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惨睁开眼睛, 就看到了一张离自己极近的脸。
继国严胜和无惨面对面的躺着，他浅浅的睡着，平日里那张看起来总是有些冷淡的脸此刻在无惨面前毫无防备。
即使是陷入黑暗的噩梦, 在身侧依然有这么忠心的一人守在他的身边。
正是因为有继国严胜的呼唤，以及不同于黄泉的温热触感，无惨才能这么快分辨出真实和虚幻，不被心底的恐惧绊住。
温热
无惨动了动身子，才惊觉周围的温度是因为自己被继国严胜整个抱在了怀里。
但是他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这件事情，因为他们时常同处一个车厢, 继国严胜又会背着无惨, 给无惨撑伞，所以无惨早就下意识的记住，也接受了继国严胜身上的气味。
无惨伸出去想要推继国严胜的手又慢慢收了回来。
虽然两人离得很近，但是才从噩梦中醒来的无惨并未完全摆脱掉那份沉重的压抑感，这让他下意识的想要在这份让人安心的温度中多待一会。
简朴的木屋内只有继国严胜和无惨二人，炉灶里的木柴在火焰中燃烧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未停, 隐约夹杂着海浪撞击礁石的声音。
没有生人的气息，是个安全的地方。
无惨闭上眼睛, 继国严胜灼热的呼吸就轻飘飘的触碰在了他的面颊上。
虽然不讨厌这种感觉, 但是这么近还是有些不习惯。
无惨又睁开了眼睛，只是这样的体温，对于人类来说好像太高了。
他伸出手指, 按在了继国严胜的额头上。
融融的暖意从继国严胜的额头传递到无惨的指尖, 这样的温度，继国严胜果然是在发热吧。
无惨的视线在继国严胜赤裸的胸膛上扫过，不出意外的看到了许多磕磕碰碰的伤口, 最严重的还是他右臂上那道深可见骨，被水泡的有些外翻的伤口。
在飓风暴雨里，这样的伤口浸久了水，无论是怎么样强健的人类都会很快生出炎症。
即使是这样，继国严胜也依然强撑着，没有选择在那种恶劣的天灾中放弃无惨
所以也只有继国严胜被无惨允许，允许他可以靠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
“无惨大人。”
继国严胜睁开了眼睛，声音嘶哑的叫着无惨。
他本就睡得浅，即使因为发热头脑有些昏沉，也在无惨的几次动作下醒了过来。
“你醒了。”
无惨在和那双幽紫色的眸子对视了几秒后，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
“无惨大人，把我转化鬼。”
继国严胜眨了一下有些干涩的眼睛，在看到无惨醒来的第一时间说出了那句被耽误许久的话。
无惨怔了片刻，想要开口询问却又在继国严胜的眼神里止住。
继国严胜是心甘情愿，为了鬼舞辻无惨变成鬼的。
无惨从榻榻米上坐起身，尖锐的指甲刺破掌心，渗血的手掌递到了继国严胜的面前。
“作为我认可的人，我允诺你与我地位平等，在没有达到力量的上限前，可以无限制的索取我的血液。”
继国严胜看着面前有着几分傲气的鬼之始祖，近乎虔诚的接过了那只体温略低的手。
和其他所有的鬼都不同，温热柔软的舌头舔去手上多余血迹，从虎口一路滑到掌心，变为一个逐渐加深的吻吮吸着血液。
无惨掌心泛起一阵酥麻，他控制着伤口不愈合，让更多的血液送到继国严胜嘴里。
“来成为鬼，拥有无尽的岁月吧”
腥咸的血液像是在继国严胜口中炸裂，从口腔，食管，胃，化作燃烧全身的烈焰，将过往，感情，以及那些不甘尽数吞噬干净。
他和无惨之间的联系在流通的血液间逐渐加深，躯壳被改造的疼痛深刻到极致，却也让那些潜藏了许多年的感情尽数爆发。
继国严胜紧紧的攥着无惨的手，身上的气势却在这场完全的改造中节节攀升，以至于到了无惨都有些心惊的地步。
无惨隐隐约约能够听到继国严胜的心音了。
继国严胜半跪在地上，头颅昂起看着无惨，那双幽紫色眸子里忽然流出两行血泪，顺着苍白的脸缓缓流下。
而那双狭长的双眼上方和下方都分别裂开了两条缝隙，继国严胜略有些不适的眨了眨眼睛，一时间眼睑变得血红一片，六只金色的眼珠俱都直勾勾的盯着无惨。
强有力的心跳声，重复百遍千遍却从未听过的呢喃
无惨红瞳微微瞪大，心跳却又一次变得紊乱，却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从未感受到过的，源自于眼前自己授予血液之鬼的，不可言说的感情。
“黑死牟，我给你赐名为黑死牟。”
无惨突然想起了什么，近乎慌乱的说道。
在那一刻继国严胜，黑死牟身上的气势攀升到了顶点，无惨红瞳收缩，再次想抽回自己的手也没有成功。
那三双看起来极为不详的眼睛就是黑死牟完全脱离人类身份的证明，只是无惨还是低估了他的强大，只是手掌里细小伤口所付出的血液，完全没有达到黑死牟能承受的鬼血极限。
