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地的树林间, 几十头戴着面具的狼妖围住了被逼停的马车。
无惨在这些妖怪出现的时候就有所察觉,他掀开马车的门帘,冷着脸走出了车厢。
如果一具面具上只沾染了一丝黄泉的气息, 那么这些数量庞大的面妖狼汇聚起来,黄泉气息的浓郁程度已经达到了让无惨厌恶的地步。
他才从千叶家了解到了这些面具妖怪,那些在过去藏在人间的缝隙,一直避免在无惨面前出现的面妖就纷纷露出了爪牙。
无惨无视了瑟瑟发抖的车夫,站在马车前与群狼对峙着。
他猩红色的眼中闪动着跃跃欲试的暗光,既然能够从暗中突兀的来到明处, 那么这些面妖一定盯着自己许久了。
他们的目的是警告自己不要继续调查下去, 还是想要灭口呢
无惨觉得有些干渴,他环视过一双双隐藏在面具后的绿色兽瞳,血管中的血液躁动兴奋着。
自从黄泉逃离后,他还未尽兴的战斗过一次。
所有鬼转化之初不能控制的暴虐和疯狂,皆是来源于他们的始祖,鬼舞辻无惨。
“少爷,快跑吧”
车夫坐在车厢前的车辙上, 双腿已经软的走不动路。
比起走夜路被饿狼围住,更加诡异到让人心慌的还是那些狼头上的面具。
制式简单的白色椭圆形面具上画着线条简单的黑色眼睛, 像是某种量产的志怪。
眼睛象征着窥视, 观察。是人是其他动物与世界最直观接触的途径,也是传达恐惧最有效的器官。
“跑”
无惨低声反问着,苍白的面上没有半分平常的虚弱感, 反而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兴奋和癫狂。
被来自四面八方的眼睛窥视的时候, 最好的选择,就是让他们全部变成瞎子。
雪白的骨质鞭子抽到了狼群之中,当即就打碎了三头狼妖的面具。
面具破碎的妖怪仿佛失去了凭依, 灰色的狼身化作一缕烟雾蒸发。
无惨手上蔓延出了数量更多的骨质鞭子,宛如砍瓜切菜一般在狼群里清扫出了一片空地。
把眼前的,还有藏在暗处的眼睛全部毁掉。
车夫目瞪口呆的看着一个人打一群的无惨,没有想到一直看起来体弱多病的中成少爷居然武力值这么高。
越来越多的狼妖因为面具的破碎而化成了一缕灰雾,而在他们死去后周围又涌出了更多的狼妖补充空隙。
狼妖的妖气与面具上附带的黄泉气息在这一片区域内持续累积着,车夫牵着缰绳,拉扯着紧张不已的马匹,只觉得周围变得越来越冷。
那些好像怎么都杀不完的狼都在攻击少爷,但是保不准什么时候,它们就会回过头来,把自己也撕碎。
车夫无神的盯着不断清扫狼群的无惨,这种时候,谁还会在意什么身份的尊卑,别管在接这一趟的夜路时收了多少钱,能够活着出去的人才是赢家。
他狠狠抽下马鞭,马匹高扬着蹄子,朝着无惨短暂清理出一片真空的道路疯狂的冲了过去。
无惨眼里血色涌动,他瞥了一眼仓惶逃跑的车夫,现在没有功夫处理这个废物。
妖怪的数量不断增加着,不止是带着面具的狼妖,一些不带面具,形态大小各不相同的妖怪也纷纷靠近了这里,周围恶心的黄泉味道愈发浓厚。
要找到藏在狼群里兴风作浪的那只头领才行。
车夫一路驾着马车,头也不敢回,然而周围的声音却杂乱无比,如影随行般贴在耳边。
对不起,中成少爷,要怪就怪你先下车,你这么厉害,一定能在那群怪物里活下来吧
“活下来,活下来”
“谁谁在说话”车夫被仿佛响在耳朵里的声音吓得想要捂住耳朵,然而入手的触感却不是平常有些粗糙的皮肤。
他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缓缓把手拿了回来,借着车厢上悬挂的灯笼看到了自己已经变成灰色的双手,虎口下的皮肤还在蠕动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生长出来。
还不待车夫叫出声,有人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喂,你是从那边过来的,你知道那里”
车夫看到了,自己肩膀上搭着的是一把染着绯色的,而手中拿着刀的青年正蹲在车辙的另一侧看他。
黑衣黑发的青年有着一双不含感情的冰蓝色眼睛,看上去极度危险,让已经身上出现异化的车夫感到了不安。
“你是什么人,我什么都不知道,下去,快下去”
那声“快下去”的声音尖利到带着颤音,由车夫手上长出来的黑色啮齿类动物的嘴巴发出。
他看着自己手上怪异的嘴巴又是一声惊叫,然而他越是害怕,身上发生的异变就越多。
“你这样不能越界。”
夜斗看着大半都已经不像是人类的车夫,绯红的刀光一闪,逃窜的半妖魔连同被缰绳束缚也出现异变的马匹一起被斩杀。
车夫沧桑的脸上表情还停留在惊恐,却再也不会感到惊恐了。
被妖魔污染的生物,死后灵魂和尸体都会不复存在,就像那些死去的狼妖。
抱歉。
夜斗跳下失去车夫和马匹,停在原地的空车厢。
他在绯色的神器太刀面前表现的已然和过去不同,冰蓝色的眼睛中除了冰冷还有一丝愧疚。
抱歉即使理解了一部分人类的感情,依然狠心断绝了他的生路,如果让已经妖魔化的人类跑出这片人烟稀少的树林,会对更多的人造成伤害。
不过此时手中的那把刀已经不是会与他争辩讨论,用不理睬抗拒他斩杀凡人的那个灵魂了。
那个陪伴了他短短几十年,活泼的女孩,在被叫出生前的真名,解放记忆以后就已经又一次死去了。
「小夜卜,你果然变了很多。」
手中太刀形态的的绯对着夜斗说道。
「从前的你,跟在父亲身边的时候多快乐啊。」
“你是想让我现在就回到父亲身边吗”夜斗看着手中绯色的刀,神色有些压抑。
「我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即使你现在背叛了父亲,身边没有神器,我也依然会为你所用。」
夜斗没有在这件事上继续和她讨论。
身上被铭刻了多个名字,早就已经变成“野良”的你,并无背主的负罪感,也不会心生愧疚。
他望着远处升腾的浓重妖气,目光深沉。
时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