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纾不紧不慢地道“刘家人。”
“刘家人”高氏皱着眉, “你是说在学堂门口摆摊卖卷饼的刘家摊子”
顿了顿,高氏一副不相信的口吻,“不能吧刘家人怎么会比我还着急他们又不和高家不对付”
“大嫂,断人财路犹如弑人父母”喻纾出了声, “咱们裴家的生意被高家抢走了, 同样, 刘家的生意也被抢了呀,刘家的情况其实比咱们更严重。”
高氏不解, “阿纾, 我脑子已经是一团浆糊了, 这和对付高家人有什么关系吗”
喻纾颇有耐性解释道“咱们刚开始摆摊的时候,刘家摊子的生意还不错,但这一年多下来, 来咱们摊子的客人明显比刘家摊子多了不少。不过,学堂门口就两个卷饼摊子, 有一些客人等不及还是会去刘家摊子买吃食的,所以,刘家摊子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客人的, 这也是同在学堂门口摆摊但刘家人一直没和咱们闹事的原因。”
“可高家人又摆了个卷饼摊子, 原本会去刘家摊子的客人, 听高家人说他们买的卷饼和饭团与咱们家的一样, 这部分客人不知情, 就会去高家摊子买东西。因此, 真正受损的是刘家人的生意, 刘家人自然会比咱们更坐不住。”
“我明白了。”高氏恍然大悟,“你是想利用刘家人来对付高家人我这就去找刘家婶子,把事情告诉她, 商定个计划,咱们两家合伙对付高家人。”
喻纾赶忙拦着她,“大嫂,你别急。”
方才喻纾说话的时候,裴母也过来听了一会儿,裴母也急忙道“大郎媳妇,你急什么凡事好好动动脑子”
喻纾道“大嫂,你可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刘婶。”
高氏又迷惑了,“不告诉她,怎么合伙对付高家人啊”
喻纾笑了笑,“大嫂,你换位想一想,高家人是你的娘家人,要是你跑去说要和刘婶子联合起来对付高家,刘婶子不仅不会相信,她还会觉得这里面肯定有猫腻,指不定是你和高家人使坏,想要把刘家摊子赶走呢”
高氏一拍大腿,委屈地不行,“天地良心,看见高家人我都想吐,我是真心想把高家人撵走啊”
“但在外人看来你和高家才是一家人,刘婶不相信也是正常的。”喻纾柔声道“大嫂,这几天你什么都不要做,便是高家人主动过来和你攀附关系,你也暂时忍着。”
“这样一来,刘家人就会以为咱们家和高家关系匪浅,为了生意,刘家人自会想法子。咱们家摆摊有一年多时间了,有不少老顾客了,刘家人想把咱们家的摊子赶走不容易,但高家人来摆摊不过几天时间,把她们赶走并不是什么难事。
“比如说高家摊子的吃食不干净,吃了会让人生病,只要把这件事闹大,高家生意自然做不下去。到了那时,大嫂你站出来把高家人的所作所为揭露出来,和他们划清界限,把高家人欺负你和大哥的事情说出来,再解释清楚咱们摊子的吃食和高家不一样。如此,咱们家的生意不会受到影响,整件事也和咱们没有任何关系,咱们也是受害者。”
高氏眼睛一亮,“阿纾,你说的对咱们越是不动,刘氏越会心急。幸亏你把我点醒了,不然我可就把事情搞砸了。”
喻纾轻轻笑了下,“大嫂,你身处其中太着急罢了。娘阅历丰富,肯定也想到了这一点,便是没有我,娘也会提醒你的。”
裴母不仅笑起来,“ 你还说林儿嘴甜,我看咱们家嘴最甜的人就是你。”
喻纾眉眼弯弯,“那还是因为娘是个好婆婆,我才敢说些话”
“哈哈哈”裴母朗声笑起来。