无惨眼前一花，腰就就被黑死牟的的手臂紧紧锢住，他跪坐在无惨身后，脑袋放在了无惨的颈侧，因为鬼化而变得尖锐的牙齿一点点刺入脖颈。
「无惨大人」
「无惨大人，我想要离你更近一些。」
「无惨大人，不要推开我。」
「无惨大人，我深爱着你。」
「无惨大人，我永远也不会背叛你。」
「无惨大人，无惨大人，无惨大人」
源自于黑死牟的爱意铺天盖地的包裹着无惨，让他一时分不清楚现在的黑死牟究竟是不是清醒着。
这些心音，都是什么啊
是黑死牟因为发热不清醒，又或者是无惨变得不清醒才会听到这样的声音
未曾触碰过爱和情对于无惨来说过于激烈，可是在品尝到数百年来未曾拥有的浓烈滋味后，无惨又不想推开他了。
鬼舞辻无惨的一生，从未体会过被爱着的感觉，更没有被人这样全心全意的爱过。
即使是这样不敬的举动，也可以被原谅。
脖颈上的獠牙依旧在源源不绝的汲取着血液，无惨却在反复回响的心音里无法脱出。
在十年前初见的时候，在许多结束修行的夜晚里，在生日的那一天，在分别的那一刻。
那个因为偷偷跑出去而被父亲打骂，一个人躲着哭的小孩子长大了，他优秀，内敛，沉默，他在超过自己半生的岁月里都在心心念念的想着那个初见时在流泪的孩子。
黑死牟一言未发，但是心音却在无声的诉说着那份发酵了许多年的爱意。
无惨被淹没在了黑死牟铺天盖地的痴迷和恋慕中。
黑死牟双臂依然禁锢在无惨的腰上，他抬起头，六只眼睛缓慢的眨动着。
“无惨大人我想要和你做更亲密的事情。”
「无惨大人，鬼化很痛。」
「无惨大人，我想离你更近，更近一些。」
耳边黑死牟断断续续的呢喃，和喋喋不休的心音反复的冲刷着无惨的意识，让他不能思考。
更亲密的事是离得更近一些吗
鬼化很痛是无惨知道的，生命本质的变化必然是剧痛的，即使是他的一滴血也会让人类痛到发狂，更遑汲取血液比其他所有鬼的总和都要多的黑死牟。
然而即使黑死牟在极度的痛苦中，咬在无惨脖子上的牙齿力道却像是轻飘飘的羽毛，没有让无惨察觉到分毫痛意，也没有让血液多流出一丝。
从未了解过“更亲密的事”的无惨并不知晓其中的含义，但是因为黑死牟未说出口的疼痛，无惨反而对他的行为默许纵然了。
“无惨大人可以吗”
黑死牟从无惨的背后转到了身前，手臂依然紧紧的圈着无惨不肯松开。
六只金色的瞳孔在血色的眼球的映衬下显得凛然而不可侵犯，火焰色的斑纹攀附在他死白色的皮肤上，平添几分妖气。
他的每一只眼睛都在专注的看着无惨。
「无惨大人，我倾慕于你。」
「无惨大人，我渴求着您的回应。」
「无惨大人，是可以的吧」
无惨听着黑死牟的心音就宛如喝下了最甘也最烈的酒，完全沉醉在其中。
他张了张嘴，也就顺着听到的心音，说出了黑死牟期待的话。
“可以”
「真是太好了，无惨大人。」
「我在很多个夜晚，都会因为想起您」
无惨眼睛微微瞪大，不待他分辨出黑死牟心中所想，夜晚做出的，不可言说的事情，他的唇就被黑死牟沾染着血腥味的唇堵住了。
黑死牟六只眼睛里都倒映着无惨睫毛颤抖，眼眸水润的样子，双唇相贴的温软触感是从来都不敢想象的美好，他小心翼翼的伸出舌头，一点点攻进了无惨的唇舌间，温柔而又轻缓的勾动着无惨的舌头。
更亲密的事情，原来是这样
无惨一边因为这样的事情震惊，一边头脑却又在黑死牟的心音冲击下逐渐放空。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他并没有想象中的抗拒。
只是两人相拥着，体温在绵长的吻中慢慢升高，无惨又隐隐听到了奇怪的心音内容。
虽然黑死牟的吻十分轻柔，但是无惨却从中感觉到了危险。
不是生命安全意义上的危险，而是另一种来自直觉，自己处境不妙的危险。
他试图后仰推开黑死牟，但是却因为黑死牟一直不肯松手，两人一起向后倒在了榻榻米上。
“起来”
无惨侧头躲开黑死牟的吻，因为他的动作黑死牟顺势吻到了无惨的脖子上。
“无惨大人你答应我的”
因为黑死牟可怜巴巴的话，无惨下意识想要命令他离开的指令被打断了。
黑死牟轻轻舔了一下无惨小巧的喉结。
“唔”
无惨在忍不住从喉间发出一声细微的低吟。
想要推开，又不想要推开这样不听话黑死牟，思考似乎变得慢了许多，没有办法做到。
无惨的红瞳带着水润的光泽，一头微卷的长发早就在刚刚的挣扎中全部散开。
那张堪称娇艳的脸上依旧带着贯常的傲气，虽然他努力做出凶恶的表情，但是却怎么看都像是虚张声势。
“无惨大人”黑死牟的心跳的更快，他用含混不清的低哑声音叫着无惨。
明明他现在所做的根本称不上是尊敬，却依然还是用着「大人」这样的称呼。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是三章合成了一章所以明天后天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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