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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火终于被扑灭了,天边露出了一缕晨光,只听有人大喊着”湖州卫所来人啦”
书院上下所有人,一下泄了一口气。
不多时,司马澈找了过来,他一身锦袍也染上了黑灰,弄得破破烂烂,身后几步处跟着一辆马车,崔瑗正撩开帘子望过来。
司马澈神色严肃道“卫所的人即刻就到,阿宁你也不必忧心了,跟我一道走吧。”
谢黛宁神思恍惚的看着眼前,云岚山门处的建筑烧毁了大半,但是因为临河,来帮忙的百姓扑救及时,所以没有蔓延至后山,但是看着仍旧惨烈不已。
而这一切之所以发生,正是眼前这人私心所致,他不在乎引来的匪徒是否会毁掉整个书院,也不在乎这里人的死活。
谢黛宁讥讽的别开头,对着山林的方向唿哨一声,等着黑咪出现,然后对司马澈道“我不会和你一起走的,也劝你要走最好快点,否则卫所的人一到,看见你竟然带着这么多手下和兵马,到时候大功一件反倒成了说不清。”
司马澈让她说的直咬牙,但是也知道的确如此,他做的那些事是见不得光的,如今不如见好就收,只得忍着气道“也罢,你终有一日知道我的真心你自己保重,咱们京城来日方长”
他才一转身,忽然看见谢暄和沈屹急匆匆的过来,前头正是谢黛宁那匹黑马,他看看沈屹冷笑一下,方扭头走了。
黑咪带着两人过来,谢黛宁的眼神里没有太多意外,只剩下和书院余烬一样的平静,有些许温度,可是再难爆烈的燃烧了。
她看看谢暄,又看了看沈屹,似乎想把他们的样子记住,然而三个人都没有说话,谢黛宁率先结束这场沉默牵起黑咪转身要走,只是才挪动两步,却发现黑咪咬着缰绳将她往回拉,她疑惑地看过去,黑咪竟然扯着自己往沈屹的方向,口中还低低的嘶鸣着。
沈屹想开口留住她,可是却知道,从身份暴露开始,有的事情再也回不去,这可能是他最后的平静时光,很快他的人生就会变得面目全非,追杀和颠沛流离会再度袭来,而他以为自己能够掌控的,其实全都是镜花水月,他不能靠欺瞒走上科举之路,也不能在小心翼翼中拥有自己心爱的女子。
“刚才,是沈屹救了你的马,它不小心入了火场,差点被困住。”谢暄开口道。
谢黛宁的目光移到他身上,手指微微颤抖起来,低声道“是这样吗”
她再看看黑咪身上,自己给它打的绦子上有烧焦的痕迹,还有那油亮的皮毛也一般沾着脏污,黑咪亲昵的蹭着沈屹的手,又咬着缰绳把谢黛宁往他的方向拖拽。
谢黛宁松开了手,退后了一步。
眼前的两个男人,原本他们会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可是他们一个死守着一个秘密,始终不让她知晓,她几乎触摸到这个秘密,可是他就是不肯告诉她,不肯告诉她阮清忆究竟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不报仇也不让她报仇
另一个,是她第一个喜欢的少年。
从什么时候开始
是他说,男人和女人本无不同吗他无心的一句话,却让她相信,他就是不同的那个
可是他一扭身,就走到了另一边,毫不犹豫的。
谢黛宁看着沈屹张张嘴,似乎要对自己说什么,她忽然笑了出来,大颗的泪珠滑下来,她低声对着黑咪说“你去吧,好好照顾他。”说完,扭身便离开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往哪个方向,直到雨滴砸到脸上,身上,她才回过神,看着眼前这片陌生的山林。
