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68、盘算
    将阮千柔送回屋中后, 宴朝舞旋即转道去看宴安歌。

    宴安歌躺在床上,狂暴的气息渐渐平复,只眉头依旧紧锁, 尚未恢复到之前的平静。

    尚明月收了力,擦了擦额角的汗, 轻喘着气笑道“朝舞姐, 你这女儿可真是了不得,就这几日功夫,我都快压制不住她了。”

    虽是笑言,语中却透着一丝担心。

    宴朝舞不以为意,剑眉轻挑,自得道“我的崽总不能太弱。”

    她走到床边打量着宴安歌,还有闲心跟尚明月开玩笑,“你看她现在像不像个小炮仗,一点就炸的。”

    尚明月动作一滞,心底那丝担忧因着她的轻松悄然落下。

    她无奈摇头, 也是, 从小到大这么多年, 她就没见这人慌过。她走到桌边坐下, 理了理思绪方才道“你是有其他打算吗”

    “嗯”

    宴朝舞正一指点在宴安歌眉心, 见她神情恢复平和方才收手。

    她走到桌边,在尚明月对面坐下,轻笑道“你是指什么”

    尚明月在外是被城民景仰拥戴的城主, 智珠在握, 威严而可靠。可到宴朝舞面前,却总摸不透她的心思。

    她轻拧着眉,重又开口道“刚刚你为什么要拉住我”

    她们时刻注意着阮千柔与宴安歌那边的动向, 在宴安歌出现异样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若是出手及时,也不至于闹出那么大动静。

    偏偏宴朝舞阻止了她。

    而后果,正如宴朝舞所说,宴安歌如今就是个一点即炸的小炮仗。

    封锁记忆本就是极难完成的事,尤其是对宴安歌这样精神强大的人来说。每冲破一次,都意味着下一次封锁难度的提高。

    这三两次撩拨,完全将宴安歌的潜意识调动起来。一旦她开始反抗,尚明月的幻术就再不起作用。那时,宴安歌又会回到最初的危机中,再没有人能帮她。

    宴朝舞明明知道这个道理,为什么不让她提前阻止

    “别急,来,先喝口水。”

    宴朝舞慢条斯理地倒了两杯茶,推了一杯到尚明月面前。

    见尚明月静下心,她方才悠哉地端起杯子轻啜一口,不急不徐道“再过几个月,安歌就满十八了。”

    “十八”尚明月一时不明白其中联系。

    宴朝舞摩挲着杯口,谓叹道“十八了,也该独当一面了。”

    尚明月转念惊诧道“你要退位”

    “是啊,养了十八年,总算能派上用场,让我和她爹清闲清闲了。”宴朝舞眉眼带笑,看着有几分不怀好意。

    养孩子说得像养工具人似的,尚明月嘴角抽了抽。

    她凝眸思索片刻,恍然明白宴朝舞的意图,顿时不赞同道“安歌解开禁锢不久,本就不能好好运用这股力量,遑论现在意识不清时,你这样太冒险了。”

    说什么在安歌十八岁时退隐,这只是结果,却不是宴朝舞的目的。

    以宴安歌目前的状态,别说什么独当一面,连照顾自己都难。也只有在宴安歌恢复后,才谈得上交托重任,担负起一城之主的责任。

    宴朝舞的目的分明是让宴安歌在最短时间内彻底恢复,掌控所有的力量。

    确实,按自己的法子来,封锁记忆后再一点点凝练力量,所花的时间要多很多。少则一年半载,多则年不定,而这期间宴安歌实力大退,随时会有变故。

    但即便如此,于宴安歌而言,这无疑还是更为稳妥的法子。

    赌她瞬间爆发后意识先于本能觉醒,再行克制,无异于悬崖上走钢丝,拿小命不当回事。

    纵然一直以来对宴朝舞尤为信任,在这事上,尚明月依旧持反对态度。

    宴朝舞轻点着桌子,道“月娘,放宽心。古语有云,破而后立,这是那小崽子的机会。”

    “这算什么机会明明已经放弃过一次了,现在为什么还要找回来”

    尚明月不解。

    她犹记得当初找回小安歌,得知她万中无一却危机四伏的天赋时,宴朝舞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如何封印。

    她不需要她的孩子有多优秀,只要她平平安安长大。

    这么多年来,宴安歌的玄技虽被大幅抑制,但她的剑技承继于宴朝舞,甚至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她已经足够优秀,为什么还要冒险去寻获早已放弃的力量

    “当初是我的选择,而现在,是安歌自己的选择。”

