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瑶没想到这把火真烧到了自己头上。
眼见那血爪狮向她扑来,她立刻转身就准备跑。
可想到那一瞥而过的眼神,童瑶刚抬起的脚又放下,再度转身直面奔来的大狮子。
血爪狮不顾一切爆发的速度和力量是惊人的,那些武者为财而来,打个团战还可以,真要拿命去挡万万不可能。
不过眨眼间,这庞然大物就近在眼前。
“童童”阮千柔不知童瑶在迟疑什么,她利落地翻身攀上高台,抽出童瑶的佩剑,剑指雄狮。
血爪狮浑身染血,后足用力,一跃上高台,直扑而来。
阮千柔踏前一步,置身于跃起的狮腹之下,剑已出手。
“阿柔,不要”童瑶突然插手,意图止住阮千柔的剑势。
但剑已出手,去势不止。
而之前身姿矫健,利爪可断金碎刃的血爪狮没有任何抵挡,眼睁睁坐视剑尖没入脖颈。
它低头,血盆大口张开,有什么裹着滚烫的鲜血落在童瑶掌心。
生命迅速流逝。
在最后一刻,血爪狮凭空生了几分气力,身形横挪,避开腹下的两人,重重砸在地上。
但在它挪开的前一刻,高台之上的两人突兀失去了踪影
兔起鹘落,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
其他人印象中,只是血爪狮逃脱桎梏,意图袭击童家大小姐,而有人跃上高台,一剑毙杀这畜生
甚至没有人看清救人的是谁。
待他们回过神,才发现一切尘埃落定。
斗兽场的人如丧考妣,还得拖着伤残之躯打扫战场。旁观者则津津有味地谈论这场发生得突然结束也突然的变故,猜测救人者的身份和去向。
而身处中心的两人只一个晃眼,周遭景象便已大变繁华的街道消失不见,入目是脏乱破败的小巷。
“姐、姐”
宴安歌面如金纸,眼中残存着抹不去的慌乱。她看着阮千柔,面上浮现一抹庆幸的笑,话未说完,就无力地向后倒去。
阮千柔下意识伸手,将人带入自己怀中。
剑脱手坠落,阮千柔的手搭在宴安歌腕上,细细寻摸。
童瑶眨了眨眼,被扑鼻而来的异味熏得半晌回不过神。她忙捂住口鼻,转头就见宴安歌倒在阮千柔怀里,人事不省。
“阿柔,这、这”
“是安歌将我们带过来的。”阮千柔看向周围建筑判断道,“我们现在应该还在连沧城中。”
连沧城还有这么破这么脏的地方童瑶暗自嘀咕着,凑到阮千柔身边,问“他没事吧”
刚刚的惊险犹在眼前,童瑶心有余悸“还好他把我们带出来,不然那么大个狮子,压也压死了。”
“你”阮千柔本想问她刚刚为什么突然阻止,但见现在这情况也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便只回道,“脱力而已。”
这样说着,阮千柔眉心反而蹙紧了几分。
“那我们先去找医馆吧。诶,也不知道这里医馆在哪儿。”童瑶看了眼四周,怀疑这里是不是连座完好的房子都没有。
正想着,巷口骂骂咧咧走过来几个衣衫破烂的小混混。
看见阮千柔三人,小混混们面面相觑。
确认不是眼花,为首的混混头子提着把卷了刃的刀,笑得淫邪“呦,这是哪家小姐,怎么到我地盘上来也不说一声,莫不是跟情郎私奔这种小白脸哪有啊”
落地的剑被阮千柔一脚踢出,剑柄重击在混混头子的胸膛,又反弹回来,直直插入童瑶腰侧的剑鞘。
“阿、阿柔,你别吓我。”童瑶一个哆嗦,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抱歉。”阮千柔转头歉意一笑,敛去心里翻涌的戾气。她看向吓得抱头缩在地上的几个小混混,问“这里何处有医馆”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阮千柔含怒出手,混混头子被那一击震得头晕眼花,哪听清她问了什么,嘴上只顾讨饶。
还是他身后的小弟机灵,忙捂住他的嘴说明情况“这里是城西混乱区,小的们贱命一条,没医馆能在这里开起来。小姐要是找大夫,最近可以去西北角,那里有个独眼老大夫,医术高明,您到那儿问问就知道。”
西北角,独眼老大夫
阮千柔垂眸,已经知道他说的是谁。她看了眼昏迷中依旧紧皱着眉头似乎在忍受痛苦的宴安歌,不再多想,弯腰将人抱起。
抬眼辨认方位后,阮千柔招呼了一声“童童,跟上。”
童瑶正想着让这些小混混找个担架将人抬过去,转头就见她姐妹抱着人健步如飞,眨眼落了她一大截。