林子郁郁葱葱的,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腥气,沁入心脾,让她被火焰灼痛的肺部舒服了许多。
不远处有一处坟茔,打扫的甚是干净,墓碑前还摆着一些祭品,有一只空杯。
走到近前,才发现这是一个无字碑,雨滴已经将空杯灌满了,谢黛宁拿起来一饮而尽,然后轻声道谢“借你的杯子一用,望你不要介意。”
说完她放下杯子,这才看见墓碑的一角被磨得极为光滑,想必是有人常在此处陪伴,才会如此罢。
她伸手摸了一下,眼泪便顺着脸颊滑落,“我身边有很多人,可是却一直觉得孤单,本以为遇见一个可以陪着我的,没想到却是一场空,我竟然还不如你。”
她说完苦笑一下,再不停留,冒着雨离开了应山。
走了几日后,她和华庭联系上,他把阮清忆的牌位交到了她手里,又送来了不少银两,本想跟谢黛宁一起回京城,但是谢黛宁说应山的事情牵扯允王,怕不好善了,加上阮清忆的事情始终不清不楚,她终是不甘心的,所以还是派华庭找上郭岳李升等人,回去应山看顾一段日子。
她自己则打算回京城去,慢慢走,也散散心。
华庭虽然不愿,但违拗不得,只得私下传信给玄衣卫一路保护,书院的事情闹得很大,朝廷派了人下来查,回到京城谢黛宁少不得也得面对一些麻烦,让她先平复一下情绪,也是好事。
如此,谢黛宁便一人上路,离开湖州地界后,她的心情好了很多,换了衣裳,买了匹马,慢慢游荡着往京城方向走,至于什么文册,什么谢家,统统去他的罢,全抛在了脑后。
这日清早走到了个小城边上,还没来得及进城,便被一大群人热热闹闹的簇拥着带到了城郊一处林子里,此时已是盛夏,林子里的阴凉处,人们拿出了各式各样的货物售卖,吃的用的各色不一,她一问才知这是此地的特色集市,将坊市搬到城外此处,既省了缴纳给官府市肆的银两,又得了树林清凉荫庇,颇有野趣,所以百姓们都喜欢来。
谢黛宁也便入乡随俗,先吃了一碗馄饨当做早点,然后才在林子里逛了起来。
她到也不缺什么,只是手上有一处烧伤一直没好,反反复复的,想是因为赶路和天气炎热,因此便想找找看有没有郎中卖药粉。
逛了一圈,果然让她看见一个尼姑模样的妇人,干干瘦瘦的,面前摆着个小筐子,立了个牌子上书去暑避疫,各种药粉。
她上前一问,还真有治疗烧伤的,于是便买了一包,然后出了林子,找到了一条清浅的小溪清洗了一番。
弄好了,她打开了纸包准备上药,不想一阵风吹过来,那药粉被风直扑到脸上,她打了个喷嚏,一阵寺庙里的香灰味道弥散开来。
谢黛宁心道,不会上当了吧再凑过去一闻,手指捻起一点搓开,这不是香灰又能是什么
她无奈的笑了笑,这一小包,那尼姑收了自己一两银子,想想实在是不忿,这不是坑蒙拐骗嘛,她洗了把脸,打算再去找她理论一番。
只是没想到她来晚了一步,那尼姑已经跟几个外地客人拉扯叫骂了起来,装香灰的箱子被推翻在地,撒的一地都是,那些人骂道“你这骗子,竟然拿香灰当药粉卖这要是吃坏了人,可怎么好”
那尼姑却是个混不吝的主儿,脚在地上跺了跺,香灰便和泥土混在一处,她插着腰破口大骂“你们这群无赖,竟敢骂我是骗子,出家人不打诳语,怎会骗你分明是看我生意好故意闹事来了现在你们打翻了我的药粉,休想离开,赔钱”
她竟然丝毫不惧的倒打一耙,谢黛宁一皱眉,就要上去帮腔,未料到袖子忽然被旁边卖菜的妇人扯住,她认出谢黛宁也是刚才买了药粉的,便不让她去。
