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得欢与莫愁踏入教室时, 觉得气氛好像有些不对。
众人望向她们的目光与以前相比,有点微妙。
似乎眼里带着一丝怀疑一丝犹豫,还有一丝敬畏
是的, 顾得欢好像看到了惧怕。
黄臻与卢巧音凑到了她们的桌子面前, 两个人都探询着问起昨日秦国公府的桃花宴。
“我们听说了一件事儿”
秦国公府的桃花宴不是想去就能去的, 府里发的贴子基本只针对正三品以上的人家, 像黄臻与卢巧音两人的家世,是没有资格接到这种请帖的。
她们是从丫鬟那里听说到这事情, 她们的丫鬟信息来源又是府中那些碎嘴婆子, 而婆子们又是听常在外边闲逛的小厮们说的。
新闻在口口相传时自然会失真, 特别是当经过一些想象力丰富的人传播以后,顾得欢就变成了长着一双翅膀可以满天飞,而且天赋异禀力大无穷, 一只手就能将丫鬟拎起来扔进房间里的金刚女郎。
“你真的能飞吗”
黄臻半信半疑的打量着顾得欢“若是能飞,可否教我”
顾得欢目瞪口呆“你在说甚”
“我们听说昨日你参加秦国公府的桃花宴,被谢三小姐算计, 你从屋子里飞了出来, 顺手将她的丫鬟抓住扔到那房间去了。”
顾得欢哑然失笑, 没想到流言蜚语的版本迅速走样了。
她要是能飞, 那还用成梁与陆瑜将她拽到树上去吗
难道她心中微微一动,莫非是有人瞧见他们三人上树的动静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自己坚决否定就行, 彼时的秦国公府别院, 有谁认识她顾得欢, 自己不承认,谁还能拿自己怎么样
见她神色不似作伪,黄臻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我也是听说的, 她们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说得我都觉得羡慕了,要是能飞起来那该多好,可以飞出院子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季巧音听到的版本与黄臻的井不一样,她只关注是否谢三小姐真的倒霉。
“那位谢三小姐设了局害你,这是真的么”季巧音睁大了眼睛一脸震惊表示了对顾得欢的同情“她居然要这般针对你,实在是不该,赛诗会都已经过去了,而且又有谁还会计较去年的事情呢”
“是啊。”顾得欢点头,神色无辜“若是我知道她这般介意,我肯定会将赛诗会的状元让给她。”
季巧音叹气“顾小姐,你的心肠真好,只不过有些人可能是天性如此,好在现儿谢三小姐不来女学念书,你也不用再担心被她陷害了。”
顾得欢笑道“可不是这样,我总算能安稳读书了。”
收拾谢三小姐的红利不止是谢三小姐退出京城女学,顾得欢还收获了一众粉丝。
京城女学里曾被谢三小姐拉踩过的那批小姐姐,都对顾得欢表达了她们的崇拜之情,课间歇息的时候,不少别班的小姐姐们都特地跑过来看望顾得欢,一个个交口称赞,说她做了她们想做而不敢做的事。
顾得欢我井不是想做这事,而是被迫营业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顾得欢侃侃而谈“我也没想将谢三小姐怎么样,都是她自作自受,若她不设局害我,怎么会反噬自身”
“是呀是呀”
小姐姐们围着顾得欢,眼中敬佩之意似长江之水滔滔不绝。
到这个时候,顾得欢才知道原来谢三小姐竟是校园霸凌的头目。
因着她家世好又自负,故此根本不允许有压过她一头的人出现,她联合家世不错的小姐把控住了京城女学。谢三小姐三年前结了个女学的诗社,必须是京城里三品官及以上的门第才能入社,只将那些三品以下家世的小姐们排除在外。
就是诗社内部也是等级分明,谢三小姐对于身份低一些的表示了不屑一顾,经常取笑或者打压她们,若是新来了美貌的小姐,她便要想着法子将她挤出诗社甚至是让她主动离开京城女学。
对于这位谢三小姐,女学里不少的学生都不敢与她接近,唯恐怕惹上麻烦,昨日听说谢三小姐出事,以后不能来女学念书,一个个都欣喜如若狂。
“总算是不用见着她了,阿弥陀佛。”
小姐姐们围在顾得欢身边,大力拥戴她“顾小姐是赛诗会状元,诗才过人,不如咱们推了顾小姐为社长,也结一个诗社,一起作诗玩乐,到时候也凑钱让翰墨斋给咱们刊印几本诗集。”
