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逃出去了,又要回来做一辈子牢笼中的囚鸟。
晁阙攥紧她的手腕,将她拉近,“不要总是激怒我,这对你没有好处。”
“好处”元窈仰头笑了两声,“难道进了后宫,那也算好处了”
两人不欢而散。
元窈只觉这人是脑子有点问题,莫名其妙就要给她安个身份,她本就是亡国之后,若是被有心人知道,自己怕是被当做祸国妖女。
晁阙离开罪几楼时,脸色阴沉的可怕。
元窈每日除了躺着就是想起赵清,赵清这孩子也是倒霉催的,娘不争气,爹也不争气,好不容易熬上了皇位,又被摄政王把持着,等除了摄政王,国也亡了。
两人日日呆在这小楼里,赵清自元窈来了后,便开朗了些许,只是元窈每日都烦躁的很,做个犯人真的很闷,比从前在宫里端着样子做皇后还要闷。
“天杀的晁阙,这个狗东西,他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有病,这个狗东西,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晁阙你这贱人,快放我出去,你到底想做什么”
晁阙本想着冷上这女人几日,不料还未进门便是这么一顿臭骂。
沉着脸进了小楼,如今里头布置的像模像样了,瞧着比上一次要好许多,赵清缩在一边,不敢言语。
“窈窈,我这几日已经开始安排了。”不过息过后,晁阙就松了面色,“再过不久,你就可以进宫,到时候,任你做什么都可以。”
元窈一时还未瞧见他进来,此刻见了他,怒气越发高涨,指着他就骂个不停。
“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是不是有病留着我你想做个昏君么”元窈这几日被憋的差点就要从窗前跳下去了。
晁阙闻言倒是笑了,“不错,做个昏君也挺好的。”
他心里有结,恨元窈不记得他,恨她如今都这般模样,对着他还要颐指气使,恨她为何不服软,也恨她,为何始终不愿将他放在心上。
元窈气的话都说不出了,就被晁阙一把揽住,她怒的很,想推却推不开。
不料一旁的赵清却冲了上来,一改往日胆小怯懦的模样,对着晁阙又踢又打。
“放开我母后,放开我母后”
晁阙攥着元窈的脖颈,见她也是挣扎不休,再加上赵清聒噪的声音,不由烦躁起来,一脚踹向了赵清,赵清倒在一边,半天没爬起来。
“别”元窈拼命才吐出一个字,眼里带了一些祈求。
脖颈处的压力消失,元窈就满脸担忧的看着赵清。
“清儿,你没事吧”
赵清还小,本就是个拔苗助长的孩子,元窈不喜欢他,却也不讨厌。
深宫寂寞,偶尔有个孩子在一边哭哭笑笑,也能有些意思。
可这一幕落在晁阙眼中,又变了一个意思。
今日陆相在朝上,领着一干旧臣在那请旨“如今朝局尚未稳定,时不时便有叛军,殿下,臣等提议让前朝太后搬出罪几楼,以慰民心。”
晁阙犹豫了一瞬,其实,他不想留着小皇帝。
此刻元窈护着小皇帝,是不是对从前还有惦念她不是说这皇宫是她好不容易逃离的地方么,怎的到了现在又变了个说法
晁阙心头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堵住,他想斩断这一丝联系,可那一点想得到她的念头,就如被干草捂住的火星子,不过瞬间就燎燃。
元窈扭头看了一眼晁阙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额头起了个大包、肋部一大块黑印的赵清,不由眸光微闪。
不过三日,陆相便领旨率领旧臣迎回前朝太后。
元窈看着罪几楼前跪着一群乌泱泱的人,只觉诧异,晁阙居然能忍下这种事换做是她掌权,定是不能忍的。
陆书看着面前依旧妍丽柔美的女人,昂首挺胸,丝毫不见颓败,反而历经千帆,愈久弥香。
掩下眸中那一闪而过的心绪,虔诚跪地道“臣,见过夫人。”
众人俱都眼泪汪汪的看着元窈,在大庸最后几年,元窈一手把持了朝政,虽然铁血无情,可那几年,是大庸朝臣们最为高兴的几年。
他们那几年,是大庸百来年,难得的朝纲整肃一派清明的景象,可到底积弱太久,大越攻打过来,压根抵挡不住。
“臣,见过夫人。”
元窈看着这些人,拧眉半晌不动,良久才牵着赵清转身。
“诸位请回吧,如今已经没了大庸,可诸位依旧大有作为,这天下不定非要是谁的天下,可百姓,始终是天下的百姓,诸君当尽心竭力,为新朝出力。”
