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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月亮谜底III
    拿到高岐和高令羲的毛发不算难。

    谢斯白只回了几次紫云别苑, 在清晨那些人都下楼吃早餐,且佣人尚未打扫房间前,进了他们的房间, 便轻而易举收集到了足够量带有毛囊的头发。

    为保险起见,他找私家侦探,去拿艾如芬的头发。

    但这个过程并不顺利。

    私家侦探拿回来的头发是没有毛囊的假发。

    于是他亲自,找去了艾如芬暂时落脚的酒店楼下。

    艾如芬看到他时, 很惊讶,没有想到这个养了十八年的假儿子竟然还会亲自来找她。

    “你来找我”

    谢斯白淡淡地望着她,开口却喊了一声“妈。”

    艾如芬久久地站着,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竟然此刻也露出一些微光。

    像是回忆, 又像隔着他, 在看另一个人。

    “喝杯茶吧。”谢斯白说。

    艾如芬抹了抹眼睛,笑起来“好啊。”

    谢斯白走在前头,两人一前一后, 进了家咖啡店。

    谢斯白给她点了一杯不含的热饮“你睡眠不好, 喝这个吧。”

    艾如芬妆容精致, 眼尾的干纹却已经到了怎么也无法遮挡的程度。

    她笑笑, 喝了一口。暖意直抵心口,不曾想到, 这么多年, 竟然还是这个假儿子,还记着她的病楚。

    “你现在过得很好吧”艾如芬手指搭在杯子手柄上, 含笑看着对面的谢斯白。

    “是挺好的, ”谢斯白注视着她手中的杯子,目光定在方才她抿过之后的那一处,缓声补充了句, “比以前好。”

    艾如芬闻言朗声笑起,却又突然咳嗽起来。

    谢斯白记起,艾如芬常年抽烟喝酒,胃与肺都不好。

    为压制咳意,她又端起杯子喝了数口。

    “咳咳咳”

    艾如芬咳个不停,谢斯白将一块方帕递过去,她接过,再拿开时,方帕中央竟落着着片片血痕。

    “给你弄脏了。”

    “没事。”

    谢斯白伸手接过,折叠着压过那片血迹,不动声色地收好。

    “去医院看过了”

    “没有。”

    静默半晌,谢斯白却换了话题说“我以前一直在想,高考那天晚上,你究竟知不知道我也在家。”

    艾如芬摩挲着杯壁,与那张脸不同,她的手粗糙得像是几百岁的树皮,满是褶皱。

    “你在怪我”艾如芬道。

    谢斯白反问“我不该怪你吗那是高考。”

    艾如芬不太在意地说“你当初都被谢蕙芝认回去了,参不参加一场考试,有什么大不了。过去多久了,就为这个,你还耿耿于怀”

    谢斯白凝视着她,艾如芬不由顿住,还没说完的话,却全都卡住。

    多年不见,她竟然在这个养了十八年的假儿子身上,感受到了压迫感。

    谢斯白收敛外放的情绪,又说“见到高令羲了吧,他前段时间订婚了。”

    艾如芬顿了一下。

    谢斯白又道“听说他过段时间要去津南的分公司,或许会待两三年也说不定。”

    艾如芬神情紧张起来“津南”

    谢斯白嗯了一声“你对这个亲生儿子,却不像恨我一样,他不才是你口中的真正的野种吗”

    艾如芬陡然间恨恨地看过来“令羲不是”

    谢斯白唇角的弧度很淡,他起身站起“他婚礼定在明年三月,我妈想叫他请你回去作为长辈主持,他说你拒绝了。看来你也确实不喜欢这个野种。”

    他在艾如芬犹如雷劈的神态中注视着她,将那块方帕折好握在掌心,没再看艾如芬一眼,很快走了。

    –

    谢斯白回到飞云湾的时候,已经暮色霭霭。

    客厅的灯亮着,他还在入户厅时,就听见老大的欢乐的叫声,以及音响放出的歌声。

    换了鞋放好,往前走了几米,又听见秦黛故作严肃的声音。

    “没有了,不准再吃,你要减肥老大,对身体好。”

