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黑的冥河水里根本看不到落入其中的人。

    小磨或许可以看见, 但是童磨不行。

    等了没多久，童磨就忍不住聒噪的在小磨耳边吵，“小磨, 他们好慢。”

    “很快。”

    小磨盯着冥河水，不紧不慢的回答他。

    “好吧，我再等一会。”

    百无聊赖的童磨用手拨着冥河的水，福至心灵的想到，无惨大人之前还有给他布置任务。

    “对了，小磨, 你知道我应该怎样才能克服阳光吗”

    “等到冥河边的彼岸花被水染成青色的时候, 摘下来吃掉就能克服阳光了。”

    小磨弯腰折了一朵彼岸花放在手心。

    “那它们什么时候会变成青色”

    “等到白天和黑夜颠倒，鳄鱼的眼泪变甜，红色的彼岸花就会变成青色。”

    “原来是这样啊，小磨你见过青色的彼岸花吗”

    童磨似懂非懂的摸了摸下巴，期待的看向小磨。

    “没有。”

    “这样啊，那我们继续等他们游回来吧。”

    生者向生，亡者也向生。

    无惨是这几百年里唯一一个掉进冥河又完好爬出来的人。

    这或许是因为他曾经在冥河边沿, 以生气和死气交织衍变成了全新的物种，又或者是因为那永远都没有熄灭, 远超常人的向生之意。

    但即便如此, 他也差点在被伊邪那美打落冥河后永远留在那里。

    亡者不能复生，便会竭尽全力的挽留唯一有可能离开这里的人。

    数不清的亡魂带着浸透灵魂的寒意，将他们的绝望和痛苦传递, 让坠河的人轮回一般体验他们死前所经历的一切。

    无惨抓着黑死牟的胳膊, 和他一起向遍布残骸的河底下沉。冥河的水隔绝了所有温度，即使他们互相抓住彼此，感受到的也只有冰寒。

    梅红色的眼睛和金色的六眼对视着, 其中的惊和畏在他们彻底坠入冥河后反倒消失。

    「这里是曾经带给无惨大人痛苦的地方。」

    周遭特殊的河水让黑死牟确定，无惨心中最深的阴影就是来自这里。

    无惨眼睛微微瞪大，水中不能说话，但是他可以听到黑死牟的心音，不知道黑死牟什么时候了解他过去在黄泉经历的事情

    冰冷的冥河水浸泡着黑死牟的全身，无数灵魂濒死时的绝望和挣扎也就慢慢的从体外沁入，让情绪逐渐从平静变得悲观。

    生人落入冥河不会上浮，死魂在其中不得解脱。

    周围似乎有着无数张透明的脸孔再水中追随着下落的两人，不断的呓语诉说着听不清的往事，除此之外，在这个被隔绝的世界里，再也没有他们的同类。

    黑死牟把无惨拉到怀里，俯首贴上他的唇，用锋利的犬齿轻轻刮破无惨的舌头，一丝丝汲取血液。

    既然无法说话交流，那就用别的方式，用心去交流。

    「黑死牟怎么知道几百年前的事情」

    「无惨大人，我斩杀老鼠后就看到了心脏经历的刹那记忆。」

    「黑死牟，你居然隐瞒我那么久你怎么能听到我的心音」

    「我偶然发现，只要有无惨大人的血液做连通，就可以感知到您的大概想法。」

    在那些负面情绪的影响下，无惨先是因为黑死牟看到自己的过往有些消沉，又因为黑死牟的隐瞒变得愤怒，惶恐。

    即便是最为亲近的恋人，无惨也不想内心糟糕的声音被倾听。

    就算是只有在血液的流动里，在舌尖微不足道的酥麻里心念变化间，无惨手上的指甲延长，抵在黑死牟的后背。

    在这个位置洞穿，就能把黑死牟的心脏取出来。

    明明不容许任何人踏足的心脏深处，所思所想都被悄无声息的听去，无惨却也没有下手。

    那种情绪名为不舍。

    「想要爱你的一切。」

    黑死牟睁开眼睛，抬头移开了自己的唇。

    「如果现在的我依旧不够格去倾听无惨大人的心音」

    无惨心脏颤了颤，双唇时分开的怅然离失之感让他的怒意化作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妄自去偷听他的心音，妄自又断掉他的心音。

    那颗几百年从未有人走进的心，从未宣泄过的话语，即使说着拒绝的话，也依旧在渴望着被倾听。

    疼痛和孤独一直存在着，存在到成为习惯，然后被一个奋不顾身，从白天踏入黑夜，对着他敞开心脏的人打破。

    无惨红梅色的眼睛逐渐染上了一丝暗沉，他抓着黑死牟水中飘荡的头发，咬破自己的舌尖重新吻了上去。

    「这个世界上，只有黑死牟被准许听到鬼舞辻无惨全部的声音。」

    水面的方向一片漆黑，遥远的河底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其中似乎有无数枯骨张开双臂欢迎。

    颠倒的光影吸引着坠入其中的人迷失方向，无惨手腕微痛，他看到一张半透明的脸孔咬住了自己的手。

    那张脸隐约有些熟悉，无惨却想不起来他是谁了。

    随着他们的下坠，越来越多起来熟悉的面孔分别咬在了他身上的其他位置，就连黑死牟身上都被咬了许多张脸。

    无惨第一次坠入冥河的时候，并没有面孔来啃食，因为他身上没有背负过命债，这一次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脸，都是直接或者因为他间接死去的人。

    原来它们有这么多。

    这些啃咬加起来的疼痛让无惨抱黑死牟抱的更紧了一些，他有些意外现在自己的平静了。

    生和死，孤独和永恒

    那份执着数百年，对生的渴求好像只是变成了一份习惯的执念，因为曾经的无惨一无所有，所以才会永无止境的去追求。

    但它其实已经不是无惨真正想要的，最珍贵的宝物。

    那是与黑死牟的情和爱，不管在哪里，他们都会永远相伴。

    「黑死牟，你后悔吗」

    「无惨大人，我不后悔。」

    无惨的眼睛已经从红梅色变成了冥河水般的漆黑，仅剩最后一丝残余的红。

    眼角的余光里，无惨似乎看到两道新坠入冥河的影子。他脸上带了一分笑意，怀里是同样鬼的特征在消散的黑死牟。

    这一次，试着选择生以外的追求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尘埃落定，看到这一章是te完结，看到后面是完结

    预收和无惨同居的日子言情向，更新不稳定预计先开这一本

    预收当无惨重回平安京水仙，先存稿后开文

    有兴趣的宝点个收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