她与赵清的身份太过特殊,若是今日脱离掌控,恐怕将来会有好事之人加以利用,新君能容忍,可总有人不能容忍。
这些小事,都是祸患,她不想再过上那样胆战心惊的日子了。
陆书不解,喊住了元窈“夫人,臣民都记挂着您,这罪几楼内终究不是好去处,夫人”
众人也都附和起来“夫人,是啊,您就出去吧”
“是啊。”
元窈身形一顿,握着赵清的手紧了紧,却并未转头,只是便往楼内走边道“从前陆老就与我说过,他有个孙子,极聪慧,善权谋,陆相,你得大越太子器重,望你珍重,也望你真心为百姓谋福祉。”
陆书看着元窈的背影,缓缓垂下眼睑,不再言语。
一边的官员都有些焦急,纷纷围拢过来“陆相,这可如何是好”
“是啊,夫人不愿出来,咱们这真的只是不忍见她受苦啊。”
“也不知夫人为何就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若是不再回来,或许也能安稳一生。”
“是啊,夫人瞧着像是毫无从前的斗志了。”
陆书微微一笑,朝众人拱手道“诸位,夫人说的不错,我们如今,是大越的臣子,这百姓,都是大越的百姓,我们这一生的心愿,不就是为了给天下百姓一个安稳幸福的日子。”
众人连连点头,唏嘘不已,其实那时候,他们瞧不上大皇子胡作非为,那些从前谄媚厌恶元窈的大臣,全都被大皇子杀了个干净。
如今的他们,对元窈这前朝太后,也开始了同情。
陆书最后一个走出罪几楼,即将踏出的时候,又转头看了一眼,只见小楼上,元窈临风站在窗前,看不清神色,只能瞧出,是在目送他们离去。
陆书收回目光,跟着一起出去了。
则端和晁阙说的时候,十分不解“殿下,您说那女人整日喊着要出去要出去,可到了能出去的时候,她又不出去了,您说是为什么啊”
晁阙倒是对这个女人的做法有些明白。
这次回了大越后,他才有时间整理那些前朝遗留下来的东西。
他发现大庸在国灭的前几年,朝堂上的议事记录很是清楚,批阅的奏折也明明白白,一开始,他以为是那个享有盛名的陆老丞相。
后来才发觉,那是元窈。
那么些年,元窈或许明白,作为一个掌权者最忌讳的是什么。
所以,她才没有选择走出罪几楼。
如今的大越,依旧民心未归,旧臣与新朝,始终需要时间磨合,这中间,出不得一丝差错,他愿意留下那些人,本也就是不想看到生灵涂炭。
这么些东西,元窈大概早就想的明明白白。
可现在的元窈和在晋国时的元窈,瞧着实在不像从前的元窈。
晁阙捏着笔杆,视线渐渐望向窗外,夜风温柔,树影婆娑,枝叶沙沙的响,他盯着天空上的星子,面前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明媚又娇艳的脸庞。
那时候,作为一个质子,他的日子可想而知的艰难,他只能谨小慎微,小心生存。
即便是这样,有些人依旧不愿放过他,那时候的元窈,犹如神女降世
她勇敢的站出来,叉着腰,指着那些年纪大一些的孩子,大声呵斥,指责他们不要脸,欺负一个没权没势的小孩。
那时候的元窈,一身朱红滚狐毛边小袄的她,在孤独又凄凉的晁阙心里,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回忆。
两人慢慢走近了,其实也说不上什么话,元窈活泼大胆,许多人都喜欢她。
再后来
晁阙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笔杆,用力到指尖泛白,实在想不明白,一个人,怎么可以变脸这么快。
前一天两人还高高兴兴的玩了场雪,可后一天,就面色苍白的指责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当着众人的面,说晁阙故意往她身边凑,试图与她交谈,还质问他到底有何意图。
那时候的元窈,像极了那些爱慕虚荣的贵女,生怕与晁阙沾染上一丝关系,迫不及待的与众人取笑他,还斥责他看不清身份
可这些年过去,元窈像从前,又不像从前,依旧贪图享受,骄奢淫逸,可又多了许多潇洒利落和干脆果断。
这些想不通的疑问,让晁阙又来到了罪几楼下。
是怎么被重新吸引的呢
是因着她洒脱不羁,还是她爱恨狂放
在晋国时候的一切与从前又开始交织,他开始回忆不起来从前,反倒是如今的元窈,情不自禁叫他挣脱不得。
是他没有完整的了解她。
作者有话要说正义,来临作法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