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斯白发觉找不到秦黛人时, 是在十分钟后。
他寻遍整片草坪,问了几乎所有佣人,差点连打理草坪的园丁都问一遍, 都没人看见她。
打电话不接,发微信不回,谢斯白甚至还返回了一次他的房间找人,均无果。
最后让退休了的老大重新上岗, 牵着狗跟执勤似的。老大不愧是曾经拿过一等功的军犬,老了鼻子也灵,没几分钟, 就带着谢斯白, 在后院发现了目标。
彼时秦黛正蹲在一片玫瑰丛前, 神情专注地看着花。
谢斯白松口气,走过去,秦黛正好回头。
“怎么在这儿”谢斯白和她一起蹲下来, 看花。
“要日落了。”秦黛回。
谢斯白抬眼, 远处的的山间, 红日悬空, 没有云层遮挡,空荡荡的, 只剩橘色的刺目日光。
他去牵秦黛的手“带你去个地方”
秦黛被拉着起身“什么地方”
“看日落更好的地方。”
不远, 谢斯白带着她穿过这片玫瑰丛,又绕过几棵百岁之龄的青柏, 两人一狗, 他们走了不到三分钟,秦黛就看见一片湖泊。
静静地嵌在绿树和青草之间,黄昏的光照在澄明的湖水之上, 泛着金色的粼粼水光,“斜晖脉脉水悠悠”,像是一枚绿茵高树中间镶嵌的金色宝石。
天际的夕阳已经垂于山峰上,缓慢地下沉,像一个圆润的大橘子,连周围的天空也被染成了橘红色。
谁都没有说话,直到那轮红日,彻底从山间坠下去,只剩天边微淡下来的余晖。
谢斯白望过来“想到了一句诗。”
秦黛说“我也想到一句,你想到哪句”
谢斯白答“日落西山前,人约黄昏后。你呢”
秦黛道“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
“”
谢斯白抬手揉她头发“同学,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悲观”
秦黛躲开他的手,几分不自然地弯腰去摸老大的脑袋。
谢斯白并未察觉什么。
吃过晚饭便准备开车送她回家,远远地看到应爽走过来,秦黛当时已经上车,只听应爽问他“听贺队说你俩过两天要去云南”
谢斯白嗯了声,没多谈。
应爽眼睛尖,早就看见了他车上的人,扒拉着驾驶座车窗,压着声音八卦地打听“兄弟,你这是已经成了”
秦黛就在身旁,谢斯白不想理他这种话题,抬手推一把他人让远离车轮,淡淡道“让让。”
应爽推开两步,笑嘻嘻地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做口型“牛逼。”
谢斯白一脚油门踩出去,车开出庄园大门,秦黛才轻声开口“你又要走”
谢斯白嗯了声“去看一个从前的战友。”
“什么时候去”
“十号。”
“去多久”
“两三天,很快回来。”
秦黛哦了一声,嘴角轻抿,坐在副驾看着窗外不说话了。
谢斯白总算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怎么了”
“嗯”
谢斯白望了她一眼“怎么看着不开心了”
明明他刚回来时,上楼在床上见到人还好好的。
“没什么,”秦黛摇头,低声否认,“可能有点困了。”
谢斯白看得出来,她有些不是很喜欢这种人太多的场合,只当是这个原因导致的,于是提了提车速,没多久,就送她到家。
下车前,谢斯白在秦黛要去开车门时,关了车锁,将人按进怀里,吻了又吻,才放她走。
他眼里流露出来太多不舍,虽嘴上不说,但不想就这么才见面便分开的意图过于明显。只是今天这日子,他还得回紫云别苑去。只好松手放秦黛回家。