谢黛宁气恼道“你们这竟然是一伙儿的吗这样也太过了吧”
那妇人赔笑道“刚才我见她收你一两银子,就觉得不妥,等下让她还你就是了,这几个人,一包药粉才卖了三钱,不值当的。”
“这哪里是钱多钱少的事儿”
谢黛宁还要分辨,这妇人忽然将一个洗净的果子塞到她嘴里,笑呵呵的拉着她坐下,道“姑娘,看你是外乡人,不知道她的事儿她不是坏人”
果子的香气一下子溢满唇齿,谢黛宁哭笑不得,被按住坐在那里看尼姑和人撕扯打架。
闹腾了半天,尼姑一点亏也没吃,终于颠倒了黑白,让人赔了一地香灰钱,她收拾起筐子,对着周围妇人们得意的笑道“今儿个我可早回去了,你们就待着吧”说完便要离开。
卖菜的妇人蹬蹬两步上前拉住了她,耳语几句,那尼姑便看了过来,眼神在谢黛宁身上上下打量,最后不情不愿的把那一两银子掏了出来,交给卖菜的妇人后转身走了。
那妇人把银子塞回给谢黛宁,笑道“看罢,钱要回来了,不算骗了你。”
谢黛宁心下诧异,再看旁边的人,显然都是知道那尼姑的小勾当,可是从刚才开始一个个要么不帮腔,要么反而说什么尼姑的药有效,自己也吃过,生生把那几个人气跑了。
她笑了笑,将这两银子塞给了妇人,道“我真不是为了钱。”
说完,便挣脱妇人拉扯,朝着尼姑离开的方向跟去了。
那尼姑脚程不快,很快便被她赶上了,谢黛宁悄悄跟着,走了一阵便到了一处破败的庵堂外,只见一群孩子呼啦下涌了出来,她一数,竟有十二个之多,年岁不一但都是女孩儿。
尼姑带着气,嚷嚷道“你们吵吵什么,生怕不引来人呀”见孩子们静下来,她才掏出麻饼分给众人,正是她刚才用讹来的钱买的。
谢黛宁看了一会儿明白过来,便走上前对那尼姑道“原来你卖假药,是为了养活这些小孩”
尼姑冷不妨有外人,倒被她吓了一跳,很快恶狠狠的说“是又如何再说你有什么证据说我那是假药我们是有正经营生的”
她指着庵堂里,地上散落着许多编制的竹篾和小筐,想来她不是只有卖药一件营生。
谢黛宁笑了笑,道“你不要急,我并不是来抓你把柄,或是为难你的。”
尼姑皱着眉,仍旧没有好气的道“那你有什么事总不会是来找我聊天罢这里都是女子你看不到吗多有不便请快点离开吧”
谢黛宁一愣,才想起自己为了方便是穿着男装的,刚才那妇人认出来了,这尼姑却没看出来,于是只得扯扯衣衫笑道“我也是女子。”
那尼姑愣了愣,仔细看了看她脖颈喉结处,这才信了,再开口语气和缓了许多,但仍是满不在乎的道“原来你也是个姑娘,刚才我还当是哪里来的傻小子,有钱又好骗的,不好意思了”
谢黛宁摇摇头,问她道“你做这些都是为了这些孩子吗为何不教她们自力更生呢”
尼姑带着她进了庵堂坐下,顺手倒了碗水给她,然后才道“怎么没教只是人但凡有靠,总是不能看清眼前事实的,这群孩子手艺活倒是学会了,但是因为遇着我,便觉的天下没有那么多坏人,一个个傻的什么似的,出门就能叫人骗走,若是男子也就罢了,吃点亏不当什么,女孩子我哪能放心一个不甚便是万劫不复的事,所以我才小心辛苦,指望为她们多积攒些再放手罢了。”
她回到庵堂也没有来的及整理自己,身上还带着刚才同人撕打叫骂留下的痕迹,但面容上的狰狞泼辣被一种奇异的慈和代替,那些孩子们一个个坐回去,有的凑在窗户下看书,有的编竹篮子,有的绣起了帕子,还有一个主动带着更年幼的,在教她们识字。
正说着话,忽听外面有人喊道“慧文回来了没”随后便见一个妇人进来放下半担米,又道,“五婶子让我捎过来的,说是今儿有个阔气人给了一两银子,也不知是为什么。”