和喻纾想的一样,没过多久,刘家人就坐不住了,天天盯着高家人,准备找到高家人的把柄。
功夫不负有心人,高家的把柄还真让刘家人发现了,高家的吃食用料不干净,有一个年纪小的学子吃了高家人的卷饼闹了好几天肚子。
刘家人抓住这个机会,把事情闹大,其他学子知道后,生怕自己也吃坏了肚子,把这件事告诉了学堂的夫子,请求夫子出面驱赶高家摊子。
高家的声誉随之受损,接着,在喻纾的指导下,高氏站出来,声泪泣下控诉高家人。
高家人不仅做生意敷衍客人,连人品也不行,一时间,没有人再去高家摊子买东西。
高家人赚不到银子,又毁了名声,如此,只得灰溜溜回了家,再不敢来学堂门口摆摊。
没了恶心人的高家人,高氏脸上又笑开了花,“哎呀,可太解气了高家人不会做木活,做摆摊用的推车都花了三两银子,还非像咱们家一样买了个大油纸伞,又花了三两银子。这几天他们为了抢走客人,卖的卷饼里夹的菜可不少,基本没赚几个铜板。这下可好,不仅不赚钱,还一下子赔进去六两银子。”
“我那个弟弟,好吃懒做,一年赚不了多少钱,高家人做生意的银子,用的还是大郎给我的聘礼和我这几年拿回家的银子。”高氏拍了拍掌,“赔了好啊,把他们手里的银子全赔光了才好”
这下,高氏也不愁容满面了,心里的闷气全部散去,“我以前就是个傻子,把高家人当成了宝,到头来他们不仅嫌弃我和大郎,还想把我和大郎好不容易做起来的营生给抢走,要真是被他们得逞了,我就拎把刀去高家讨公道去。”
“对,你就该泼辣点。”裴母道“大郎媳妇,你以前那个样子,说实话,我可真看不上,看看你现在多好啊不是不让你顾家,而是你得分清楚哪些人值得,那些人不值得”
裴母这么一说,高氏红了脸。
过了会儿,她叹口气,“想想我以前做的那些事,娘,别说你不喜欢,我自个都看不上我自个。”
喻纾话里带着笑意,“大嫂,小树苗也是不断被人修剪,才能长成苍天大树的。有不好的地方,只要以后不再犯错就是了。”
“不过,大嫂,高家人亏了这么多银子,虽然和咱们裴家撕破脸皮了,但我觉得他们早晚还会来闹事。”
高氏着急地道“那怎么办”
“说白了,财帛动人心。”喻纾分析道“高家人之所以去摆摊,还是眼红你和大哥赚了银子。”
“ 是这个理儿,财不外露,尤其阿纾又和刘绍合作了生意,要是让别人知道她一个月能赚那么多银子,向你娘家那样上门打秋风的绝不会少。接下来,阿纾赚了多少银子,你和大郎摆摊生意怎么样,不管谁问起来,都不许说出去一个字。”裴母环视一周,最后把目光落到高氏身上,“记着没有”
高氏急忙点头,“娘,我知道了。”
裴森、裴林和裴芙也一一应好。
到了月底,喻纾把做好的几套牙签送到书肆,由刘掌柜派伙计把东西送到县城品珍阁。
通过卖牙签赚了一笔银子,喻纾高兴之余,也从中看到了商机。
一套牙签不当吃不当喝,可在文人墨客和富贵人家那里,就可以卖出八两银子。可见,虽然有钱人的银子不好赚,可只要合了他们的意,有钱人的银子也是最好的赚的
往年喻纾逛街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刚刚入春,有些铺子就摆上了各色折扇和团扇。
不管是文人墨客还是大家闺秀,都爱在手里拿一把扇子。
纳凉只是一小部分原因,最重要的是折扇和团扇拿在手中,一来可以彰显身份,二来可以体现清雅含蓄之美。
稍微富裕点的人家,无论是家里女眷,还是男子,都会买折扇或者团扇的。
眼下到了春天,正是卖扇子的好机会。
