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月色澄明。
宴安歌并没有如阮千柔所说,让她收拾出客房居住。
她依旧住在原本的房间。
只是这次,宴安歌没有一直陪着她。
在阮千柔入睡后, 她退出房间,盘腿坐在檐下长廊。
不多时, 房中传出几声破碎的呓语, 阮千柔再度堕入梦魇。
宴安歌拧着眉,强忍着心下担心,静静等待。
她精神高度集中,玄力笼罩着整个房间,一道微不可察的异样波动在刚出现那一刻便被捕获。
宴安歌神色一厉,手中兀得多出一柄寒光逼人的利剑,循着那丝波动追了上去。
与阮千柔院落相隔不远处的一处空置院落中,书生打扮的人酌着小酒神色一讶“诶呀呀,竟被发现了。”
他扔了酒杯正要离开,转身就见宴安歌执剑站在墙头。
“来得倒快, 不过”书生打量了宴安歌几眼, 一霎绷紧的神经又放松下来, “你确定要跟我动手”
宴安歌目的明确, 不想跟他废话, “立刻解除你的玄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书生捂嘴笑了,“诶呦, 你要跟人家不客气怎么个不客气法啊”
他话锋一转, 语中倏地多出一份戏谑与狠厉,“就凭你这个半废之人”
宴安歌握紧剑,对他的话不为所动。
她现在的状态的确不稳定。
连沧城地处偏远, 对玄技的使用还处于初始阶段,更不用指望能对玄技远超负荷使用后造成的精神损耗有治疗的方法。
她来到连沧城后,也只有风老出手那一次缓解了她的情况。
但随后一次次意外动用力量,不断打断自我修复过程,上次更是一举进入绝对冷静状态,对她的精神负担极大。
如今,不过是勉力而为
可即便如此,也不是随便谁都能质疑她的实力。
宴安歌眸中闪过一道寒光。
死人的力量是不起作用的,既然不愿中断玄技,那就去死吧
她蓦地提剑向书生攻去。
速战速决
书生毫不在意地抽出一柄折扇,内力附于其上,随手探出,意图止住宴安歌的剑势。
宴安歌目光沉凝,手腕一抖,剑如游龙。
“刺啦”一声裂帛声响起,长剑轻易破开扇面,去势不止。
书生嘴角的笑一僵,下意识催动玄技,趁宴安歌身形一滞之际,从她剑下逃脱出来。
鬓角一缕发丝随风飘落,切口齐整。
书生摸着脸上乍现的血痕,脸色黑沉下来,“我倒是小看你了。”
叶家主特地搜寻过来的资料,他并没有细看,但在突袭阮千柔失败后,他还是纡尊降贵去了解了一下。
宴安歌的身份他知道。
童家义子,阮家的上门女婿,一个来历不明的幸运小子。
寥寥几行字并没有详细提及武力,只着重标记说有古怪。
书生没有多想,甚至心里嘲笑叶家主越老越胆小,竟对一个未及弱冠的小鬼心生畏惧。
一个偏远落后的小城,能有什么厉害人物
真有本事的早就离开了。
书生并没有将宴安歌放在眼里。
这次任务于他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遇到一个能挡住他暗示的阮千柔已经足够让他惊讶了。
明明那么弱小,却又意外的强大。
不过他最喜欢的就是找出心性坚韧之人的心理破绽,一点点摧毁他们的信念,看着他们在崩溃中心防不堪一击,再趁虚而入将人玩弄于股掌。
出于对这种极致享受的渴求,他甚至在此耽搁了几天时间。
如今一切如他所料,可正要摘取果实时,这古怪的小子当真让他意外。
书生看着宴安歌,眼神阴恻,“既然如此,先解决你吧。”
他说着,取出自己的兵器向宴安歌攻去。
宴安歌提剑迎了上去。
早点解决这人,回去陪着姐姐才是。
短兵相接,寒光四溢。
书生手上功夫或许要胜出连沧城中人一大截,但对上宴安歌,他越打越心寒。
这哪里冒出来的怪胎,明明出手毫无章法,偏又精准地预判到他所有攻势,轻易破解后反攻,让他无力招架,只能凭玄技干扰方才拖延一二。
可恶
他之前分明察觉到这人玄力极为紊乱,怎么还会有这样的实力
早知道应该将大壮带上才是。
书生心生退意。
他已经从宴安歌的出手中察觉到她的杀意,再不走怕真要栽在这里。
宴安歌心里绷着一根弦,攻势愈发迅疾。
这人玄技特异,屡屡对她造成干扰,那股力量甚至妄图控制她的行动,虽未成功,但更加重了她的精神负担。
宴安歌咬牙,想拼着受伤,也要将这人斩于剑下。
可她正要动手之时,心有所感,蓦地回身看向阮千柔所在。
书生瞅准时机,飞快撤离。
他可不敢冒险偷袭,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下次再见,谁要了谁的命还不一定。
