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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罪几楼内,赵清捧着一盘点心站在躺椅边,看着元窈悠哉的晃悠,时不时伸手拿吃食。

    “母后,您整日喊着闷,为什么陆相来了,您又不出去了呢”

    元窈瞧了一眼依旧怯生生的赵清,叹了口气。

    “你过来。”

    赵清端着盘子走近了。

    元窈摸了摸他的头,难得的温柔“有些事,你不必要去了解,如今的你,只要好好活着就行,你虽说不是我生的,可我也不想你丧命。”

    看着赵清依旧懵懂的眼神,元窈有些庆幸,在后来的那几年,她并未逼迫他做一个好帝王,即便是真的有私心,可到了现在,赵清能活下来,很大一部分也依靠着他单纯的性子。

    若元窈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恐怕也容不下赵清的。

    “清儿,日后若是有人威胁你或是引诱你做任何事情,你可千万不要上当。”

    赵清似懂非懂,一双澄澈的眼中倒映着元窈清晰的脸,随即又点了点头,“母后,清儿知道了。”

    很快,快到八月十五,中秋月圆的时候,这是大越一统之后的大日子。

    晁阙以太子身份宣布,普天同庆,大赦天下。

    新朝恩典,除了死刑犯人,其他证据不明之人,依照等级来释放。

    陆书站在了牢门外,他戴着纶巾,一身青衫,立在人群中,并不显眼。

    牢狱里头的人在狱卒的带领下,慢慢走出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天空。

    陆书不经意的走到一个浑身麻衣,脏的看不出面色的人前“跟我走吧。”

    在中秋前一日,又有人提议。

    “若说天下大赦,那前朝皇族的孤儿寡母也应该得到同样的待遇,虽说身份特殊,可这正体现我皇慈悲,如今大越与前朝的融合,始终难以推进,这是否是一个突破口”

    这些人中,竟然有两个新朝之人。

    晁阙此时早已是大越的掌权者,大家都心知肚明,朝堂上权利几分,可兵权,却始终握在晁阙自己手上。

    若不是皇帝命硬,死死的撑着,晁阙恐怕已经登基。

    看着下首又跪下请求的人,晁阙笑着望向陆相“陆相来说说吧。”

    陆书微微颔首,施施然行了一礼“启禀殿下,如今大越本就不分什么新朝旧臣,若是任由这些话传扬下去,恐怕致使大越更容易分崩离析,当务之急,是应该破除那些流言。”

    晁阙闻言,勾唇轻笑“哦如何破除呢”

    “前朝皇族可以放出来,但是要弱化他们的影响,民众心思单纯,只管穿衣吃饭,其实这皇位谁来坐,他们本就无所谓。”

    晁阙手中攥着一块小小的玉石,月牙状的,像女子的耳饰。

    大拇指一直在缓缓摩挲,像是仔细倾听意见,“嗯,陆相所言有理,那以陆相所言,前朝皇族,该如何安置”

    陆书淡笑“微臣觉得,送到圣庙如何,既能全了他们的面子,也能安抚前朝民心,此后更容易使民众归心。”

    晁阙闻言抚掌大笑,“不愧是陆相,这个办法甚好,孤准了。”

    圣庙是皇族圣地,专为皇族祈福之地,将元窈送过去,的确符合,或许这些人,也在试探他对这些旧臣,有多大的耐心。

    元窈听说这件事,虽觉得有些不妥,可终究是皇命,她就算违抗,也只能等见了礼晁阙再说。

    倒是赵清听说后,高兴极了,拉着元窈的袖子,不住的问“母后,圣庙是不是很大,比这里好多了”

    “母后,你走以后,我总以为见不到你了,嬷嬷还说你去了圣庙,我总想着去见你”

    元窈脸颊有些滚烫。

    不由心软了片刻,自她走后,赵清就一直呆在这小小的罪几楼内,承受着不该他承受的惩罚。

    “嗯,圣庙应该挺大的,你到时候就可以有大些的院子跑了,也就不会那么无聊了。”

    见赵清期盼不已,元窈看着这小小的罪几楼,有些难过,不过是个孩子,实在不该困在这的。

    晁阙并未再来,元窈也一直找不到机会说话,可不管她怎么闹,也无人来这罪几楼,连则端都不见了。

    八月十五,中秋之日。

    晁阙早朝后,连奏折都未批阅,去了清正殿。

    老皇帝正在用饭,如今的他只能吃些流食,还得有人喂。

    晁阙接过玉盅,银匙不断搅动,可就是不给老皇帝喂上一口。

    “父皇,当年,母亲就是中秋之夜去世的,您还记得么”

    晁阙自嘲一笑,将玉盅放在了一边,看着老皇帝枯瘦干瘪的模样,眼里露出冷光“您当然记得,我那时候还看到您怒气冲冲的往母后宫中去,父皇,母后死了,您很开心吧”