    谢斯白眼底泛起笑意,他绕去客厅,一眼看见在瑜伽垫上劈着叉压腿的秦黛,她应该是刚洗完澡不久,长发用了一根丝巾,松松垮垮地挽在脑后,鬓边垂着几绺碎发,衬在那张白皙的鹅蛋脸旁,在绷着一张脸装严肃教训老大。

    老大蹲在她面前,现在越来越会,就拿一双黑不溜秋的大眼睛,一转不转地看着她,耳朵耷拉下来,一副可怜样。

    秦黛被人和狗都拿捏得死死的。

    “你怎么又没吃饱今天中午已经偷偷多吃了一条冻干,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还挺爱和狗聊天。

    谢斯白故意弄出动静,用手机关掉家里正运作的音响设备,打了个响指,老大就精神抖擞冲他跑过去。

    秦黛瞧见他,皱眉“你干嘛关我音乐。”

    谢斯白又给她打开,走过去侵占人家练习的瑜伽垫,勾着那条丝巾解开,低头吻上去。

    秦黛抬手抱住他脖子,她察觉到谢斯白情绪不高。

    “怎么了”秦黛由他吻着。

    她被迫仰着头,露出漂亮的天鹅颈,谢斯白沿着那白皙的颈线往下,声音混在吮咬中。

    “怎么这么快就没了”他的呼吸落在秦黛耳下一点的位置。

    秦黛没反应过来“什么没了”

    谢斯白不说只做,同样的位置,才一下,就吮出片红痕。

    “又有了。”

    秦黛立即意识过来,她推了谢斯白一下,烦道“我明天要去团里。”

    谢斯白越来越熟练了,抱她起来“遮一下就好了,创可贴还是那什么遮瑕你要不想,我明早帮你涂。”

    秦黛“”

    他前几次见她涂,就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跟看魔术表演似的盯着秦黛,还很不要脸地说,真的没了更重一点的也能盖住吗下次试试。

    秦黛后背陷入柔软的沙发,她穿了条浅色的睡衣,夏季款,肩上细细一根带子,露出大片细腻如雪的肌肤。

    谢斯白的吻落在锁骨上,压着她的手腕,屈膝跪在沙发上,紧贴着秦黛的腿根。

    秦黛预感到今天他是真的不对劲,推搡着男人坚实有力的肩“谢斯白唔”

    谢斯白指间缠着那条发带,单手按着她两只皓腕凝霜,压在深色的沙发上。

    好久,又把那条长长的发带扔下去,飘荡着落到地面上。

    秦黛挣扎着“今天不行”

    谢斯白掌心很烫“怎么不行”

    又不是生理期。

    秦黛保持着理智“我明天要联排,你老是老是那样,我腿都不稳。”

    谢斯白低低笑了一声,故意地“哪样啊”

    秦黛不想和他说话“你明明知道。”

    谢斯白还算有分寸,主要是也怕再欺负她,今晚都不能抱着秦黛睡觉。

    他动作停下来,炙热的呼吸喷洒在秦黛颈间,他抬眼,摸了摸被他禽兽似的吮咬出来的痕迹,沉着眸子“疼不疼”

    做都做了还装模作样问疼不疼,其实也不疼,秦黛知道他一向是克制的,只是她的身体“娇弱”,留痕迹太容易。

    “不疼。”

    谢斯白捞人入怀,此刻温柔了,从后吻着她发顶。

    秦黛下身尽量往内侧靠,但仍躲不开,迟疑又犹豫地询问“就这样等着”

    谢斯白嗯了一声,秦黛好奇心上来“等它自己下去也可以”

    谢斯白在她身后笑“是可以,不过抱着你,估计得久点。”

    秦黛胳膊肘杵他小腹,谢斯白更紧地抱过来,未等她开口便扬言“不放。”

    秦黛“”

