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老之前听戎玉珂说过, 她要给他介绍一个一定能让他满意的小徒弟,他当时还嗤之以鼻。
不过出于对自家徒弟的偏爱信任, 云老也没有一口拒绝。
谁知今日惊喜就送上门了呢
对于自己欣赏的人,云老向来是不吝赞美的,这会儿就觉得阮千柔哪哪都好,小姑娘站在那儿就发光似的,让人挪不开眼。
“师父”戎玉珂重重给自己师父使了个眼色。
怎么回事
第一次见面呢,堂堂一院之长、大陆顶级药师,怎么表现得跟哪里来的见到美人走不动道的老变态似的
她知道是欣赏, 可万一阮千柔看错了, 她到手的小师妹不就又飞了吗
戎玉珂对自己师父的表现分外失望。
但小师妹还是不能放跑的,她咳嗽一声,介绍道“师父,这位就是千柔师妹, 我先前跟您说过的。”
不过先前只是简单打个招呼,如今正式见面,戎玉珂又大肆将阮千柔好好夸了一顿
“千柔师妹是今年的新晋学子, 但明晰药理,进步神速,并且还于药植生长上有独特天赋, 已经得到各位院老首肯, 破例进入药园。连盘龙前辈都对千柔师妹另眼相看,第一次见面就赐下盘龙叶。我打包票,您一定会对她满意的”
戎玉珂说得信誓旦旦, 就算云老先前不认识阮千柔,听了她这番话怕也难免动心。
毕竟前面的暂且不说,单一个让盘龙木那个吝啬鬼舍得拿出盘龙叶, 就足以让云老多看一眼。
可见戎玉珂是真心想让云老收下阮千柔这个弟子的。
可惜对于别人是天降大馅饼的好事,到了阮千柔这里,却让她颇为苦恼。
初初见到云老的时候,阮千柔还以为戎玉珂是受了云老的吩咐,才将她带过来的。可听到这番话,她才发现原来戎玉珂早就打这个主意。
阮千柔抚眉长叹一声,“戎师姐,你怎么不早与我知会一声”
戎玉珂却笑道“我早就问过你对我师父的看法啊,你不是很敬佩他老人家吗给你一个成为他徒弟的机会,你可要好好表现。”
阮千柔讷然无言。
原来之前戎玉珂跟她旁敲侧击打听她对云老的看法是这个意思。
云老作为院长,是所有学子崇敬的人。作为药师,是大陆所有药师、药徒顶礼膜拜的对象。作为相熟师姐的师父,阮千柔自然也是挑好的说。
可那都不是作为她的师父啊。
云老在旁长笑一声,“丫头,你看,这就是缘分啊。我正准备去找你,你就送上门来了。可不就是说,你注定要给我当徒弟的嘛”
他说着,就从衣袖中掏出两个质地上佳的玉瓶,要往阮千柔手上送。
“来来来,老夫的见面礼和拜师礼早给你准备好了,也不用那些繁文缛节,你改个口就是,我赶明儿就昭告天下,你是我莫云的弟子,决不让人欺了你,如何”
戎玉珂一愣,道“师父,你认识千柔”
云老抽空应付了一下自己的大徒弟,“前两天不是去给老李头取药嘛,遇上了这丫头,我一眼就看出她必是可造之才”
阮千柔嘴角抽了抽,含笑的面容有一瞬凝滞。
没想到堂堂药院院长竟然也有睁眼说瞎话的时候。若没有刚刚那一幕,之前的事阮千柔已经抛到脑后,可现在却是再清晰不过。
但阮千柔也没有当面拆穿的意思,只又将话重复了一遍,“院长厚爱,可学生已经有师父了,没有另投他门的想法。”
她意图将两人的身份定位到“院长”与“学子”上,并搬出了自己的师父加重语气。
可惜对面的师徒都不买账。
戎玉珂从自家师父与阮千柔已经相识的消息中回神,就听到她这句与拒绝无异的话,顿时愕然。
“千柔,你哪来的师父你不愿意拜我师父为师”
对于阮千柔自称有师父的说法,戎玉珂是不信的。
戎玉珂之所以连问都没有问,就是断定阮千柔没有师承。阮千柔制药的手法虽流利,但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生涩,并非是系统学过的样子,也是后期在学院中由教习指导才愈发熟稔。
有人教与自学成才,天差地别,不是说隐藏就能隐藏的。
戎玉珂自问这点眼力她还是有的。
云老也有些不高兴,但他对自己看入眼的人那是心偏到天外的。
他道“小丫头,做我的徒弟,你想要什么药植我都能给你弄来,我这身本事也会尽数传给你,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阮千柔无动于衷,“院长见谅,师父于我有恩,千柔万不会改换师门。”
云老一时被她气得团团转。
阮千柔也有一丝疑惑,“学生只是偶有际遇,方才对药植多一分辨识,若论本身实力,院中各位师兄师姐胜于我的大有人在,院长为何如此厚爱”
显然云老对她的态度并非是源于戎玉珂。
之前在药园,云老只因为她辨出了迷心花,态度当场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翻转,阮千柔是真的不明白。
云老却面色一改,笑了,“哈,你这小丫头,还敢骗我说有师父,这可不就露馅了。”