时下的扇子,多用木头、竹子、玉石或象牙、骨头等为扇柄。
喻纾手里的银子,还买不起象牙玉石和上好的木料,恰好裴森又是木匠,所以喻纾打算用便宜的木头和竹子来制作扇柄。
至于扇面,可选择的就更多了,蒲草、羽毛、硬实的纸张和各类布料等,在上面作画后,裁成适合的大小,便成了扇面。
喻纾不擅长丹青,她自然也不打算在扇面上绘画,她要做的扇子,依旧是和刺绣结合,在扇面上绣上各种精致的图案。
花费半个月左右,喻纾做了两把折扇和两把团扇,折扇的图案是悬崖苍松和空谷幽兰,团扇则绣了春日樱花和春蝶嬉戏。
到月底刘绍派人来拿牙签的时候,喻纾顺便把这几把折扇也送到了品珍阁。
这天,刘绍从府城回来,去品珍阁查看生意的时候,刚到门口,还没进去,就看到一位姑娘手里拿了一把团扇出来铺子。
团扇小巧,扇柄的原料是竹子,并不昂贵,但让刘绍注意到的地方是那把团扇的扇面,上面的樱花不是画上去的,竟然是绣上去的图案。
樱花粉嫩娇妍,沐浴在春光中,栩栩如生,正是应景。
刘绍多看了几眼,进去铺子里,朝伙计问道“方才那位客人的扇子可是在咱们铺子里买的”
伙计道“是。”
刘绍纳闷了,“我怎么不知道咱们铺子里有卖这种扇子”
伙计道“掌柜的,这几把团扇是喻夫人前几天送来的,她就送来了四把,折扇和团扇各两把,已经卖出去三把了,还剩下一把团扇。”
刘绍眉峰上扬,又是喻纾。
“把剩下那一把拿来我瞧瞧。”
伙计很快取来了扇子,刘绍仔细看了扇子的正面和反面,而后问道“这一把扇子卖多少银子”
伙计“掌柜的,喻夫人送来的扇子,扇面上的刺绣很是值钱,但扇柄是竹子做的,扇面也是一般的布料,这两样拖了后腿,价钱太贵卖不出去,那些公子小姐们也挑剔地很呢,因此,一把只卖了二两五钱。”
刘绍“啧”了一下,“可惜了”
要是扇柄是由玉石或者上好木料做的,再把扇面的布料换一下,这一把团扇,拿到府城去,最起码可以买十多两银子。
想了想,刘绍道“备车。”
伙计不接地道“掌柜的,您这是要去哪儿”
刘绍拿着那把团扇,“回望平镇。”
*
马车在望平镇上书肆门口停下,刘掌柜一看到刘绍,黝黑的脸上满是嫌弃,“儿啊,你一个大男人拿把团扇干什么难不成这又是从京城传来的潮流”
“爹,这是喻夫人做的。”刘绍故意扇了几下,“儿子回来看看您,顺便再和喻夫人谈一桩生意。”
“我是你老子,我还不知道你的德性你回来看我才是顺便。”刘掌柜摆摆手,“天色还早,快去吧,谈完生意也能早点回来”
“阿纾的夫君,叫裴渡,是个极其有出息的,以前在县学读书,成绩十分优异,每次都是第一,还被高县令考核过功课。裴渡若不是去从军了,现在已经是秀才郎了。你和阿纾合伙做生意,倒也不错。哪一天裴渡回来了,继续科举的话,咱们两家也算有些交情。”
北戎与大周的战场持续了一年多时间,北戎一日不撤兵,就像是在大周子民头上悬挂了一把刀,不知哪一天这把刀会落下来。
因此,刘绍也十分注意边关的情况,他压低声音道“爹,京城那边有风声说北戎有与大周和谈的意思,当然,我也是在府城应酬的时候听别人说的。如果和谈是真的,一旦和谈成功,北戎撤兵,那些征兵的人就能回来了。”
“呦,这可是好消息。”刘掌柜面露喜色,哪一个大周子民不盼着北戎能撤兵
刘掌柜特意交代,“你去裴家的时候,一定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阿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