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千柔正站在叶飞和柜橱之间,闻言抿唇不悦道“叶二少慎言”
即便真有男人在,两人相处也并无大碍,更何况还有童瑶在。可到了叶飞嘴里,偏偏有一股私会苟合的意味。
阮千柔并不在意他的看法,但不妨碍她借题发挥。
“今日天色已晚,我和童童该回去了。”阮千柔没有多说,只做出被误会诋毁的愠怒,向童瑶招手示意,准备离开。
但童瑶没有她的定力,冲到一半听到叶飞的话,不由自主看向柜橱的位置。
她站的地方偏斜线,可以看到柜橱的后面。这会儿不知看到了什么,微张着嘴,一脸讶异。
叶飞原本打消了疑虑,见她这样又狐疑起来。
“有没有人看看就知道了。”他抬了抬手,身后随从立马领会。
“叶二少,这是我和童童游玩的落脚地,有些女儿家的私密恐怕不便予人观看。”
阮千柔挡在必经之路上,她一发话,随从也不敢随意越过她查看。
以前不受重视的阮家大小姐他们可以不用理会,但如今这个即将成为他们少夫人,被家主特别叮嘱不能得罪的女人却无法忽视。
随从两厢为难。
叶飞冷哼一声,自从上次打残一个妄想靠近阮千柔的男人,闹大事后,他身边一手训练出来的跟班都被他爹换了一轮,如今这些用着极不趁手,只会给他丢人。
他一脚踢开挡路的随从,绕过阮千柔,疾步走向柜橱。
边走边道“千柔妹妹,我们即将成亲,夫妻一体,还有什么不能见的”
“叶飞你给我站住,这是本小姐的地盘,是你想看就能看的吗”童瑶回过神,小炮弹似的冲过来,叉腰挡在叶飞身前。
“怎么,一个破山洞,你们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私密,难道真给我说中了”叶飞脸色阴沉。
阮千柔早已被他视作囊中之物,岂容他人染指
他一把推开童瑶,三两步走到柜橱边,一脚横踢,柜橱吱呀着挪位,让开了橱后的一方天地。
空荡无人。
他速度太快,阮千柔扶着差点跌倒的童瑶,没来得及阻止。她本是做好了最坏打算的,这会儿看见这情况也有些茫然。
在场最镇定的反而是童瑶。
她站稳身形,佯怒道“叶飞你个王八蛋,你敢推你姑奶奶,还在我的地盘放肆,污我名声,谁给你的胆儿等回去我一定让管家爷爷给我做主”
她底气足,叶飞就心虚,虽隐约感觉草席上的水痕有些不对,但不是细心的性子也没多想。
听她提起童管家,叶飞既怒且惧。
他刚刚误会,此刻站不住脚,若真让那老不死的知道,说不得就是一顿毒打。他挤出一个笑,正要躬身道歉,目光落在地上的黑色物什,又是一阵怒意升腾。
“这是什么”他抓起那一团黑,厉声质问,想讲和的心思荡然无存。
刚刚柜橱震荡,掉出来一件玄色劲装,男子款式。
童瑶都懒得跟这脑子有坑的人说话,但她更不想阮千柔跟他扯上半句话关系,闻言讥讽道“我童家的侍卫服叶大公子认不出来吗你上次不是想偷两件哦,没得手”
她拉长了语气,说得是上次叶飞想假扮童家护卫接近阮千柔的事。
阮千柔平日里深居简出,但凡出门都有童瑶跟在身边,形影不离。在童瑶嘱咐下,童家护卫对叶飞严防死守,绝不容他靠近。
那时叶飞的一帮跟班还在,就出了这么个馊主意,结果差点被当成小偷打死。
叶飞气急,他翻看了一下,果然在袖口发现童家的标识,顿时涨红了脸,半晌说不出话。
阮千柔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她隐隐感觉那少年还是在洞中的。未免耽搁久了再发生意外,她扯着童瑶的衣袖往外走“先回去吧。”
路过刚刚被打的随从时,阮千柔将手上剩余的金创药扔给他“赏你了。”
漫不经心的傲慢。
一些大家小姐惯有的特质,但阮千柔不是。
随从惯会察言观色,自是领会到其中善意。他躬身接过,也不敢多说。
童瑶给叶飞留了个白眼,跟上阮千柔的脚步。
路过洞口时,阮千柔目光扫过阵盘,上面多了一道整齐的豁口,不是盲熊可以做到的。
她心底轻叹一声,不知道叶家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叶飞狠狠将衣物扔在地上,目光狠厉地扫了一眼无声低头的几个随从,又环视洞内。
这山洞这么大地,空旷得很,一览无余,连水都是清澈的,藏不住人。
他抬脚碾过地上的衣物,随之出了洞。
洞外一声虎啸,伴随着说话声,一行人渐渐远去。
山洞内,洞顶上方的岩壁缝隙中悄悄探出一个头,见底下没了人,连忙跳了下来。
那缝隙距地面有两三米高,周围也无攀爬的石阶。