“是是是,这个主意极妙,就这样定了罢。”
就在顾得欢还没弄明白到底她们准备做什么之时,小姐姐们已经很热情的议论起诗社的流程来“咱们可以去发动一下,想来参加诗社的带自己的诗作过来,让顾小姐看过以后决定哪些能进来。”
“必须是真心喜欢诗歌的,不是来混名声的才行”
黄臻与季巧音见顾得欢有些发懵,在一旁向她科普了诗社,顾得欢终于反应过来,这不就是校园文学社吗没想到大周的女学里也弄这些东西。
谢三小姐的诗社招收成员家世是一条硬性条件,她这么一弄,女学里的界限就分出来了,高级官员的女儿们抱团,从精神上和行动上打压低级官员家的小姐,而这些寻常百姓眼里看来是了不得的正四品从四品,在女学的高官二代们看来,完全不值一提,他们的儿女就是供她们取乐的对象。
顾得欢收拾了谢三小姐,让这些低层官二代官三代们出了一口气,大家拥戴她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难怪谢三小姐有那么大的胆子做那样恶毒的事情。”莫愁吃惊的睁大了眼睛“原来她早就做了不少缺德事。”
“可不是吗,轻车熟路啊。”顾得欢听过好几位小姐姐血泪控诉以后,这才明白为什么谢三小姐居然会想着法子对付自己,在她心里自己不过是一介平民,随手一按就能将自己压死的那种。
谢三小姐出事以后,她创办的诗社处于停摆状态,当大家推举顾得欢为社长的诗社开始招人的时候,那个诗社的成员居然也有人向这平民诗社递了申请书。
“越国公府的安二小姐”
顾得欢有些惊诧,公侯府第的小姐,怎么想加入她们的诗社呢她应该原来是在谢三小姐小团体里罢
“我们家姑娘说了,她老早就不想与谢三小姐为伍,但是苦于没有志趣相投的伙伴,今日得知顾小姐创办诗社,我们家姑娘很有兴趣,希望顾小姐看看她的诗作再做决定。”
安二小姐的丫鬟说话特别好听,声音脆生生的,就如树上的黄鹂。
顾得欢点点头,梨花将那一份素色松花笺收了下来。
“你去与你们家小姐回话,就说诗笺我收到了,到时候自然会告知结果。”
“好的,那就多谢顾小姐了。”
丫鬟行了一个礼,耳坠子在耳边打着秋千,映着日光,一闪一闪的。
“我结诗社,不如你也开个琴社罢。”顾得欢和莫愁商议“你不喜欢作诗,到诗社里呆着也无聊,不如结个琴社,有兴趣爱好相似的,大家可以凑到一起,品茶弹琴闲聊。”
莫愁眼睛一亮“好主意。”
她确实对写诗兴致缺缺,可是弹琴倒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说做就做,莫愁立刻着手准备,请那些提议创建诗社的小姐姐们代为通告,若是有喜欢弹琴的同好,可以组个琴社,与诗社一起组织些活动,茗茶弹琴。
这消息放了出去以后,响应者虽然没有诗社这么多,可还是有好些喜爱弹琴的小姐们表示响应,纷纷让丫鬟将自己的名剌送到了莫愁这边。
仅仅只有三日,京城女学的诗社与琴社便筹建成功了。
筹建的第一次活动设在顾得欢的宅子里。
宅子虽然不大,可是容二三十人一起活动还是没问题,只不过众位小姐各自带了一个丫鬟过来,这人就显得有些多了。
这两日莫愁让新叶与垂珠提早起床去收集露水,准备烹茶给众人饮用,新叶心中隐约有些不满,但是哪里敢说多话,莫愁的性子比顾得欢要急躁,说话也从不留情面,她生怕莫愁一句话就把她打发出去了。
天还没亮,新叶与垂珠就走到了园子里,用小刷子将叶片花朵上的露珠刷了下来,收集在小小瓷坛里宅子里种的花不够多,不能像在莫府一般,只取花蕊上的露珠,现在只要是干净的露水都收了起来。
新叶瞥了一眼垂珠,见她老老实实捧着瓷坛儿在干活,闲着无聊与她攀谈了一句“垂珠,你想过没有,以后要过什么样的日子”
垂珠转脸看了看她,天光朦朦胧胧,看不清新叶的脸。
“还能过什么样的日子踏踏实实的过呗。”垂珠仰头看了看树叶,见着上边有一滴滴晶莹如珍珠的露水,拿了刷子将那几滴露水刷了下来“应该是前世没做足够的善事,今生没投个好胎,这辈子只能安分守己好好干活,平日做善事,有空余的时间就多念念经,菩萨知道了会许咱们来世做个富贵人家的女儿,就跟现儿莫小姐一般,爹娘娇宠着长大,无忧无虑,想要吃什么便吃什么,想穿最新款的衣裳就拿银子去买。”
听了垂珠这番话,新叶的手停在了那里,露珠从树叶上滴落掉到她手腕上,冰凉的一点让她“哎呀”叫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