    随便你

    难受的又不是她。

    好久,谢斯白开口,回答的确实她第一个问题“我今天去找艾如芬了,拿到了她的dna样本,下午时送去检测机构,之前高岐和高令羲的亲子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

    秦黛顿住。

    她知道前两天时,谢斯白就把两份毛发样本送去检测了,她一直没有主动询问。

    但其实结果

    多少能猜出来。

    “你”

    “我没事。”谢斯白声音很轻,“但我怕我妈他们接受不了,还有溪溪,她知道这种消息,可能会承受不住。爷爷虽然身体一直很好,但毕竟上了年纪。我妈因为我的事,生溪溪的时候孕期身体状态很不稳定,又是早产,她这些年,也一直有看医生。”

    秦黛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她更不会安慰人,转了个身,凑过去,捧着谢斯白的侧脸,在他眼尾吻了吻。

    谢斯白舒口气,揽住她腰将人抱着。

    再想想吧。

    不着急。

    –

    艾如芬的dna检测报告也没两天就出来了,她和高岐与高令羲的亲缘关系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谢斯白带着那三份报告回紫云别苑的时候,客厅里,正其乐融融地商议高令羲去津南分公司的事情。

    谢苑溪最近身体又好了不少,一见到她,冲过来在门廊下拦住人,控诉“谢斯白你最近越来越少回家了”

    谢斯白捏他妹圆嘟嘟的脸颊“又蹦跶。”

    谢苑溪乐滋滋地“我最近特别健康”说着又要来抢他手里的文件,“拿的什么,我看看。”

    谢斯白立即举高了,走进去,正好听见高岐含笑的声音“既然这样,那下个月中旬,就让令羲过去,津南那边业务他还不熟,叫老刘跟着吧,爸那边我去说,他应该也会同意。”

    谢斯白迈腿进去“我不同意。”

    三人齐齐一愣。

    谢蕙芝最先回头来,她望了眼儿子,察觉到谢斯白周身的冷肃。

    高岐讪笑着,虽不明缘由,却说“这件事之前我和你妈已经商量过了,你”

    谢斯白没什么表情,淡淡地看了眼高岐“我说我不同意。”

    高令羲似是局促一般站起“斯白,你放心,我只是去津南那个分公司,我知道自己什么身份,我没有要和你争的意思。”

    高岐道“是啊,令羲他只是去历练一番,以后,他也要帮你一起打理公司的,现在去学些东西也是好事。”

    谢斯白拿着那份文件,却迟迟不动。

    谢蕙芝此时却开口“那这事就再商量吧。”

    高岐愕然“蕙芝”

    谢蕙芝并不为所动,问了句谢斯白有没有吃饭,去安排了厨房,她上楼去,高岐紧随其后,说个不停,还在劝说。

    高令羲面色不好看,脸上挂着干巴巴的笑“斯白,你又何必,我没有想过和你争。”

    谢斯白并不接他的茬伪装温文尔雅谦和有礼,他声音很淡“的确,你知道自己不配就好。”

    高令羲笑容一滞,没多待。

    谢苑溪抿唇站在墙边,小心翼翼看她哥,好一会儿,才上前扯了扯她哥袖子,小声说“你怎么了以前不都不管的么”

    “没事。”谢斯白抬手把小姑娘发型揉得乱七八糟,“琴练得怎么样了,走吧,我听听。”

    谢苑溪大惊失色“你就是心情不好想找机会骂我吧”

    –

    七月底,谢斯白拿到了份调查结果,连带着拿着那几份亲子鉴定,他单独找了高岐。

    高岐还很惊讶,毕竟这个儿子,从未与他亲近过。

    然而落座第一句,他听谢斯白说“你是安北音乐学院毕业的,是吧”

    高岐点头“你问这个干什么今天怎么突然找爸爸”

    谢斯白倒一杯茶,端给他“艾如芬从安北音乐学院肄业,你们同年入学,曾经在一个社团,恋爱谈了多久,五年”

