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就感爆棚的程斯语完美错过了陆川的友情提示。

    程斯语和雨萱夫妻俩回家时, 小陆诚正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吃冻梨。这是卓奕铭特意托人给小家伙带来的, 越是曾经严厉的父亲，一旦成了祖辈, 对于隔辈人总是纵容疼爱的不像话。就像他对小陆诚的宠溺, 实在让陆千帆都看着眼红。

    “爸爸妈妈”小陆诚很开心看到他们回家这么早。

    “过来，看妈妈今天漂亮吗”程斯语难得没有问起功课，也没计较儿子赖在沙发上吃东西, 揽过雨萱在怀里逗儿子, “你看妈妈戴的是什么”

    “哎呀好闪的大钻石呀太闪啦, 我都看不清楚是什么”小陆诚极为夸张的恭维让程斯语眉开眼笑，要说哄女人开心，他儿子简直是自学成才啊。

    雨萱有些不好意思，揉了揉儿子脑袋, “小坏蛋, 都跟你小叔学坏了。这个不许一次吃太多啊, 会肚子疼。”

    “喂喂喂陆雨萱, 跟我有什么关系，”陆川闻声从厨房跑出来，一见到雨萱脖子上那几克拉的大彩钻，跟着咋呼道，“瞎了瞎了晃死我了，语哥你中了啊”

    “不中彩票就不能给我老婆买个小礼物么。”程斯语今天心情极好，他一直以来的拼命工作不就是为了这一刻的满足么，更何况他始终坚信, 他爱的人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东西。

    “走了走了，你俩在外面那么高调秀恩爱还不够啊，回到家里还不放过我们两只单身狗。”陆川抱起小陆诚，冲着程斯语做了个鬼脸，很识时务地把吃的一起拿到了厨房。

    还未等程斯语足够回味这份满足和喜悦，楼梯拐角处陆千帆冷冷的声音传来，“你到书房来一下。”

    不是你们，只是你。

    程斯语心里咯噔一下。那些网站乱写一通文风实在浮夸，他明明是个青年才精英人士嘛，怎么被人说得好像挥金如土富二代似的。这事儿他可得跟父亲好好解释解释，还有要找机会去陈家拜访一下，让陈老好好管管他那不安分的小儿子，怎么连自己的女学生都不放过，还有没有点师道尊严了

    “爸，我来了。”程斯语敲门而入，虽然他自觉不算是犯了什么大错，可是每次一进这间屋子就不自觉地臀腿绷紧，尚未痊愈的伤处也被唤醒了本已平静的疼痛。

    “今天你心情不错”陆千帆问话，是程斯语最怕的没有一点情绪。

    “还好在慈善拍卖会上买了点东西，我看挺适合雨萱，就带回来了”程斯语小心解释着。钻石项链是他早准备好的，翡翠手镯是天意的缘分，今天被情敌这么一刺激就一起拿出来了。

    “你现在本事大了，这点小钱，还需要跟我解释吗”陆千帆来回踱步，转身之时露出了手中拎着的戒尺。

    “爸，那个，也不算是浪费，有升值空间的，还可以传家”程斯语眉头一皱，他可不想在这时候再被打一顿呀。

    “怎么，你打算改行做投资了”陆千帆意外打断了程斯语，“果然是要做大买卖的人，家里的散碎银子都不放在眼里了。”

    “爸，您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心里没数吗”

    程斯语再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应声啊。要说父亲是因为他在拍卖会上的高调炫富而不悦，他倒是会为自己辩解两句。实在不行就如实相告，有人要抢他老婆，他怎么也得下点血本哄哄是吧。可是现在，程斯语的大脑里飞速过了一遍最近的工作，怎么也想不到哪里出了纰漏惹得父亲如此勃然大怒。

    雨萱不合时宜地来敲门。

    陆千帆盛怒之下根本不开门，直接呵斥让她离开。她没办法，只在门口断断续续地解释着，那些东西都是她缠着程斯语让哥买给她的，求爸爸不要为难哥哥这样的情景太过于熟悉，陆千帆想起两个孩子一起长大的点点滴滴。毕竟都是自己的孩子啊，犯了错教训就是，总不能一点余地都不留的。面对程斯语窘迫而恳求的眼神，陆千帆强压怒火开了个门缝，好说歹说将雨萱劝走了。

