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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茶园
    天蒙蒙亮的时候, 外面稀稀拉拉下起了小雨,连带着屋子里的空气也是潮湿清新的。

    言喻的闹钟响了,一睁眼, 身边的被窝冰冰凉凉的, 没几秒, 他就清醒了, 爬到窗边一看,好家伙, 他哥还是翘窗跑了。

    学霸都不屑于走正门的吗

    言喻木讷地看着昨天自己关的严丝合缝的窗口, 今天偷偷开了一条缝,应该是贺慈走的时候特意留的, 屋子里显然没有昨天那么闷了。

    y贺娇娇你自个儿跑了几个意思啊, 睡了一张床就翻脸不认人了, 你就是馋我身子,你还不承认

    消息一发出去,言喻就眼尖的发现自己的昵称言言小淘气变成了一个看起来就没有感情的y。

    言喻“”

    y你不要脸你, 你还改我昵称, 你这是泯灭我的天性你是不是趁我睡着之后还上下其手了, 摸我哪了你说

    言喻瘪着嘴洗漱好出去, 贺慈还没回他的消息。

    男人都这样, 得到了就不珍惜, 况且他还没得到呢

    一大早上的, 言喻给自己堵了一肚子的气,还不如出去跟奶奶做点活计。

    一开门,言喻就看见奶奶在厨房忙碌着,桌上光是肉菜就摆了三四道,然而奶奶看起来并没有停下来的架势, 戴着手套守在洗碗池边上还在洗着山药。

    一抬头发现言喻出门了,整个人瞬间笑成了花,“崽崽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快先坐着,奶奶给你煮了八宝桂圆粥,在奶奶这可苦不了你”

    “昂,先坐着吃饭,不用等你爷爷了。”奶奶把洗了一半的山药放在桌子上,双手在围裙上抹了抹,赶忙转身去给言喻盛粥,“今天下着雨,你爷爷不放心,非要自己去茶园里看一看,那老家伙,一天到晚老操心。”

    言喻哪还好意思端端地坐着,扶着奶奶坐在饭桌上,先是成了一碗粥放在奶奶跟前,然后回到厨房,拿了点散白糖放进去,他记得奶奶就爱吃的甜的,身体也好,吃的也不忌口。

    然后拿起山药在洗碗池下面冲洗着,“奶奶,爷爷去多久了,我等他回来,咱仨一块吃。”

    奶奶大半辈子没见过孙子了,捧着撒白糖热乎乎的粥半天是说不出一句话。

    上一次见他们家崽还是这爷孙俩闹得不成样子的时候,这回见着可不一样了,孙子变得这么乖,说话也得体,也不像以前了只知道追着男人跑,一时间忍不住酸了鼻子,背着言喻偷偷用围裙抹起了眼泪,不住地念叨着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有一会儿了。”奶奶往外头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闹钟,“这个点儿也该回来了啊,他和隔壁家你秦叔一块去的,不用操心,啊。”

    言喻点点头,话这么说不错,但是他心里总像是绷着一根弦,见不到老爷子他压根儿静不下心。

    电话也打了好几回,大概是田里头信号不怎么好,总之都没打通,这会更让人等的心焦灼了。

    两个人等了半晌,还是没见着言正松回来。

    光是言喻撑着伞去外面看,都跑了好几回,还是没见着人影从田头回来,左右等不到,也不能让奶奶饿着肚子,好说歹说,才劝着老人喝了碗热粥。

    外面的雨也越下越大,从早上的淅淅沥沥几点小雨,到现在隔着窗台都能听见外面雨打玻璃的声音,嗒嗒嗒的像是喧吵的鼓声,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事态。

    言喻紧抿着唇,看着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的奶奶,实在不忍心,拿起一把伞就往外跑,“奶奶,你别急,我去茶园看看,你不是说不远吗,就沿着这条路往上走,最大的那块田就是咱们的,兴许是茶园里事太多,爷爷和秦叔忙呢”

    奶奶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家里也只有言喻算个主事的人,这时候也不跟他矫情,从屋子里拿出雨衣,给他裹的严实,红着眼睛给言喻送出门。

    “您有事给我打电话,快回去吧”言喻回头,冲奶奶挥挥手。

    田间的路本就不好走,尤其又碰到下雨,这会子一踩一个泥坑,言喻脚上有伤,走不快,但也顾不上那么多,只能一边沿着路走,一边喊着爷爷和秦叔的名字。

    这片田都走到头了,也没见着个人回应他。

    兜里的手机隔着卫衣被揣进雨衣的兜里,言喻不低头,压根儿看不见手机屏幕上忽明忽暗的来电显示,就连手机震动的声音,也被压在风声和雨声的双重喧嚣之下。

    沿着路边看不见茶园里面的景象,言喻眉头紧紧皱着,干脆心一横,一脚跨过进茶园的那条小溪流,沿着密密麻麻的茶园一步一步地寻找。

    茶园走路的地方留的少,不少长出来的枝丫还没来得及修剪,言喻又走得急,火烧火燎的,没心思关心手上和脚腕上被划出的血痕。

    “爷爷秦叔”

    “”

    这么大的雨,稍有不注意就会一脚踩空。言喻一抹脸上的水,泪水混着雨水显然已经分不清了。这会儿雨下的太大,伞撑不撑都是一样的,言喻干脆收了伞,拄在地上还能走得稳一些。

