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安歌玄技将要爆发之际, 一直暗中守护的宴朝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
她足尖掠过水面,强势中断宴安歌的玄技,旋即一左一右将两个泡在湖里的小姑娘拎上岸。
尚明月走到她身边, 接过宴安歌晕厥的身体,微点头后带人离开。
阮千柔跌坐在地, 牙关紧咬, 目光随之宴安歌远离,却鼓不起靠近的勇气。
宴朝舞蹲下身握住她的手,又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安抚“别担心,预料之中,没事的。”
发顶传来一阵暖意,寒凉的湖水被排开,发丝重又恢复干燥的状态。
掌心亦是有暖流涌入,将寒意驱尽。
可阮千柔依旧感觉浑身冰凉一片,从心底蔓生的惊惧惶惑将片刻前的宁静啃噬得点滴不剩, 剥夺了她感知温暖的能力。
尚明月的身影消失在转角, 宴安歌随之消失不见。
阮千柔目光回转, 落在面前英飒中透着温柔的女人身上。
触及她目中的慈爱包容, 阮千柔再也忍不住, 蓦地扑在她怀里,哽咽出声“宴姨”
宴朝舞目露疼惜,手抚在背上给她顺着气, 静静让她发泄出心底压抑的情绪。
如母亲般温暖的怀抱让阮千柔毫无顾忌地痛哭了一场。好半晌, 她通红着眼抬头,不好意思“对不起,宴姨, 我失态了。”
“在娘亲怀里哭一下有什么”宴朝舞挑眉,“是那小崽子不顶用,等她好了,我帮你揍她。”
虽然相处时间不多,但宴朝舞对阮千柔倒有份打心眼里的喜欢。
宴安歌小时乖巧了一阵,可能跑能跳后不愧是她的女儿,皮实得很。宴朝舞光记着这小崽子跟她对着干气她的糟心事了,为娘初体验的暖心所剩无几。
这会儿见阮千柔温温软软的样子,那份潜藏的母性倏地被唤醒,语气自然而然的亲近。
初见时宴朝舞语带调侃,阮千柔反应过来后折中唤了一声“宴姨”,有亲近也有疏离。
这次她却真切地感受到来自宴朝舞的关爱,视她作孩子般的宠溺亲昵。
阮千柔胸腔涌上一股热意,可随即想到宴安歌,又冷却下来。
她低头笑笑,眼神却空茫。
宴朝舞轻叹一声,也不知道她家小笨崽子怎么做到的,几个月不见就拐了个小媳妇儿回来,还心心念念着她。
她摇了摇头,“走吧,先回去换身衣物,你重伤初愈,可不能受寒。”
虽是讶异阮千柔那么重的伤短短时间就好全,但她也没有探究的意思。
能让风老那个挑剔鬼看上的人,品性没得说。她观察这一阵,也极是满意,这样就可以了。
阮千柔点头,嘴角牵出一丝笑“谢谢宴姨关心,我这就回去。您、您先去看看安歌吧。”
“不差这点功夫。”
宴朝舞不容她辩驳,将人送回屋方才离开。
阮千柔换了身干爽的衣物,恢复自己原本的模样,独身坐在桌边。
她尚未有暇整理自己的思绪,尚云潇先找上了门。
短发女子在窗外手一撑,攀上窗棱,修长的腿屈起,靠坐着,以一种闲适的姿态问道“她认出来了”
虽是这样问,却分明是得知消息后赶来的。
阮千柔点头,算作回应。
“真看不出来小鸽子还是个情种啊。”尚云潇啧了一声,饶有兴致地问道,“你们这是叫什么心心相印吗”
阮千柔那身装扮,要不是她亲眼看着一点点改变,单放个人在这儿,她可认不出来。
更别说宴安歌的记忆明明被封锁着。
阮千柔一怔,嘴角凝出一丝苦笑。她摇摇头,转而“云潇姐找我可有事吗”
“不是说要带你参观一下我木槿城吗前些日子你没好全,也不好让你出门,现下没这个顾虑,不如就明日吧,正好阿雅可以出来。”
见她不想多说,尚云潇便也收起自己的八卦心,兴致勃勃地说起自己的算。
原本还想带宴安歌一起的,现在看来不大行。
参观木槿城是阮千柔自己提出的,不过此时她着实没有多少兴致。
但听她提及尚云雅,阮千柔一愣,“云雅姐也来吗”
这十日从尚云潇口中听到“阿雅”的频率从不间断,但阮千柔一直未曾见到真人,只从尚云潇的话中判断尚云雅出来似乎有什么限制。
而且,也确实没有听闻府中还有第二位小姐。
这让她对尚云雅多了几分好奇。
“那是自然。”尚云潇从窗棱上一跃而下,拍了拍手,扬眉得意道,“我家阿雅向来离不开我。”
大抵知道现在在阮千柔面前说这些不太道德,尚云潇拍拍脑袋,约定好就离开了。
第二日,阮千柔提前出门,在院中等候。
尚云潇作为木槿的少城主,依旧带着几分不着调登场,“千柔妹妹,早啊”
她招手了个招呼,阮千柔的目光却全放在她身边的女子身上。
她目中惊愕夹杂着困惑,“这是云雅姐”
