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武学院岁月悠久, 即便对建设方面不大上心,这么多年下来也汇聚成一道道独特的风景线。
尤其药院本就与药植打交道,路上随便一株草木说不得就是多年老古董, 药植中的珍稀品种。
阮千柔和宴安歌一路走马观花, 说说笑笑,实在分不得视线给来往的路人, 自然也就不像玄院那般屡屡被人捉住视线, 上前来打招呼。
两人落得个清净, 于是在被人拦下的第一时间还有些疑惑是哪个莽汉如此不解风情。
但阮千柔转头, 很快诧异“小池公子, 你怎么在这儿”
来人正是连沧城城主府池家的小公子池渊。
“千柔妹妹,真的是你”
异地相见,池渊犹为惊喜,只是听到阮千柔的称呼, 那份喜意倏然淡了些。
“我是跟我师父来的。”他略略解释了一句,又道,“千柔妹妹, 你这可是让我太伤心了。你我自幼相识,就算你长大不想叫我哥了,叫我名字便是, 怎么如此生分”
他语带一丝调侃, 却是如邻家兄长一般的亲昵自然,不含任何暧昧。
显然已经放下。
阮千柔飞快瞄了身边的宴安歌一眼,颔首应下,“也好,池渊,我们互以姓名相称便是。”
宴安歌眯了眯眼, 上前抱拳一礼,“池兄,一别多日,风采更盛啊。”
她语气熟络而诚挚,听来两人当真是情谊深重的故友重逢似的。
池渊有一丝迷惑,他认识这个姑娘吗
先前他的注意力完全在阮千柔身上,倒没有仔细看过宴安歌。
这一看,越看越不对劲。
他脑子转了转,恍悟道“这莫不是宴兄的姐姐宴兄已经找到家人了吗可喜可”
话说到一半,池渊突然想起来,宴安歌说的是“一别多日”,也就是说他们见过的。
武者记忆力一向不错,且宴安歌的气质一看就不是让人过目即忘的,可池渊打死都想不起来,他到底哪里见过这个女子。
见池渊一头雾水,阮千柔无奈失笑。
她拉了拉宴安歌的手,介绍道“这就是安歌,只是之前因为一些意外,她不得已以男装示人。”
想到宴安歌的不得已就是跟漂亮姑娘喝花酒,还让她暗自脑补了许多,阮千柔忍不住紧了紧后槽牙,手上抓得更紧了。
宴安歌原来还昂首挺胸,准备在昔日情敌面前好好亮亮相的。可阮千柔的话一出,她气势陡落,莫名矮了一截似的,悄悄往阮千柔身边挪了挪,示好般晃着她的手。
而一旁的池渊已经陷入了更深一层的混乱里,“可是可是宴兄,不、不,是宴姑娘、宴姑娘”
他手上折扇敲来敲去,好一阵没有理清头绪。
阮千柔倒理解他的纠结,毕竟认知里铁板钉钉的男人突然变成了女人,任谁都要怀疑一下人生的。
给他一些时间自能消化。
池渊也不是没见过市面的,他很快抓住了线索,“想来是玄技遮掩吧。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但能做到如此分毫不露破绽,当真厉害,佩服”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宴安歌,显然是将这当作宴安歌自己的本事。
“池兄过誉,不过是借长辈余荫而已。”
失了先机,宴安歌没能闪亮登场,便也只能老老实实站在阮千柔身边一脸假笑地说着客套话。
池渊隐约能感受到宴安歌的实力,闻言知道自己误会也没有看轻她。只是,他看看宴安歌,又看看阮千柔,原本死寂的心思突兀活泛了些。
但宴安歌一眼瞅准萌发的小芽芽,一把掐灭,不给他分毫机会。
她揽过阮千柔,宣示主权般地笑道“先前我与千柔成亲,尚兄未归,没有喝到我们的喜酒。今日他乡重逢,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一起去外院喝一杯。”
虽是面上说的大大方方,宴安歌心里实际却在嘀嘀咕咕识相点,快拒绝
她好不容易空出来的二人时间,才不想插个晃瞎眼的大太阳进来呢
阮千柔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不着痕迹地白了她一眼,却配合地依偎在她怀中。
池渊暗自苦笑一声,即便不是异性又如何呢总归自己从没有任何机会。明明打定主意将自己摆在哥哥的立场上,却又忍不住在看到一线希望时动摇
心性还需磨砺。
池渊摆正心态,道“今日就不叨扰了,我师父受伤,我作为弟子要随侍左右,这便告辞了。你们如今是学院的学子吗”
阮千柔点头,宴安歌随后,也没特地解释自己教习的身份。
池渊不疑有他,道“等过段时间,我们再好好叙旧。”
