软的一处,好像被人用温暖的掌心捧住了。
她好像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融化。
“我们去医院吧。”秦黛小声说。
谢斯白没有回头,几分懒散的声音传来“这点伤还去医院,我哪那么娇弱了。”
可是好大一块青紫。
秦黛坚持“得让医生检查。”
谢斯白听见这话,低笑一声“又没骨折,过几天它自己就消了。”
秦黛被他熟练得不当一回事的语气堵住。
正要据理力争,灯光一晃,她忽然看见这块青紫的下方,露出一道疤。
她轻轻把衬衫又往下拉了些。
没有看错,拉开了衣服,秦黛瞧见一道四五公分长的伤疤。
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伤。
哪怕如今早已痊愈,摸上去,还是能感觉到凹凸不平的触感。
谢斯白似乎感觉到了她碰触过去的指腹,没回头,却伸手便将衬衫扯回了肩头。
他刚才倒是把那道伤给忘了。
秦黛侧眸盯着人,望见谢斯白骤然之间变得冷峻的侧脸。
她想起高中时,谢斯白总带着伤去学校。
忽然就猜到几分,为什么这块青紫,在他眼里这样不用在意。
那块伤严重得多了。
谢斯白现在是寰宇的继承人,是谢家的二公子。
可他以前,过得并不好。
秦黛张了张嘴巴,好一会儿,才说“那道伤是怎么来的”
谢斯白声音淡“忘了。”
秦黛知道这是他不愿多说的意思,语调和情绪一同低下来“对不起。”
谢斯白扣好扣子,凝眉看过去。
秦黛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双手放在身前捏着手指。
他有些后悔,刚才那两个字难道听起来太凶了
“是小时候受的伤。”谢斯白开口,弥补道,“过去很久,的确已经快忘记了。”
秦黛抬起头来,与他四目相对。
谢斯白轻轻地挑了下眉“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关心我吗”
他是故意地将话题往偏了引,目的只想打断她的失落。
哪知秦黛却点了点头,轻声说“如果是不好的记忆,那忘记了是好事。我也希望你不记得。”
谢斯白一顿。
一旁的人行道上,有位大爷牵着孙女路过。
路过时手脚麻利地一把捂住了小孙女的眼睛。
谢斯白和秦黛都注意到,同时一愣。
他这才意识到什么,低头去扣衬衫的扣子。
大爷一脸像看到什么伤风败俗的东西的表情。
秦黛虽面不改色,但还是调整了下坐姿,不自在地矮下身。
虽然他们什么不正经的事情都没干,但那位大爷却不这么认为。
经过时,煞有介事地敲了敲谢斯白那边的车窗,横眉教训现在的年轻人“这还是派出所门口注意点影响”
秦黛“”
谢斯白“”
两人回飞云湾时,老大已经饿得在门口瘫成了一坨。
听见动静才兴奋起来。
秦黛主动地要去喂,谢斯白没跟她抢。
他去洗完了澡出来,秦黛和老大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一人一狗相处得十分和谐。
秦黛见到他出来,立即挥了挥手“谢斯白,你过来。”
“怎么了”他走过去才问。
秦黛眼神示意他桌上的几个瓶瓶罐罐“我刚才在外卖软件上买了药,这几种都是我用过比较好的,跌打损伤之类的都很有效。”
谢斯白没太反应过来,跑题地问“你总受伤”
“练舞经常磕到碰到。”秦黛拔掉其中一瓶的盖子,朝他示意,“那个地方你自己看不到,我帮你上药。”
谢斯白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药,不知道她用了多少次,才总结出这些效果好的。
老大吃饱了犯懒,脑袋还搭在秦黛腿上,要睡不睡的样子。
谢斯白看了一眼,一点都不温柔地在狗脑袋上揉了一把。
秦黛并无所觉,困得打了个哈欠。
还没洗澡上床睡觉,都是因为惦记着给谢斯白上药,见他无动于衷,提醒说“你脱衣服啊。”
谢斯白洗完澡后,只穿了身最舒服的短袖和短裤,他捋了把刚吹干的头发,背对向秦黛,撩起下摆利落地脱掉了上衣。
阳台开了一扇的窗吹进来一阵温柔晚风,秦黛晃了晃手里那瓶药,一抬眼便看见谢斯白紧实漂亮的背肌。
往下,微微凹陷的脊柱沟,从上蔓延到最窄的腰间,那旁边,有两只明显的腰窝。
秦黛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一些表演男舞者会赤裸着上半身。相比于绝大多数的男性,从小练习舞蹈的男舞者绝对是身材中的佼佼者。
但她此刻,竟然觉得脸颊的温度似乎开始上升。
毕竟不是所有男舞者都有腰窝,也不是所有人的背部肌肉和线条都好看成这样。
谢斯白脱掉了衣服,背对着在秦黛身边坐下。
秦黛强迫地让自己注意力,集中在谢斯白肩胛处的那片青紫上。
她舒口气,晃动手里的药剂喷雾,按下泵头。
喷雾的味儿直接把枕在她腿上睡觉的老大给熏醒,睁眼也不知道面前这两人在干啥,叫了一声没人搭理它,被熏得趴去了沙发另一头。
秦黛喷完,又把一管要抹的药膏涂在手上。
搓热了,才动作轻柔迟缓地贴上去。
“疼吗”她问。
谢斯白道“没什么感觉。”
秦黛微微放下心来,专心抹药。
谢斯白却没那么好受,他觉得有点痒。
后背的那只手好像变成了一根羽毛,轻飘飘的,略过他的皮肤时,带起一阵酥麻的痒意。
偏偏还不能去挠。
那点痛感也似乎被完全遮盖住了,要不然就是他的痛觉神经罢工了。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只剩下一个结果。
他只能感觉到秦黛的手,柔柔地从他肩胛上抚过。
几乎无法自控地,想起那个在津南的夜晚,想起那晚的月光,和她揽着他脖颈,指尖陷入他同样位置的肩胛位置的触觉。
秦黛抹完了药,转头把药瓶放在桌上,叮嘱一句“明早也要抹”后,就几步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谢斯白没看错的话,她都快是跑着回去的了。
他拿起短袖穿好,空气里弥漫着药味儿,不太好闻,他却浑然不觉。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
她跑掉时的耳朵,好像是红的。
谢斯白一把搂住都躲去沙发边上了的老大,没什么人性地把狗从睡梦中霍霍醒,和人家聊天“老大,你说,她跑什么”
老大不想说话,只想睡个好觉。
谢斯白没有要放过人家意思。
“老大,你好吗”他低头看一眼自己支起的帐篷,叹息一声“我不太好。”
作者有话要说 老大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