    他猜测,秦叔跟爷爷应该不在一个茶园,不然两个人一定会想办法给他打个电话,最差的情况就是爷爷晕倒了,所以没办法给他回应。

    书里关于爷爷的结局一遍遍的在言喻眼前划过,老人垂在床边苍白无力的手,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的无奈言喻甚至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件事他一个人解决不了。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对贺慈的依赖,远远超过了自己心里的预期。

    如果贺慈还没走。

    “贺慈”

    光是这两个字,都能让他觉得无比的安心,言喻蹲在原地,一抹眼泪,从兜里拿出手机,抹去水珠,这才发现一路上都是贺慈给他打的电话。

    从出门的时候开始,一直到几分钟之前,不间断地给他打着电话。

    言喻不敢耽搁,立马回摁过去。

    不等他开口,那边倒是先传过来焦急的声音,即便是雨声遮掩着,也能听见那边沉重的喘息声。

    “你站起来。”贺慈说,“言喻,你只要站起来,我就能找到你。”

    没有问他为什么不接电话,也没有问他现在在哪,言喻鼻尖一酸,贺慈就像超人一样,不需要他开口,就什么都会知道的超人,那种被强烈保护和需要的感觉莫名戳中了他的心脏,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沿着侧颊往下掉。

    言喻紧紧攥着手机,贴在耳边,撑着伞慢慢站起来。

    贺慈说,只要他站起来,他就能找的见他。

    刚才所有的不安,都在这一瞬间,在贺慈这句话里,消逝的无影无踪,他甚至可以肯定,贺慈一定会来。

    “贺慈,”言喻站在原地,撑开伞,让自己的目标看起来更大一点,“我有点害怕。”

    雨水落在伞上的声音,随着刮过来的风,清冷刺人,慎的人心慌。

    “言言,低头,摘十片茶叶,”贺慈说话的时候依旧不紧不慢,甚至比以前更温柔,不断转移着言喻的注意力,“最后一片摘下来的时候,再喊一声我的名字。”

    “好。”言喻应下,“一片了,贺慈。”

    言喻带着浓重委屈的声音从手机传来,贺慈顾不得额头上的雨水,站在原地,四处张望着,他们家的茶园实在太大了。

    “还有九片。”贺慈应他。

    “嗯,”言喻又摘下一片,抬起头来张望,依旧是茫茫茶园,没有贺慈的身影,“三片了贺慈。”

    这块没有言喻的身影,混黑的眼眸里难掩往日里不见的急躁。

    贺慈蹲下,捡了块石头在茶树上做了个记号,不停歇地又去了下一块茶园。

    茶园的构造差不离,几乎找遍了所有的阳面,贺慈看向茶园的另一头,没有迟疑地翻过小山头。

    “言言,”贺慈手撑着膝盖,喘着气,依旧是四处留心地看着,直到看见最角落里撑着伞的大蘑菇,贺慈难以抑制地弯起了嘴角,“喊我名字。”

    “贺、慈”

    言喻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喊出来的贺慈又委屈又好笑,几乎响彻了整个山头,如果不是贺慈站得远,他兴许能看见言喻一不小心冒出来的鼻涕泡。

    手机里传来贺慈一声轻笑,“乖乖,不用那么使劲。”

    “站在原地等我。”

    言喻顿时哽住,尽管人还在雨里,脸却红了个透,他怎么乱喊人啊

    结果一回头,就看见大步朝他走来的贺慈。

    言喻微微怔愣,贺慈一点都不像贺慈了,身上挂着零碎的茶叶片,衣角还在滴着水,就连一向刷的干净的白球鞋,现在也沾了不少泥点,越发显得他整个人狼狈不堪。

    也只有那张笑起来莫名有些温柔的脸,最像贺慈。

    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见这样的贺慈,言喻心疼的很,刚收住的委屈又藏不住了,连伞也丢掉,胡乱地扔在地上,上前一把抱住浑身湿透的贺慈。

    “我爷爷不见了。”言喻趴在他怀里,一个劲儿地掉眼泪。

    贺慈目光落在他身上,将他脚腕上手上那些划痕都看了个清楚,贺慈眉头微微蹙着,伸手捞住他雨衣的帽子,给他盖了个严实,又放下了被言喻折了几折的雨衣袖子,活像个小企鹅似的给他包裹好。

    “不怕,”贺慈蹲下,看了眼他脚上的伤口,又有些肿了,起身时顺手抄起他的膝弯,动作利落地给人背到了背上,“能找到你,也能找到爷爷。”

    言喻哦一声,趴在他背上刚有点安慰,听他这么一讲,又有点难过了,“可是我爷爷他可能不会喊你的名字。”

    贺慈回头看他一眼,难得调侃他,“打电话,老年机的铃声大。”

    言喻没听出他的调笑,瞬间兴奋了,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搂着贺慈的脖子,一口ua在他的后颈上,“你好聪明啊,酱酱超人我这就给爷爷打”

    贺慈脚步一顿,不过片刻,后颈却已经烧的通红,刚才带着些冰凉软乎的,是他上次在幽冥谷尝过的,软糯的不像话,比冰皮月饼,红糖糍粑还要让人遐想。

    掂了掂背上的言喻,再往前走时,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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