宴安歌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没有去追。
她速度极快地回到院中,可房门打开,他之前布下的防护从内部破开,阮千柔已经消失不见。
“姐姐”
宴安歌喊了一声,院中一片寂静,无人回应。
“簌簌”身后蓦地传来一声轻响。
宴安歌极快转头看过去,却是那只在这里安家的小松鼠从树上探头探脑看过来,拂动树叶发出的声音。
她一个踉跄,跪倒在地,脑海中针扎般“突突”的疼。
宴安歌扬手拿出一排小玉瓶,一股脑将瓶中的药吞下,方才暂缓住这股疼痛。
她揉了揉太阳穴,撑着剑站了起来。
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还是先找到姐姐要紧。
宴安歌扫了一眼房间,防护从内破除,是阮千柔主动出去的。
而刚刚那人在他剑下疲于招架,应当没有余力来搔扰姐姐。
但若是寻常,阮千柔在发现她布下防护时定然不会直接粗暴破除,也不会一声不吭地离开。
宴安歌心下更是担心。
阮千柔现在的状态定然不对,她能到哪里去
想到阮千柔梦呓时呼唤的声声“娘亲”,宴安歌眉头狠狠蹙紧。
她身形如风,敲响了童家大门。
童瑶打着哈欠闻声赶来时,听到童父转述的问题,一阵诧异,“她问洛姨的陵墓做什么”
可宴安歌已经从童家主处得到答案,转身离开。
童瑶心下不安。
洛姨的陵墓哪有那种东西。
她咬了咬牙,立刻召集人手追了上去。
童家喧嚣声起
书生在逃出宴安歌的之手后并未歇了心思,今日可是他验收成果之日,他岂能轻易放弃。
想到那张漂亮的脸布满泪水,眸中光芒破碎,变得空洞且迷惘,无知无识地成为他掌中玩偶,他就感觉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散发着舒爽。
片刻前险些丧命的惊惧不值一提,甚至因臆想中的报复幻化出一阵快感,让他愈加迫不及待。
他扬手发了个信号,叶家随之动了起来
在连沧城中暗流涌动之时,连沧城外,一队精锐的人马停在了一个偏僻的山洞前。
其中一个手拿罗盘模样东西的大汉看着罗盘中两个光点重合,难抑激动地喊了一声“队长,少主在这里”
他口中的队长是个拿刀的女子,面含冰霜,神色凛然。
闻言,她心里并没有放松下来。
虽然终于锁定了确定地点,但在没亲眼看见少主前,一切都是虚谈。
更何况,她眸光微动,这山洞可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她招了招手,当先踏了进去,腐臭的气味霎时浓郁起来。
洞中伸手难见五指,但她目光掠过,景象一览无余。
溪水潺潺,柜橱仍在,不见人迹。
盲熊的尸体倒在一边,厚实的皮下血肉溃烂,成为弱小生灵的食物,只余白骨。
火把紧随其后,映亮了山洞。
之前嚷嚷着找到的大汉心一跳,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罗盘,身法一展挪到了柜橱后。
他蹲下身仔细查看,一抹微不可察的白色粉末映入眼帘。
“嘭”一声巨响,大汉恨恨一拳击在一旁的柜橱上。他转头闷闷道“队长,是锁星环的残痕”
他们从南到北,快马加鞭赶了一个月的路,又在定星盘划定范围内逐个排查,终于锁定到具体地点,谁知还是扑了个空。
而如今锁星环损毁,他们再想找到人更是难上加难。
“队长,现在我们怎么办”
这段时间疲于奔命,再加上次次希望落空,心性坚毅如大汉诸人,也忍不住一阵沮丧和失落。
为首的女子依旧冷静,锁星环损毁非她所愿,但也在她预料之中。
如今找到锁星环最后出现的地点,已是极大的进展。
她目光落在草席残存的血迹上,眉头微皱,心下担忧隐而不发。
她上前几步,目光在柜橱中睃寻片刻,拿去一只碎碗片,沉声道“距离这里最近的城池是哪儿”
复杂查看地势的人早已将这片区域的地形图印在了脑子里,闻言立刻回道“是连沧城,城中以童、叶两家为首。”
连沧城童家吗
女子指尖划过碎碗片碗底的标识,扬手道“我们走”
夜色下,尘土飞扬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还记得第一章勒得宴安歌说不出话的项圈吗那就是锁星环,功能是限制能力加定位,我没想到五十多章才写到:3」
对不起啊,这是昨天的更新,今天还有今天的,不过可能还是有点晚,能在一点前写完我就写,不然一点后熬夜就有点头疼,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