    宴朝舞轻点着心口,语中有叹惋,更多的却是为人父母的自豪。

    她能感知到宴安歌潜意识里的迫切,她想醒来,想拥有更强大的实力,想挑战那份不可能

    这亦是她的期许。

    “宴家的孩子,没有屈从于危险而畏缩不前的,更何况是我的崽。”

    宴朝舞下巴微扬,铿锵有力道。

    “行行行,你们母女最厉害。”尚明月摇了摇头,无奈道,“可你也不用那么急啊。”

    “不急不行”宴朝舞将袖口往上撸了一点,伸出手腕放在尚明月面前。

    尚明月隐约意识到什么,将信将疑地探手寻脉。

    手刚放上去,又倏地收回。

    她抿抿唇,重新仔细探脉,依旧是同样的结果。她惊疑不定地看着宴朝舞,“你这是怎么回事”

    向来浑厚庞大深不见底的丹田气海此刻近乎干涸,脉象虚弱无力。

    她不信有人能将宴朝舞逼到这地步。

    宴朝舞收回手,理了理袖口,漫不经心道“从阎王那里抢人比我想的要难点。”

    是韩锋。

    尚明月了然。

    出事之后,她也去看过,韩锋的伤尤为棘手,全靠宴朝舞给他蓄着一口气在。

    只是她也没想到宴朝舞会为韩锋做到这地步

    不对

    电光石火间,尚明月念头一闪,突然发现她之前的想法都是错的。

    似乎是印证她心中的想法,宴朝舞慢悠悠地开口

    “过段时间要举办朝武会,我实力大减,可对付不了那些整日没事干非要上门挑衅的人,只能靠安歌啊。还有那些暗中觊觎城主之位的人,不清扫一番,如何立威不过这也只能靠她自己了。”

    所以,之前说那么多,真正目的其实就是让宴安歌尽快坐上城主之位,自己好逍遥自在吗

    尚明月瞥了对面悠闲喝茶的女人一眼,满面复杂。

    “这就是你让我按下调查的真正原因”

    难怪先前祈兰花会之事不了了之,如今乾阳山脉之事又不让她插手,敢情都等着宴安歌亲自解决

    她无奈笑道“安歌摊上你这个娘亲真是”

    “真是有福,对吧。”宴朝舞惬意地眯了眯眼,“小孩子还是要扔出去多历练历练的。”

    这么一个小坎子,她可不信她家崽过不去。

    她觑了尚明月一眼,意有所指道“你也该适时放手了。”

    “云潇她诶。”尚明月怔忡片刻,摇了摇头,转而调笑道“你家小安歌可是长大了,不过今天这一出,可让那小姑娘吓得不清,你也不怕把人吓跑了,回头安歌醒来找你麻烦。”

    玩味中又带着几分认真。

    “吓跑吗”宴朝舞眉头微拧,“如果这是她的选择”

    不出两位的预料,阮千柔一夜辗转反侧,终究还是选择

    “我不去朝武了”

    风拂过,纷扬的木槿随着阮千柔的话一并落下。

    尚云潇没有反应过来,攀着尚云雅,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阮千柔抬头笑了笑,复述道“我决定,暂时不去朝武了。”

    “诶,为什么啊”尚云潇站直了身体,眉头微拧,“表姨和小鸽子这次不会多待,过不久就要回去,你不跟她们一起吗”

    阮千柔微点头,道“我之前原定计划是想进入天武学院学习一番,如今安歌有宴姨照顾,我也可放手做我想做的事。”

    “你最想做的事难道不是陪在小鸽子身边”

    尚云潇一语中的。

    阮千柔眸光狠狠一颤,避过她的问题,只道“这段时间多谢尚姨和云潇、云雅姐的照顾,但我心意已决,等安歌离开,便也启程。”

    尚云潇仍是不解“你怕留下会影响小鸽子那也不用担心啊,暂时离远点就是。而且风神医不是在吗他老人家还是你师父,说不定有其他办法呢。”

    从宴朝舞那里得知她与风老是旧识,风老更是为救韩锋才离开连沧城之事,阮千柔也尤为感慨世界太小。

    对于尚云潇的疑惑,她抿了抿唇,没有作答。

    尚云潇仍不甘心,继续挑动她的神经道“你就不怕小鸽子回去有危险吗上次的罪魁祸首还没抓到,要是再出来”

    “有宴姨在,安歌的安全不用担心。”

    阮千柔仓促打断,似是怕她再说会动摇自己的念头。

    尚云潇真的搞不懂了,明明心里放心不下,为什么不遵从心意难道天武学院还是什么非去不可的地方

    她还想再问,尚云雅拉了拉她的手,“千柔妹妹想必是深思熟虑过,我们尊重她的意愿就是。”

    “行吧。”尚云雅发话,尚云潇没再纠结。

    她叹了口气,大手一挥,“我们喝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