    高岐自从谢斯白嘴里听见艾如芬这个名字,就已经瞠目结舌。

    “你你”他结结巴巴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谢斯白表情淡极了,仿佛谈论的并不是自己亲生父亲的事情。

    高岐偶然得到机会,认识了谢蕙芝。他当时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穷小子,靠在西餐厅演奏钢琴谋生。

    那餐厅多的是有钱人,高岐很快注意到谢蕙芝。因为那女孩总去吃饭,偶尔和朋友,偶尔一个人,会选离钢琴最近的位置。

    高岐看出来,那女孩是对他感兴趣的。

    一来二去,打听到了谢蕙芝的身份。

    那时候他还没和艾如芬分手,但因为他穷,艾如芬家里人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两人经常吵架,高岐很快借这个机会分手。

    他主动追求谢蕙芝,也表现出自己的弱势,他渐渐地让谢蕙芝可怜自己,爱他到义无反顾要嫁给他。

    他本人也借谢蕙芝金钱与资源帮助,逐渐获得更多更好的演出机会,开始有了些名气。

    两人结婚的事情谢崇山不同意,然而女儿脾气执拗,认死理。做父亲的抗不过,最后降下条件,要让高岐入赘。

    高岐自然答应,言之凿凿,他爱谢蕙芝,只要他们可以在一起,什么身份他都无所谓。

    婚礼那天,艾如芬找上了门。

    结婚没多久,谢蕙芝怀孕,艾如芬就在这时找上了门。

    高岐在妻子孕期,与其发生关系,没多久,艾如芬发现怀孕。

    她顶着大肚子来找高岐时,高岐吓了一大跳。

    他胆战心惊,此时已经无法叫艾如芬堕胎。最后花钱将艾如芬安置在一处住宅。

    他更没想到,两人的生产日期在同一天,艾如芬是意外早产一个月,但生下高令羲后,突然生出了“狸猫换太子”的念头。

    她威胁高岐,若不配合,便要去谢蕙芝那儿告知真相。

    有了新生儿亲生父亲的“帮忙”,调换进行得很顺利。

    谢斯白查不到那么细,但有了高岐与艾如芬一早相识恋爱的证据,且白纸黑字的鉴定文件摆着,其余的,根本不用多猜。

    铁证如山,高岐无从狡辩。

    他压根没有准备,就被摆在面前的调查结果砸了一棒槌。

    “我要你主动和我妈提出离婚,三个月之内。”谢斯白将亲子鉴定报告推过去,那上面,亲子关系概率达9999的黑体字醒目,“你们结婚前我爷爷让你签了婚前协议,若诉讼,加上我手里这些证据,你落不着什么好处。这些事情我不会让我妈他们知道,作为条件,你主动离婚后,我可以给你一定数额财产。”

    高岐话都不会说了,他的确是和这个儿子太少亲近,以至于都不知道,谢斯白原来是个让人望而生畏的谈判专家,手握铁证,直入主题,丝毫不给对手喘息的时间。

    回紫云别苑时,高岐都是大脑空白的。

    谢蕙芝望他一眼“怎么了身体哪里不舒服,出这么多汗,要不让家庭医生来看看”

    谢斯白就跟在身后“没事,刚下车看到一只猫突然冲到车下,爸可能是被吓到了。”

    谢蕙芝点点头,叫人去煮碗甜汤给丈夫。

    高岐摆摆手,只说上楼休息,很快离开。

    谢蕙芝喃喃“你爸怎么了,这么不对劲。”

    谢斯白未置一词。

    楼上,高岐在书房门口碰到高令羲。

    “怎么了爸”

    高令羲沉声“跟我过来一趟。”

    高岐带人进了书房,将门反锁。

    “你去找一趟你妈。”高岐思索着说。

    “我妈我妈不就在楼下,怎么了,上回津南的事,您不是要我先等等。”高令羲不解道。

    高岐打断他“我说的是艾如芬。”他话音一转,“谢斯白知道了。”

    高岐简单两句说明,附到高令羲耳边,悄声说“就这么跟艾如芬说,她为了你,什么都做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