阮千柔不解“院长何出此言”
说到这个,云老可就来劲了,立马给她解释了一通
迷心与明心之别,起初是高级药师中考验药感的一个通用方法。
同等水平的药师若是能以更短的时间区分出迷心花,在同辈中地位都更高一些,因为这意味着他们药感更好,也更可能在药道上走得更远。
后来,这更是成为药师间甄选弟子的手段之一。
阮千柔不知道这些,说明要么她有师父只是一个借口,要么她的师父于药道上并不入流。
云老说着,又感叹了一句,“这些年来,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可以一眼辨出迷心花与明心花的人”
阮千柔好奇道“第一个是戎师姐吗”
戎玉珂摆手,“我还没有这个本事,是师父以前看重的一位师姐。”
她的辨认速度已远超许多资深药师,但要说能一眼就看出来还差得远。
阮千柔有这个本事她还真不知道,难怪她师父这么上心。
“斯人已逝,就不多说了。”云老摆摆手,叹了口气接着道,“小丫头,你考虑得如何或者你说说你百般推辞,是为何故老夫不配做你的师父吗”
说到最后,吹胡子瞪眼的。
显然阮千柔要是不给他一个答案,他绝不罢休。
阮千柔无奈道“院长明鉴,我所言句句属实。”
云老犹豫,“你真的有师父了”
阮千柔“千真万确”
云老“不改门庭”
阮千柔“不改”
这下云老也不好说什么了,但要他放弃这么个好苗子,他也实在不甘。
原地转了两圈,云老眼睛一亮,想出个法子。
“你告诉你师父是谁老夫去与他说,实在不行老夫就将他收入门下,你给老夫做个徒孙也罢,总不能耽误了你的天分。”
能让他说出这样的话,显然是对阮千柔满意到不能再满意。
阮千柔没想到云老还能想到这样这样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的主意,她愕然摇头道“这,您恐怕不能”
“嗯你说,还有哪个家伙不把老夫放在眼里”
云老就不信,以他的身份说服不了这个认死理的丫头,还说服不了一个没什么名姓的药师。
“莫风。”
阮千柔看了他一眼,默默吐出一个名字。
阮千柔其实不大想告诉云老这个消息,她有预感,说了恐怕更不会平息。
“莫风这是哪个嗯莫风莫风那个老匹夫你是那老匹夫的弟子”
果然,云老反应过来后顿时跳脚。
在与阮千柔确认后,云老脸色变了又变,挥手让两个小姑娘离开,自己火速进了院子。
院门一关上,暴躁的怒骂连阵法都阻隔不住
“个老匹夫抢我弟子,给老子死”
阮千柔与戎玉珂面面相觑。
据说,云老和风老是双生子,两人还有一项能力就是可以直通信息
阮千柔心里默默给风老道了声歉,跟戎玉珂离开了云老的小院。
走在路上,戎玉珂叹了一声,“抱歉,千柔师妹,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全。”
“戎师姐也是好意,不必多想。”
阮千柔倒是不在意,本来她就在云老这里挂上了号,就算没有戎玉珂,云老自己也说他要去找她了,能借这个机会说清楚也是好事。
好心办了坏事,心心念念的小师妹到嘴边还飞走了,戎玉珂颇有些意兴阑珊。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支棱起来。
“千柔师妹,你师父与我师父是亲兄弟,那我们也算得上是亲师姐妹,对吧”戎玉珂两眼放光,“师姐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师妹成全”
戎玉珂这样子倒是不多见,阮千柔迟疑着点头。
得到阮千柔首肯,戎玉珂迫不及待地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
近距离相触,那股吸引她的药香更浓郁了几分。
戎玉珂强忍着没做出深吸一口气的不雅举动,可放开了阮千柔的同时,却又放纵着自己伸出魔爪使劲揉了揉她的脸。
“啊,我瞑目了”戎玉珂捂胸长叹。
在阮千柔诧异看来时,她火速摆了摆手,“师妹,灵感爆棚,我先去药室了,回见”
她三步并两步,片刻消失在阮千柔的视线中。
阮千柔眨了眨眼,终于想到戎玉珂这不多见的样子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分明就是有高级药植到她手下的时候
而每次薅完药植,她也会突发许多奇思妙想,倒与刚才的表现别无二致。
所以,自己何时等同于高级药植了
阮千柔摇了摇头,好笑地将这个奇怪的想法抛到脑后。
她抬步欲走,却听身后有人喊道“千柔妹妹,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