她说完就走,慧文倒是明白了,转头向谢黛宁道“是你那一两罢。”也不道谢,神情自若的把米收好了,才又坐回来,又问谢黛宁道“你还没说说,跟着我是为什么我可先说了,我不卖人,也不收你的钱。”
谢黛宁听她这么说,不由一笑,道“你宁愿费力骗钱,却不肯受人恩惠”
慧文冷哼一声,看看那些女孩儿,道“都说了我们也有别的营生而且那些香灰粉,包在纸包里当做药卖,我说值一百两,只要有人买了就不是我骗他,是他愿意信我。但是我若可怜兮兮的求人给我一百两,什么都不出,那才一钱不值我今日卖你药粉,可有求着你信我”
这倒的确没有正是她那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才让谢黛宁觉得药粉是真,爽快的掏了钱。
看看谢黛宁惊愕的样子,慧文又嗤笑道“你也别这么看着我,世人被什么狗屁道德所困,反而忘了什么才是真的,有时候事情不是看上去的样子,这些孩子无父无母,这一生比旁人更为不易,我要是再教她们学寻常女的三从四德,或是什么不可妄言,不可偷盗,不可这,不可那,把这些孩子教傻了不相当于洗净了羔羊送入虎狼之口那我到底是救人,还是害人呢”
她这一套歪理令人无从反驳,谢黛宁想了许久,才道“所以,你在教她们活下去的方法”
慧文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教她们知道,这世间的真实和欺骗往往难以分辨,她们终有一日要自力更生的,只要别被蒙蔽,就是好的了。”
谢黛宁沉默了很久,道“你会不会不告诉她们一些事出于保护她们的目的,让她们不知道一些事情的真相”
这次轮到慧文惊讶了,她看了谢黛宁好一会儿,才道“这种事情,怕是只有亲近之人才会这么做,但是若非太过脆弱的孩子,我是不知道有什么不便说的。”
谢黛宁的心像是一下亮了起来,她忽然明白过来,谢暄和沈屹的死咬不开口,也许不是为了维护自身,也不是为了维护谢家或是别的什么,而是为了她,她就是那个太过脆弱的存在,有的事情不能够让她知道的原因,恰恰在她自己身上
京城,阮府。
天刚亮,阳光尚不刺眼,下人们提着木桶将清水洒下,青石板瞬间光可鉴人,水汽蒸腾上来,一大早的就带着股燥热劲儿。
谢黛宁一身大红纻丝的蟒衣鱼服,腰佩鸾带绣春刀,乌发以墨玉冠高高束起,发尾随着她轻快的步伐摇晃,一副英挺的少年模样。
下人们见了她纷纷行礼,有新来的小丫鬟红了脸,看着她的背影不敢置信的喃喃道“这真是府里姑娘,竟如此英气勃勃”
“你还没见咱们姑娘穿上女子衣裙,那才是天仙一般呢”
小丫鬟们嘀嘀咕咕,谢黛宁一笑而过。
绕过垂花门,穿过一条抄手游廊,便可见一间不大的正房,额匾上书乐寿堂三个字,正是阮家老太太,也就是谢黛宁外祖母的居所,织玉草的门帘被高高挂起,正厅内几个下人在擦洗打扫,右手处博古架隔断出一个小花厅,只见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夫人正拿着把银剪子修整盆栽,正是阮老太太。
她今年六十出头,衣着朴素,倒像是个普通人家的老太太,瞧不出是个朝廷正三品大员之母,这和阮家自市井发迹有关,她出身贫苦,嫁进阮家十来年,家里大小事都是她一手操持,若非后来阮清辉入玄衣卫一路高升,她还是京城贫家陋巷里一个乐呵呵的老太太。
阮老太太听见脚步声回头,见是外孙女立马笑了,招手道“你快过来看看,这盆花叶子都蔫了,前日我让她们搬出去晒晒光,一柱香的功夫就得搬回来,偏那小丫头不懂事,见着个绿的就一通浇水,都给我浇坏了”
