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原凌独自走出了极乐教, 外面的小雪依然没有停,就连那个奇怪的白发青年也不见了。他回头看着依旧灯火通明的极乐教,用手拂着落在头发上的雪。
他落脚处的一棵杉木在同时发生着不明显的变化, 被雪浸到湿润的土地中凸出了一抹不显眼的深褐色树根 。
草木随处可见,它们在风吹雨打里默默的记录下周围的一切,因为不会说话所以无人能够知道它们的经历。
唯有过去就拥有一部分树妖血脉的桑原凌在经过鬼化的提纯进步后,可以“看”到它们所看到的东西。
虽然说这种能力在战斗力上不那么凸出,但是没有谁会在做什么事情的时候还特意避开普通无奇的草木。到处都是的草木以及它们所见的绝对真实,才是无惨选择他作为寻找晴明主力的原因。
桑原凌的一只脚化作了和树根相近, 但是颜色更浅的干净树根缠绕在杉木的根须上。
童磨拉着被无惨定义为错误存在的白色短发青年走到附近, 冲着他挥手道别,白发青年在雪中呆站许久突然笑容消失,随后人也失踪在极乐教外
无惨大人和黑死牟阁下在极乐教的路上谈论着特殊的话题,上弦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到极乐教,童磨带着白发青年来到极乐教,童磨遣返教徒
桑原凌额头冒出了冷汗,这里没有和白发蓝瞳的新生儿相关的东西, 但是他却好像不小心窥探到了无惨大人的秘密。
或许关于“宁静”的话题不止是说说,无惨大人明面上说给两个人类小孩五年的时间磨练, 实则是收养。
桑原凌回想起自己前面还说了反驳无惨大人的话, 他摇着头,树根重新恢复成脚,匆匆远离极乐教。
不能在这里再待下去了, 要赶紧找到晴明先生。
琵琶的乐声是花街经常可以听到的声音, 妓夫太郎和梅对于这种声音不怎么害怕,他们害怕的是突然从极乐教来到房间颠倒错乱的奇怪地方。
无惨没有带孩子的经验,更没有什么和孩子交谈的经验, 至于黑死牟更加不会主动去跟他们说话。
已经见识过鬼的神秘力量,妓夫太郎虽然害怕还是很快安抚梅冷静下来,跪在无惨面前小心恭敬的询问。
“大人,您需要我们做什么”
无惨用不到弱小可怜的人类孩子为他做什么,他们也什么都不会。
但就算两个没用的人类孩子,无惨也不想对他们表现出和善的一面,带回来只是因为两个小孩子没有威胁又顺手,不能让他们以为这一切都是应该得到的。
如果是晴明小时候的话,应该怎么做
不对,晴明一直是有记忆的,不能和在花街长大的孩子相比较。
无惨的外貌看起来没有一分攻击性,但实打实的压力却让跪着的两个孩子忍不住又变得紧张。
唯一有印象的,相处过的小孩子
无惨看向了身侧的黑死牟,黑死牟过去是有按部就班的学习东西,练习剑术的。
“黑死牟,你给他们安排课程,放在中成家。”
“是。”
黑死牟应了一声,不待兄妹两个适应无限城,就把他们带到了中成家。
商贾家的庭院里点着一排排的灯笼,照亮出一片典雅而又传统的枯山水,让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妓夫太郎和梅忍不住东张西望。
这一张望,他们就发现了停在院子后的棺木,以及白色的灵幡。
这户人家,或许不是“人家”,有谁去世了。
黑死牟对面前的棺木视若无睹,向着中成家主交代着需要学习的东西,“剑道,识字,礼仪,茶艺”
对于黑死牟所说的项目,中成家主都全部记下,甚至准备让自己家的孩子也跟随一起学习。
中成家的家主现在是“中成幸太郎”,躺在棺木中的是老死的“中成真一”。
在外人的眼中是中成真一死去,儿子中成幸太郎继任家主,实际上则是他们父子两个交换了身份,眼前的“中成幸太郎”就是无惨手下负责衣物的裁缝之鬼,中成真一。
这次家主之位的更替,是对外界一些必要的掩饰。
“黑死牟大人,我们要在这里学习多久,以后还会见到无惨大人吗”
梅拽了拽黑死牟的衣角,却又在看到他漠然的表情时不安的收回了手,自己似乎不应该随便碰这样大人物的衣服。
黑死牟看了一眼两个矮小的孩子,还有脚下一滩浅浅的积水,转身,“会来,考校。”
“谢谢您”
留给他们的只有迅速在夜中远去的背影。
“梅,我们一定要完成两位大人要求的事情。”
“嗯”
黑死牟没有直接回到无限城,他一只手扶着腰侧的刀,从京都繁华的住宅区向着人烟较少的京都边沿疾驰。
“大哥,鬼是不是已经被斩杀尽了”
“主家那边还没有对这件事下定论,不要掉以轻心。”
“我们已经连续两个月晚上巡逻也什么都没遇到,除非他们已经被消灭干净,或者完全融入到人类中,才能做到这么隐蔽”
“不要说这种话,如果真的已经没有鬼,我们或许就能放心退出鬼杀队,去做别的事情。”
“其实我也有这种想法,听说就连创作呼吸法的那位继国先生也年纪大了,闭门不见客。”
“唉刚刚头上是不是有阵冷风吹过去”
“没有,是天冷你的错觉吧。”
黑死牟在房顶上迅捷又悄无声息的奔跑过去,在听到某个熟悉的名字时,脚步稍微慢了一拍,随后又头也不回的离开。
因为才下过雪的缘故,不管是房顶还是路面都湿漉漉的,不过积水的地方并不多。
黑死牟跑到耳边听见潺潺的流水声,狭长的鸭川水在夜里变得黑漆漆,像是其中藏着无数恐怖的东西,将靠近的人全部吞噬。
“要不要倒戈呢,六眼的阁下我可以告诉你,那位鬼王和黄泉的事情哦。”
戴着天冠的短发少女站在河滩边沿,穿着白袜和木屐的脚被河水浸湿,脸上的笑意浅淡的冲着黑死牟伸出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