“诶,不是”童瑶想说什么,转念又闭了嘴。她们也不是在乎繁文缛节的人,顾忌那么多干什么。
童瑶迈开步追上去,“阿柔,等等我”
西北角在西区和北区的交界处,明明只隔了一条街,却是天上天下的区别。童瑶直到站在交界线上,看着北区繁荣喧闹,才相信自己真的还在连沧城中。
“阿柔,你手酸不酸要不歇一歇吧。”
童瑶很有自知之明地没说换她来。
虽然她崇拜朝武大人,虽然她惯常随身带剑,但她是真的渣。内力不入流,体力不入流,即便宴安歌相比于同龄少年瘦弱很多,也不是她能抱得动的。对于阮千柔没修内力,却一口气抱人跑这么远,她是真的佩服。
“不用,就在前面不远。”
阮千柔脚下不停,目标明确地向前走去。
童瑶一路瞅着医馆的招牌,没想到阮千柔最终停在一座农家小院前。
院门虚掩着,依稀可见内里白墙黑瓦,也是普通农家的装扮。
童瑶正要问阮千柔是不是走错了地方,就见院门似是被风吹开,院中原本躺在藤椅上的独眼老者坐起身,怪笑道“我说今早怎么听喜鹊叫,原来是有水灵灵的小丫头送上门。”
童瑶吓了一跳,下意识想拉阮千柔离开。
阮千柔对她点点头,抱着宴安歌走进去“风老,我朋友受伤了,还请您老出手相助。”
“请我出手诶,老头我这手医术人家也看不上,哪能拿出来献丑”风老瞥了眼阮千柔,又凶巴巴地看了眼她怀里的宴安歌,躺回藤椅装模作样道。
“风爷爷,安歌是为救我受伤的。今日要不是他,恐怕就要您老上门去看我了”阮千柔软了语气,刻意往重里说。
童瑶在一旁瞪圆了眼。
她跟阮千柔相伴这么多年,真没见过谁能让她用这种近乎撒娇的语气说话。
她心里有些酸,还有些涩。虽然知道阮千柔有许多小秘密,但这一天内暴露这么多,她还是有些接受不来。
风老明显也很受用阮千柔的态度,闻言皱巴巴的脸上笑开了花,因独眼而显得有些凶的面容都温和起来,看着就是个和蔼的邻家爷爷。
他低斥了一声“胡说,谁能欺负到你这小丫头身上,也就你脑子轴”
话是这样说,看着宴安歌的目光明显缓和了几分。
他重又坐起身,嘴里念念叨叨“我早说过,你跟老头多学学,这些小伤哪用得着来找我”
他背着手,转身进了屋。
阮千柔连忙跟上。
童瑶跟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紧紧拧着眉头,疑惑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你这笨丫头的命还是老头救的呢,这就不记得了”
粗粝的声音响在耳畔,童瑶一个激灵,脱口而出“怪爷爷”
那场意外后,她睁眼第一时间见的就是一脸凶相的独眼老头,直接吓得大哭。过去这么多年,她也不愿去回想当初的蠢事,刚刚一时没认出来。
“童老头家的丫头就是没礼貌”
风老回头瞪了童瑶一眼,摆手让阮千柔将人放下。
他手探上脉,轻咦了一声,语气捉摸不定“这小小崽子了不得啊。”
阮千柔曾跟在他身边一段时间,知道寻常情况他不会露出这种表情,顿时有些担心“风爷爷,他身体可有大碍”
“什么大碍只有还有一口气,老头我面前就没有大碍”风老吹胡子瞪眼。
缓了缓语气,他接着道“不过这小崽子的情况有些特别,你可知道她的玄技是什么”
“玄技应当是空间一类。我们原本在临北街,后来遇到意外,安歌带我们转移到西区,这应该就是他的玄技。”
“嚯,要不是这小崽子正好带你过来,你就没想过来看老头我是吧”
风老闻言更气,直接手一放,不管了。
“风爷爷,”阮千柔有些无奈,“您应该知道我最近的情况”
叶家和童家同时提亲,阮家依惯例举办比武招亲的消息,整个连沧城传遍了,风老不常出门,但也有所耳闻。
他瞪了阮千柔一眼,又骂了一遍“你这丫头就是脑子轴”
“您说的我明白”阮千柔看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宴安歌,,“我会再考虑的。”
“诶,你这丫头要开窍了开窍了好跟老头我四海巡游,悬壶济世,不比窝在这小城好”
风老顿时眉开眼笑。
以往不管他怎么说,这丫头只笑不说话,今儿个还是第一次态度松动,可让他老怀安慰。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昨晚想坚持一下的,但感觉胃一凉,就真满肚子坏水,难受: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