之后的几天,秦黛照例打卡上班。下了班便会在门口看到等待着她的谢斯白。
两人一起吃晚饭,再将她送到家楼下,他又总拉着人厮磨。秦黛不是感觉不到他的欲念,在谢斯白意有所指地侧面询问时,前两天都以排练太累唯有推拒,之后又恰好生理期到来。
她惦念着那天听到的事情,连睡前,都会时不时地冥想发呆。
秦黛在认真地思考和谢斯白的这段关系。
她不是不能接受男朋友有过前任,毕竟她也有。但若是对方心里藏着一个爱了很多年,又不曾得到的白月光
那便像长在两人关系中间的一根拔不掉的软刺,她可以尝试去忽略,但稍有所动作,横亘在两人之间的软刺,便会往她心口戳,不是很疼,可她无论如何也拔不掉。
她还没有想过和谢斯白会有多么长久的未来,事实上,她也不太相信未来,这与谢斯白无关,她从没想过和任何一个人会有长久的、相濡以沫的余生。
但他们现在的确是在正儿八经地谈恋爱。所以秦黛这些天,都在理性地思考,问自己,是否能接受谢斯白心里长久地存在着一段月光。
八号是个周五,谢斯白来团里接她时,把谢苑溪和老大都带上了。
远远地她才走出来,大g的后车窗降下来,老大那么大一颗脑袋,从车窗伸出来,冲她叫得欢“汪汪汪”
秦黛难得在这几天露了个笑,走过去,摸了摸老大的脑袋。
老大见到她很高兴,这两三个月下来,越来越熟,知道谁心软,会给它多吃肉,非常粘秦黛。
上了车,谢斯白还没说话,却先递过来一个盒子。
他声音听上去有一丝不太自在“试试这个。”
秦黛接过来,还没打开,看到盒子上的字眼暖宫带。
秦黛“”
“谢苑溪说挺有用。”谢斯白咳了一声,“今天还难受吗”
“”
难道他还去跟他没打听怎么缓解姨妈疼秦黛都替他不好意思“早都不疼了,已经好几天了,过去了。”
谢斯白嗯一声“那下次再试。”
他话音一转“是不是和你爱吃冰的有关”
秦黛连忙否认“不是。”
谢斯白笑了声“下个月我看着你。”
秦黛指尖微顿。
她是遭人羡慕的体质。常年练舞,几乎每日都运动出汗,身体素质也好,生理期很少会疼。
前几天她一直在想着他那白月光的事,偶尔一起吃饭都眉头紧锁,谢斯白问起,便以身体不太舒服为由打发过去。
谢斯白却当了真,匆匆吃完送她回家,还拿手机搜索女朋友生理期痛怎么办。百度挺管用,他查完便从外卖软件上买了红糖姜茶还有暖宝宝,大夏天地往秦黛小腹一贴。
谎都撒出去了,秦黛又没法矢口否认,等他一走,立马揭掉。
还得跑神琢磨,这男的都长这么好看身材这么好了,温柔又体贴,他那位白月光怎么还爱而不得,是眼睛有恙还是眼光高啊。
眼下,秦黛将那盒子放到腿上,老大脑袋从车座中间伸了过来,她伸手摸摸。
谢斯白见她那样,逗她“多摸几下,后天你就见不着了。”
秦黛手停下“你出差还要把老大也带上”
她以为他去云南是有公事,却听谢斯白又说“嗯,带它去见个人。”
两人带老大去宠物店洗了澡,有这么大一只狗,也没法去餐厅吃饭。
谢斯白便道“去飞云湾吧,我给你做”
秦黛想起曾经那几顿早餐,他看起来挺像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问“你什么时候学的做饭”
车停在前方几十米的路边,这路段人又多,怕吓到人,谢斯白弯腰给老大戴嘴套,只道“小时候就会了。”
秦黛一怔。
他身上穿的,正好是一件短袖,秦黛伸出手去,往他右手小臂处的那道浅浅的刀疤上摸了摸。
她低着头,谢斯白一垂眸便能瞧见她耷拉下来的长睫,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又去摸他的手。