虽不知两人如何离开连沧城进入天武的,但他也没有追问,只是由衷为阮千柔感到高兴。
池渊走了,宴安歌和阮千柔一点也没有被打扰兴致,继续药院之旅。
要说药院最独特的地方当然是有盘龙木坐镇的药园,那里也是阮千柔最常待的地方,只是药园地位殊异,不允许外人随意进入,即便阮千柔现在管理药园,也不会明知故犯。
所以她们的游览路线自然而然偏离了药园,也就错过了为了小徒弟一早就到药园蹲守的某个老头。
阮千柔和宴安歌对此一无所知。
在逛完玄院、药院后,她们顺势走在前往武院的路上。
武院最负盛名的当然是先辈留下的武道碑林,一块块武道碑俱是先辈武者心血所在,是大陆武者趋之若鹜的圣地。
若是平时,宴安歌能看个如痴如醉,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也没关系。
现在当然不是时候。
武者对武道的执着难以想象,万一路过武道碑林,她不小心看真进去了,忽视了阮千柔,岂不是与今日的目的本末倒置。
更何况武院还有个尚云潇在,宴安歌可不想自家难缠的表姐来给自己搞破坏。
她心念一转,当机立断道“姐姐,武院没什么好看的,不如我们去外院看看”
阮千柔没有多想,欣然同意。
外院与寻常城池大同小异,许多想拜入天武学院没有成功却不愿放弃的武者生活在其中,繁华而热闹。
阮千柔之前也曾游览过木槿城,那时就已感受到殊为浓厚的武道氛围。但与天武学院相比,那又是大巫见小巫了。
至少木槿城中仍生活着很多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但外院中,连街上摆摊的小贩都一个个身手不凡,做生意的同时不忘炫技;许多年岁不大的小孩结伴穿行而过,乍一看是在戏耍玩闹,仔细看去,就发现他们是在利用人群练身法
阮千柔都为这种狂热的习武氛围咋舌。
但这也不妨碍她们该玩玩,该吃吃。
这些一身腱子肉的武者手艺同样不比外城差,宴安歌拉着阮千柔边吃边看,时不时还跑去参加路边设的小擂台,给阮千柔赢些奇巧的小玩意儿,一派孩子心性的满足欢喜。
直到阮千柔有些累了,她们才停下脚步,不紧不慢地走到环城的烟柳水榭处,稍作休息。
宴安歌在自己刚买的一堆东西里划拉了一下,从里面翻出一串红亮通透的糖葫芦。
“姐姐,尝尝”宴安歌拨开糖衣,一脸殷勤地递到阮千柔嘴边。
阮千柔莞尔,“你倒是迷上这个了。”
她伸手要接,宴安歌却不给,两弯小月牙浅浅道“我拿着就好了。”
阮千柔不如她意,一双明眸觑着她,“你不是买了很多吗”
宴安歌挽着她的手,凑近她耳边语气甜腻,“那怎么一样,姐姐”
“好了,你不要这样。”阮千柔招架不住,哭笑不得地就着宴安歌的手咬了一颗。
宴安歌立马叼起下一颗。
一人一颗分配完,签子上却还留了一颗。
“咳,这颗姐姐轮到姐姐吃”宴安歌故作不经意地将最后一颗糖葫芦递到阮千柔嘴边,眼睛却一直盯着,不曾错眼。
阮千柔定了定,直到这时才知道这小孩打的什么坏主意。
她似笑非笑地看了宴安歌一眼,将宴安歌的手推回去道“既然安安这么舍不得,还是你留着吃吧。”
“那怎么行,姐姐吃,我还有。”宴安歌重又推回去,目光说是盯着糖葫芦,更准确的说是盯着糖葫芦后的阮千柔殷红的唇。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阮千柔话音未落,出其不意直接“啊呜”一口,将那颗仅剩的糖葫芦整个叼走。
拿着空签子的宴安歌傻眼了。
身手不凡的少城主从来没有防着自家媳妇儿,以致阮千柔动“嘴”时她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姐姐”宴安歌哀哀怨怨。
阮千柔嘴里含着糖葫芦,却止不住笑,“小家伙,姐姐可不会在一个地方跌两次”
她捏了捏宴安歌的脸,意有所指。
宴安歌知道自己的小心思暴露也不恼,见女人满脸得意,她扬了扬眉,“姐姐,你太小瞧我了,你以为这样,我就抢不过来了吗”
阮千柔笑意一顿,连忙道“等等、等等”
可已经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 磕磕绊绊,废话太多,想写的没写到,看看是补充这章,还是写在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