宴安歌跳下来时,感觉腿有些软,头有些晕,腹部隐隐坠痛。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去的,只是刚才那男人太讨厌,她一时生气,不小心踢到柜子上,就弄出了声音。意识到阮千柔不想让她被人发现,便想逃开,然后脑子一阵昏沉后,再睁眼就是岩壁。
跳下来时,脚正好踩在解下来的银项圈上。
本就扭曲变形的项圈直接断成两截,光芒闪过,化成齑粉,宴安歌吓了一跳。
洞内幽静,溪泉潺潺。不远处的血泊中,盲熊血肉模糊,有血顺着毛发滴答流下。
宴安歌有些害怕,想去追阮千柔。
可刚抬脚就感觉腹部一阵剧痛,她低头一看,纱布上已渗了血,而身上大大小小的划痕更是让残存的惊惧齐齐涌上心头。
宴安歌脑海依旧是空白的,想不起发生了什么。
她眸中委屈地含着泪,强忍着,本能探手在半空中抓了抓,抓出一个玉瓶。瓶中是水一样的液体,漾着股异香,凝而不散。
宴安歌一口气喝完,感觉伤口好了许多。
她忙去追人,路过被叶飞踩脏的衣物时,想了想,脱去自己身上的破烂,拿起这护卫服拍去灰尘换好。
这衣服是之前童瑶扮护卫玩时留下的,按她的尺寸所做,对宴安歌来说倒是不大。
出了山洞,夕阳斜晖洒下,举目已无人影。
宴安歌有些茫然无措。
不过好在是雨后初晴,泥泞的山路留下了一串脚步,她循着痕迹追了上去。
这边,阮千柔和童瑶在童家来人后,终于摆脱了叶飞的纠缠,坐上了马车。
马车很大,童瑶一把扑到内置的软榻上,忍不住抱怨“这癞皮狗终于走了,真是烦死了。就这两个月功夫,因为吼他,本小姐声音都粗了。”
明明才被怼到说不出话,转眼还能舔着脸跟上来,话里话外让阮千柔远离其他男人,不要做出让他家族蒙羞的事
童瑶都被他的厚脸皮惊呆了,哪来那么大脸
别说阮千柔还不是他叶家的人,就算是,踹了他另找也是分分钟的事,这年头谁跟他守身如玉,从一而终
要不是阮千柔拉着,她非得上去暴打他狗头。
“那你歇歇,喝口水润润嗓子。”阮千柔闻言轻笑,倒了杯茶递给她。
“你还笑得出来”童瑶接过茶,咕隆咕隆一口气喝完,才觉得心口郁气散去些许。
说来叶飞缠上来也就这两个月的事。
连沧城就这么大点地,抬头不见低头见,但叶飞早年被童管家暴打一顿后,向来躲她躲得远,双方井水不犯河水。
结果前阵子他突然缠了上来,整天围着他们打转,但凡护卫以外的雄性靠近阮千柔,都会被他教训。
然后就出现了什么叶家二少对阮家大小姐一见倾心非卿不娶的传闻。
叶家在连沧城是大族,他还有个哥哥成为天武学院的学子,未来前途不可限量,没人得罪得起。
童家虽不惧,但他没动童瑶,便也没立场教训他,只借着偷护卫服的机会下了次黑手。但也没能给他打怕,他转头直接让人去阮家提亲。
索性叶家行事大张旗鼓,想趁机将这门亲事彻底定下来,反而给了童瑶机会。
童瑶坑哥是一把好手,直接让人顶着童家的名号去给他哥提亲,拖延时间,转头撺掇他爹亲自登门。
有昔日恩情在,童父虽怒斥童瑶胡闹,但也依言上门。
阮家也没想到这个被刻意忽视的大小姐竟引来两个家族相争,他谁也不想开罪,于是依着连沧城的习俗变成比武招亲。
时间定在一月后,如今只余三天。
童瑶对她哥的实力向来有信心,“那金纹虎也不是叶飞驯服的,他以为他多了头畜生就能赢吗过两天让我哥回来教他做人。”
她扬着拳头比划,阮千柔见了笑笑没有说话。
童双哥随他师父在外历练,早早传了信,到现在还没能回来,恐怕赶不及了。
叶飞之前转口的话,阮千柔有注意到。
叶家早早做了准备,不敢下杀手,也会极力阻拦。
她更是好奇,她这样名不副实的大小姐,连沧城民众都知晓的废物究竟有什么价值让叶家大费周章。
总归不是传言中那般。
她摇摇头,不再多想,转而问道“你刚刚看到了什么怎么突然那副表情。”
说起这个,童瑶一把拍向桌子,有些激动“阿柔,你知道吗刚刚那小子突然就不见了,大变活人似的。”
“突然、不见”阮千柔咀嚼着这几个字,隐约触摸到那份熟悉感的源头。
可回忆中有些记忆不能触碰,随之而来的痛苦压抑翻涌不休,让她霎时苍白了脸。
“阿柔,你怎么了”童瑶原本还在嘀咕着那是不是宴安歌的玄技,转眼就见阮千柔眉间凝满痛色,她顿时着急起来。
“我没事,不用担心。”阮千柔给自己倒了杯水,徐徐饮下,脸色已然恢复。
童瑶坐在她对面,突然问道
“刚刚那碗汤,是不是真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