谢斯白眼底含笑“秦黛,你今天怎么回事啊”
秦黛头也不抬“我怎么了”
谢斯白看着她那葱白如玉的手,往他掌心和指节上摸了摸,有些痒,可她的动作看上去竟然仿佛疼惜。谢斯白想了下,说“怪可爱的。”
秦黛立即就把手收了回来,才正要说话,街对面忽然传来尖叫声,他们才刚回头,一个不注意,身旁静静卧着的老大在刹那之间,像一条闪电似的蹿了出去。
车流不止,老大动作敏捷,数秒之内,便从路这边,穿过奔流不息的车辆,飞跃着跨越了路边的栏杆。
谢斯白目光一凛,叮嘱她一声“乖乖在这儿待着”,就跟随老大跑过去。
车因突然窜到路中央的狗纷纷踩下刹车,七扭八歪地停下来,其中两辆险些追尾。
秦黛来不及反应,只有眼睛捕捉到谢斯白同样矫捷得的身姿,他单臂一撑,纵身翻越路面中央的栅栏。
街对面是几家店铺,卖着奶茶米线炸串麻辣等小吃,旁边不远就是一所中学,此时正好放了学的学生们,三三两两携伴回家,去店里买了奶茶小吃。
惊叫是孩子们传出的,有人远远跑开,人群的最中心,秦黛看到了一名持枪男子,在他怀里,还挟持着一个穿着校服的孩子。
小姑娘眼泪不停,刚买的奶茶打翻在地,脸色煞白,早已被吓得面如土色,话都不会说了。
巨变发生在瞬间。
老大虎视眈眈地盯着那人,喉咙发出蓄势待发的低声咆哮。
它在等待命令。
那名男子显然是没想到会有一只狗突然冲出来,凶猛骇人,
谢斯白一追上老大就摘掉了它的嘴套,那人明显慌乱,脚步后退,手里的枪都拿不稳。
秦黛是不可能乖乖呆在原地的,她飞速迈上一旁的天桥,她才刚从台阶上迈上去,居高临下看过去的视野更全,而视线中心,她竟然看见谢斯白举手做投降状,走向那名持枪的男人。
街对面。
那小女孩的家长已经跪在地面上,不停朝那人磕头“大哥,你放过我女儿,放过我女儿,你抓我,抓我行不行求求你了大哥,她才十四岁,才十四岁啊你放过她吧。”
不停地哀声哭求。
持枪的男人手在抖“我儿子也才七岁就因为我没钱,我他妈没钱给他换个新的心脏,医生不给他做手术,谁来救我儿子,啊谁他娘的救我儿子”
跪地的母亲已经哭得声嘶力竭“我给你钱,大哥,我所有钱都给你,求求你,放过我女儿,求求你”
被挟持的小姑娘,已经吓得半死“妈妈,妈妈”
那男子却忽地激动起来,拿枪指了一圈周围的人群“我他娘的不信你们,都别过来”
谢斯白停下脚步“我给你钱,要多少都行。你先冷静。”他声音很沉“大哥,你儿子得的什么病”
那人起了戒备心,往后退,竟然哭起来。
谢斯白掏出一张名片,指远处一座高楼,顶层的大字瞩目,环宇集团。
“我姓谢,是环宇集团思源基金会的负责人,大哥,你儿子的手术费用你不用操心,相信我,我帮你解决。”
秦黛飞奔过去的时候,就听见他说“你放了这个小女孩,我当你的人质,要多少钱,我家人一定给你。”
那人看清了他手中名片上的字,安北市赫赫有名的环宇集团他怎么会不知道。
“你姓谢”
“是。”谢斯白说,“我是环宇的继承人,你挟持我,远比这个小孩划算得多。”
他脚步缓慢地往前。
那人却很聪明,这么一个高大的男人靠近,他自然不可能信任。
谢斯白举起手,和他说“你可以往我身上开一枪,腿或者手都行,不过我建议是手,腿伤到的话,你挟持我拖着走不方便。”
他竟然还告诉那人怎么做,秦黛手指尖都掐进掌心。
谢斯白将右手示弱般展示到他面前,那人明显有所松动“你真是环宇继承人”
谢斯白点头,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我可以现在就给你钱,微信还是支付宝或者银行卡转账你报个账号。”