“老太太,哪个敢动您的花哟”一旁伺候的刘妈妈笑着接过她手里的剪子,“进了乐寿堂的丫鬟谁不知道您最宝贝这些花花草草了。”
“我看这叶子挺好,枝桠也长得甚是雄壮”谢黛宁也笑道,“这盆看着像橘树,兴许明年能吃到小橘子呢”
阮老太太瞪她一眼“我这橘树是拿来看的,你莫要捣乱。”见她一身官服,又蹙眉道,“手上伤还没好利索,又要出去”
“是,小六放出来了,我去瞧瞧,好赖我是他的仪卫,躲懒了几个月,白领着俸银也不做事,多不像话”
“你还知道不像话,早就该辞了这个官才对答应及笄就不干了的,尽是哄我,你舅舅也不管管”
“谁说我不管了”
只听一句爽朗的笑语响起,随后一个颇为高大的男子走了进来,将门口的日光遮挡住大半,他生的甚是俊朗,行动间英气勃勃,眉眼和谢黛宁有几分相似,身上穿的是一身形制差不多的官服,只是颜色是深紫的,更显威仪整肃,他就是谢黛宁的舅舅,玄衣卫指挥使阮清辉,他身后跟着妻子张氏以及儿子望哥儿,一家三口也是过来请安。
阮清辉对着谢黛宁一瞪眼,斥道“之前伪造太子府谕旨的事情还没找你算账呢今日你先跟我去指挥使衙门领板子去”
阮老太太一听急了,骂道“一大早急赤白脸的做什么还想打板子黛宁这个官还不是你撺掇着做的要打也得先打你这个上峰才是”
张氏站在后面偷偷冲谢黛宁挤了挤眼睛,然后放下才五岁的望哥儿,笑道“快,哄哄老太太,你爹爹又惹老太太生气了呢”
望哥儿赶忙一路小跑,抱着阮老太太的腿扭骨糖似的撒娇道“祖母,别生气了,生气伤身”阮老太太生恐他摔着,忙一把抱住他,“不气不气,咱们望哥儿最懂事了比你老子强”
阮清辉上前一通好话,忙不迭的赔着不是,阮老太太哪能不知道这是故意逗自己开心,霎时一屋笑语连连,和睦非常。
这一打岔,阮老太太也忘了此前的话,吩咐下人道“快把早膳端上来,老爷要上衙门,两个小的也不能饿着”说着一手拉着谢黛宁,一手牵着望哥儿往饭桌前走去。
丫鬟们布好了早膳,阮老太太看了一眼,把软糯的南瓜糕一分为二,一半给了谢黛宁,一半放在望哥儿眼前,柔声哄着“这个糕好,又甜又好克化,你们小的爱吃。”
谢黛宁拿起来放入口中,一股清甜滋味直化开来,她微微笑着,这样的日子,阳光和暖,一家人坐在一处,又慢又温馨,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仿佛一场梦般不真实。
她的手背上还留着狰狞的疤痕,张氏眸光落在上面,流露出几分心疼,只是当众提起老太太免不得又要伤心,于是生生忍住了。
吃罢了饭,谢黛宁跟着阮清辉后面一道告退出去,两人一路出了大门,随侍牵马过来,阮清辉翻身上马,接过递上来的缰绳,对着谢黛宁嘱咐了一句“今日早些回来,你舅母说下午去齐国公府家给你讨些去疤痕的药,你早点抹上试试”却不提什么打板子的话了。
谢黛宁笑着点头“嗯,我晓得了”
阮清辉一夹马腹急驰而去,她便慢悠悠的踱着步子,往太子府的方向走去,手上伤没好利落,加上那晚为了救人,吞了好几颗澈骨净髓,结果有些伤了身子,这半年都得好好养着。
不过成日躺着也无趣,阮家离太子府不远,她便慢悠悠走着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京城篇正式开始啦师兄明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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