    “还想不起来么”陆千帆重新回到桌前，看着程斯语静默不语，拎出一份合同来啪地一下摔在程斯语面前。“自己看”

    程斯语像个无助的小孩般蹲在地上将合同一页页捡起来，那是本市某大型连锁企业的三年法务代理合同。这合同已经签了好些天，就算有什么毛病，父亲也不会现在才发现吧更何况中间他还特意加了一次补充协议，对于没人在意的细枝末节也重新做了规范。因为这家企业有政府背景，为了防止有争议时对方揪住这些模棱两可的地方纠缠不休，做足事前准备是他工作的一贯原则。

    程斯语重新一页页地翻看了起来，这份合同他交给文婧起草，自己亲自过目确认每一个条目事项都没问题才签字的，绝对不可能程斯语的目光突然停在了一串数字上，他反复看了几遍确保自己没有眼花，用颤抖着的手指又一次数了数这串数字后面的零和小数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差了一位再往下，连大写数字的数值也比原来少了整整十倍

    怎么可能

    那一瞬间，程斯语顿觉五雷轰顶。

    这不可能的

    十倍差价，就算是陆川这样刚刚入行的也不可能答应的条件啊，程斯语再稀里糊涂也不可能签字，更别说他做起生意来一向精明。这种低级错误对于程斯语这样从小在律所里长大的老人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就算丢了这单生意被父亲念叨几句，程斯语也不可能在这样扰乱市场行业价格规律、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脑残合同上签字的。

    可是合同上，就是程斯语清清楚楚货真价实的亲笔签名。

    程斯语自己摸索着那串数字附近的纸张光滑如新，绝对不是有人后来在这上面涂抹篡改，如果说动手脚，那就是有人替换了带合同金额的这一页卓陆的合同纸都是统一制式，签订合同后还会在边侧位置加盖合同章以保证万无一失。能在程斯语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的搞笑动作，那一定是内鬼，而且还是个级别不低的内鬼。

    “看清楚了吗”陆千帆怒问。

    “看清楚了。”程斯语无力回答。

    “我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陆千帆调整情绪，他说过的，再也不让小语受委屈。

    “我没有解释。”程斯语内心绝望。这件事情他一点头绪都没有，拿什么跟父亲解释说他看错了说有人陷害他说这份合同是假冒的不是他签的字统统行不通。

    “小语，你不要告诉我，是你看错了。”陆千帆愤怒之余带着失望，“还是培养你少年成才，纵容你如今狂傲张扬，是我做错了”

    “不，不是您的错是我的错，是儿子懈怠了。”程斯语情绪有些激动，他说不清此刻内心的愤懑与沮丧，只是极力压抑着疑惑和委屈，强装镇定的对陆千帆道，“爸对不起，这次的损失我会负责。”

    “负责你怎么负责”陆千帆实在被这话气得不轻，“你是想告诉我自己现在有了足够丰厚的小金库，还是打算让你的亲爹掏腰包来填上这个窟窿我倒是忘了，有个这么土豪的亲家。即便如此，卓陆这次又如何平复同行非议律所的名声，你如何挽回”

    “我我还没想好。”程斯语的小心思都被陆千帆看穿了，他心里算计着自己的基金股票不动产和流动资金，稍有不足去跟程青川说一声，那老爸虽然不靠谱，可从来不会为了这点钱难为他。只要他肯开口，不怕程青川不答应。经济损失及时挽回总能安抚人心，至于名声和非议，一切都只能从长计议了。

    “那你就过去撑在桌子上，慢慢想。”陆千帆出其不意的一脚踹得程斯语一个踉跄，即便是小时候他也很少这样暴力教训儿子，可今天，他是真的怕程斯语功成名就后不知天高地厚开始得意忘形，在他有生之年以及百年之后，都决不允许程斯语有一点行差走错，不舍得他辜负自己曾经血汗的努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程斯语保持这样的姿势纹丝不动已经快一个小时。

    且不说他今天已经在外面折腾了一天，就算是体力充沛也难以达到父亲的严苛要求。他知道一切都还没有开始，他害怕一切只怕要从头来过。父亲已经很多年不这样要求他，双手水平伸在桌面上不许借力，身体呈型保持稳定，头要抬起来目视前方虽然程青川说这样比较不容易掉眼泪，可是程斯语还是不情愿地发现，顺着脸颊落下的，除了额头的汗珠，还有眼眶不肯挽留的晶莹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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