他点开余额给那人看了“信了吗”
男人明显动心,但仍用胳膊从后扣着那小姑娘的脖子,手里的枪,却忽然在这一瞬间将枪口对调,直直指向谢斯白的额心。
“现在就给我转一百万快点”说完就报了一串数字,谢斯白低头输入,盯着那把指着他的枪,脚步往前,“你看看对吗”
那人低头来看。
就是这个瞬间
谢斯白扔了手机,牢牢攥住那人持枪的手腕,同时右手动作利落干脆地指向面前的男人,低喝一声给老大下命令“袭”
老大接到命令,纵身一跃,冲向那人的大腿,张嘴扑咬。
那人顾不及,松开了挟持着孩子的手。
混乱之中,一声枪响
人群中发出惊惧的尖叫声,秦黛心脏仿佛骤停,睁眼看过去,谢斯白早已扑倒了那男人,膝盖顶在对方身前,枪响的瞬间,他已拧着那人手腕。
这一枪是冲着天空射击的。
“啊”男人吃痛,枪支被谢斯白夺过,秦黛和女孩的母亲同时冲过去,将已经吓软了腿的小姑娘抱起来远离。
警笛声传来,那男子却已经被谢斯白制服在地,大腿被老大的尖牙咬得血迹斑斑,痛叫凄惨。
警察很快过来,谢斯白给老大撤退的口令,它才松开嘴。他拍拍老大的肩,才刚夸了一句乖,腰被人紧紧揽住,秦黛的手臂勒得很紧。
“你有没有事”
谢斯白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没有,放心。”
秦黛好一会儿才松开,发现周围看过来的人太多,才不好意思地后退了一小步“你还说我莽。”
谢斯白笑起来“他拿枪的手抖成那样了,开始时都没上膛。”
显然是个没用过枪的生手。
听上去竟然还挺不以为意,秦黛绷着脸,就是不说话。低头去看老大,发现狗嘴里满是血,有被吓到,都不敢摸了。
正好警察过来找谢斯白。
一小时后,两人带着老大去了警局,路边监控录像已经调出来,谢斯白被警队的人快包围了“兄弟,有两下子,练过还是干过这行”
那小女孩的妈妈此时也哭,不过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感动,不停地和谢斯白说谢谢,还要送他一面锦旗。
谢斯白受不住了,录完口供假装上厕所遛去了洗手间。
秦黛在外面大厅陪着老大,好凶巴巴的一只狗,直直地坐卧在秦黛身边,像个守卫似的。
看过老大的英姿,不少警察想来摸摸它脑袋,不过这只马里努阿犬气场过于强大,也就一位警犬驯导员过来,拍拍老大的胸口夸它。
结果还被老大汪汪汪给吼了回去。
秦黛知道,老大这只威风凛凛的退役犬,也就熟了之后,才会和人亲。
正好此时,几位带着工作证的记者拿着设备进来。秦黛正在给老大喂警队的驯导员送来的食物,却听一道好听的女声呼唤“老大”
她还没看过去,身前的老大却像是认识这道声音似的,猛地抬头,才一眼,便奔过去。
秦黛望过去时,那名短发的女记者,正半蹲下来,老大扑进她怀里,亲昵地蹭人手。
刚才还不给陌生人碰的老大,此时却乖得像是见到了主人。
秦黛一僵,只听那名女记者说“好久不见啊老大,想不想我”
身旁的同伴问她“cynthia,这狗你认识”
她叫cynthia吗
秦黛彻底定在原地。
是谢斯白书房里,别人问他有没有找到“你的cynthia”的那个cynthia吗
他好友口中的,谢斯白多年爱而不得的白月光。
作者有话要说 谢斯白,还他妈上厕所,后院起火了大哥,再不来老婆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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