    老皇帝面如死灰的盯着帐顶,浑浊的眼里,满是灰败。

    “后来,我就被送到了大庸,真是可笑,您是在等着我死么”

    晁阙紧紧的捏着那枚耳饰,面上依旧含笑“可惜了,这太子之位,是皇爷爷给我留的。”

    老皇帝忽然就怒目瞪着着晁阙,方才死灰般的眼里露出了万般的怒意,喉间不断的上下滚动,像是有什么话就要冲口而出。

    “您是嫉妒我么”晁阙见他这模样,有些畅快,“因为那两句批语,所以您就连带着连我母亲都不待见有个真龙儿子,天下归一您都不乐意”

    老皇帝闻言越发生气,瞪着一双眼,眼角的褶皱都撑开了些许,面色也带了丝红润,显见是气的狠了。

    晁阙笑意不减端过玉盅,里头的参汤有些凉了,他若无其事的用银匙喂。

    “父皇,从前我不理解为什么自己是孽种,后来我理解了,我也忍下去了,可您既然享受了我带来的荣耀,又想斩杀我,这不是过河拆桥么”

    老皇帝终于忍不住,喉间滚动的越发厉害,整张脸扭曲的可怖。

    “孽种,弑父杀兄的孽种”

    晁阙大笑起来,银匙搅动,玉盅边沿发出清脆的叮咚声,一匙参汤就灌进了老皇帝的喉咙,老皇帝被呛了一下,咳嗽起来。

    “您会说话啊儿子还以为您已经变成了哑巴,真是辛苦您装了这么久。”

    晁阙一匙接一匙的喂,手下不停,“至于弑父杀兄,儿子不敢当,您的儿子不是您自己要杀的么其他的儿子,也是您最疼爱的儿子杀的呀。

    “至于您,我会让您好好活着的,只要您在,我就是太子,这一点绝不会变。”

    老皇帝全身动不了,这一点倒是没有骗人,胸口剧烈起伏,气的口涎直流,嘴里骂个不停“孽种,你这个孽种,跟你那个浪荡的娘一样,贱妇生的贱种”

    晁阙就这样冷冷的看着他骂,小时候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讨父亲喜欢,看着兄弟姐妹围着父亲,心里羡慕,可只要靠近,父亲就轻则呵斥,重则踹过来。

    只有在母亲面前,他才会装作喜爱自己。

    后来他忍不住问母亲,那时候,坐在窗边的母亲,平生第一次在他面前哭了,即便心里难过,她也只说父亲心里,有一根刺。

    从前不懂,现在的他早就懂了,能让男人这般介意的,犹如刺一般扎在心里,除了不贞,还有什么呢

    母亲的对错他无从得知,可他不怪母亲,一如元窈这般被命运捉弄的女子,有什么好去指责她们的呢

    世道艰难,他保护不好她们,是他的错,他又何从指摘她们不贞

    晁阙本以为自己早已心如止水,可想到这儿,又怒气难消,母亲的一生,其实都是泡在泪水里的。

    “贱人生的杂种,我晁氏落入你手中,定会大乱”

    晁阙满眼厌恶的看着躺在榻上的男子,拍了两下手,便有侍者进来。

    “皇上突然会说话了,也不知是不是中了什么厌胜之术,你可有什么法子”

    侍者满脸惊诧,不过转瞬就换了张嘴脸,极为谄媚“太子殿下,咱们诏狱中有一道刑罚,唤做截舌”

    不待说完,晁阙就给他递了一把刀“嗯,不错,那就由你来吧。”这人跟着老皇帝,做下不少恶事,这些刑罚如此熟练,恐怕并不生疏。

    侍者被吓得立刻拜倒,嘴里喊着不敢。

    “你若是不做,孤便立刻将你刺死。”晁阙笑着给他递了一把钝刀,“你要是做的好,我便有赏。”

    、侍者抖抖索索的接过刀,满脸惶恐不安。

    晁阙懒得再看,伴着阵阵咒骂声,转身就走,“做的好,我便让你从此管着清正殿。”

    清正殿可是皇上才能住的地方,将来太子登基,他岂不是

    侍者掩饰不住的喜悦自唇角眉梢显露出来,随后拿着钝刀,慢慢走向老皇帝。

    中秋之夜,月圆人圆。

    筵席设在了御花园中,晁阙代表皇帝敬了百官一杯酒,随后便撤离了。

    陆书遥遥望着,一些人围在他身边,有些担忧。

    “如今咱们便是这满朝文武的眼中钉,陆相,您说,太子殿下答应放罪几楼的人出来,难道是真的想好好化解”

    未尽之言其实很明显了,他们不信任晁阙,也有人是信任晁阙的,尽心尽力为大越办事,总之这情况越来越复杂。

    只有他们的主人出来,他们得师出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