“怎么样我家阿雅漂亮吧,是不是看得挪不开眼了”尚云潇趴在尚云雅肩上,从后拥住她,甚至当着阮千柔的面大大方方亲了尚云雅一口。
两张脸摆在一起的冲击更大了,气息更是浑然一体。
尚云雅神情无奈,却没有阻止,向阮千柔颔首示意道“千柔妹妹,我是尚云雅,是潇潇的”
在尚云潇蠢蠢欲动的“口头”威胁下,她改口“潇潇的恋人。”
阮千柔目光在面前两人身上睃巡,难得一见地露出迷茫。
尚云潇短发清爽利落,身着一袭玄色暗银纹的武服,身姿笔挺,暗藏锋芒,远看倒像是哪家卓尔不凡的青年俊才。
而尚云雅墨发披肩,修长匀称的躯体包裹在水蓝色长裙中,举手投足间清雅矜华之气自显。
两人站在一处,确实格外登对。
如果不看脸、不辨气息的话。
可看脸,分明就是同一人,细化到每一根睫毛都是相同的弧度。
而闭上眼,单一气息论,眼前根本只有一人。
见阮千柔面露困惑,尚云雅轻笑一声,习以为常道“我是潇潇的玄技化身,你将我与她视作一人,也未为不可。”
尚云潇不喜欢她这么解释,不过看在她之前述说她们关系的份上,她哼了一声,没计较,只对阮千柔补充“阿雅就是阿雅,不是我。”
阮千柔虽是惊诧其中关系,但很快收敛思绪,歉意笑了笑。
她躬身行了一礼,“还要谢过云雅姐上次的救命之恩。”
如尚云潇所说,若非尚云雅及时赶到安抚,怕是再晚一步,安歌都会在无意识状态下带她离开。那时,她们能否再从另一侧空间出来都难说。
尚云雅将她扶起,笑“都是自家姐妹,何须言谢。”
她说话轻而缓,语气温柔,笑颜一如三月春光,让人横生亲近之意。
这样一看,确实与尚云潇相差甚远。
虽然仍未理清这关系,但阮千柔也不再多想,三人一起出了门。
这是阮千柔第一次离开城主府,也是第一次窥得外城风景。
木槿城作为南域第二大城,城如其名,四处种植着各色木槿。如今正值花期,枝条上次第开放的小花苞簇拥着,朝开暮谢,却生生不息般,独有一份热烈。
人群熙来攘往,虽有提刀带剑,气息却多是平和。
似乎入城如归家一般,让他们暂且放下纷争戒备,享这一时和乐安宁。
与连沧城中武者惯来吵吵嚷嚷的习性大为不同。
自出府后,尚云潇的嘴就没歇过。
对木槿城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她都能说出个门道来,眼眸晶亮,一扫在府中的散漫不羁,显出这座城未来之主的自傲姿态。
尚云雅含笑看着她,间或插一句,补充她没有说到的地方。
阮千柔静静听着,察觉她们不言自明的默契,会意一笑,心底却横生羡慕。
她目光落在熙攘的人群中,又发现了其他与连沧城大相径庭的地方。
目光一扫,人群中气息浑厚的女子比比皆是,刀剑在手,眉宇间自信昂扬,不输男子分毫。而男男、女女携手并行亦是常事,举止间的亲昵毫不遮掩,大大方方招展于人前。
纵然阮千柔从不为这些困扰,见到这番景象,也不由由衷露出一个笑。
“怎么样我木槿不错吧。”
尚云潇就着尚云雅的手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正好瞥见阮千柔的笑,神色颇为自得。
“尚姨和云潇姐治理有方。”
阮千柔真心赞了一句。
刚刚听尚云潇介绍就知木槿城原也不是这样的。
城中风气虽开放,但武者好勇斗狠的习性更是张扬,每日因架斗殴或死或伤的武者合掌都数不过来。
前城主心性残暴,甚至以此为乐,丝毫不顾城中普通民众安危,让木槿城人心离散,一度衰落。
直到尚明月上位,颁布新城规,严刑峻法开始约束武众,后来又增设擂台,让武者有个发泄口,一解仇怨,情况方才好转。
而到了尚云潇这里,更是从城里管到了城外。
乾阳山脉不得主动厮杀的禁律正是由此而来。虽然实行上困难重重,但也一定程度地抑制了山脉中黑吃黑致使武者无端身死的状况。
这种对武者的强制约束一度让人诟病,但木槿一跃成为南域第二大城,可见一般。
尚云潇对阮千柔的话颇为受用,不过转念又慨叹道“我木槿是不错,不过比之朝武还差得远。”
第一和第二的距离,天壤之别。
尚云雅点头补充“朝武素有干戈止息的美誉,木槿不及。”
尚云潇看向阮千柔,笑“小鸽子情况暂且稳定,表姨应该过两天就回去了,倒时你就可以见见真正顶级大城的盛况。”
阮千柔一怔,半晌低哑着嗓子“我不去朝武了”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打打杀杀的世界都会想,生的有没有死的快:3」
诶,想问一下,接下来千柔是男装现世好还是女装好呢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