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恕从武具架上取下了一把长刀, 看了看已经下场的崔景行“崔二公子,那你也去挑一把趁手的武器。”
崔景行笑着摇头道“王爷,某只是陪着王爷过过招, 武器便不必挑了。”
站在附近关战的那几位王府家将都吃了一惊。
这年轻的小公子居然准备赤手空拳与王爷过招
虽说王爷武艺不算门门精通, 可长刀之术却是他最出彩的, 昔日带兵击败胡人, 他这长刀也曾砍杀无数敌军将士,这位小公子也太托大了点罢。
何恕盯住崔景行看了两眼, 最后轻轻吁了一口气“那, 还请崔二公子小心些了。”
就听“呼”的一声, 何恕的长刀在空中划出了一条银色的弧线,烈日下那刀面泛起了点点冷光。
“好”
几个家将大声喝彩起来。
这一招看似轻巧,实则需要不少力气, 若是臂力不够,根本不可能将长刀耍得如此轻松而且还能发出这般闷响。
崔景行微微一笑,气凝丹田, 单手伸出剑气从指尖射出, 弹在刀背之上, 发出了轻微的响声。这“咚”的一声并不大, 可何恕听到却大为震惊,对面的年轻人没有拿任何兵器,也未见暗器, 如何会有东西撞到自己的刀背之上
他握着杆子的手, 方才都被那一下震得有些微微的颤动。
也不知道这年轻人究竟用的是什么招数
“王爷, 得罪了。”
崔景行朝何恕一抱拳,纵身跃起,就见他身姿矫健, 长衫的一角随风飘飘晃动,发出了“啪啦啪啦”的声响。他仿佛凌云而至,瞬间就到了何恕面前,如天空里的雄鹰般俯冲下来,一伸手,两只手指搭在了何恕的那根杆子上。
何恕吃了一惊 ,没想到对方忽然就出手了,他赶紧抓住长刀杆子用力回拉,谁知崔景行那两只手指抓得很牢,在他一错眼之间,刀杆已经被崔景行握住,他双脚落地朝着何恕笑了笑“王爷,我在十招内能将你的长刀夺过来。”
没等何恕回答,他另外一只手已经伸出,一招“青龙取水”直奔何恕面门,何恕头一偏,正欲摆脱,谁知崔景行的招术又发生了变化,原来方才那一招只是虚招,他的实招用的是横行千里,在何恕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另外一只手已经到了何恕的脖颈处。
这一下门户大开,只要崔景行愿意,脖颈就能被掐住,无奈之下,何恕只能弃刀保命,就听到“叮咚”一声,长刀已经脱手而出,崔景行没料到何恕忽然撒手,一时间疏忽,手一松开,长刀掉在了地上。
“王爷,晚辈无状,还请王爷恕罪。”
崔景行跳到一边,抱拳行礼,弯腰捡起长刀,双手恭恭敬敬奉上“王爷,这把宝刀还请收好。”
长刀在手,沉甸甸的,应该是寒铁铸成,没有几石的臂力舞动不起来。
何恕接过长刀,盯住了崔景行,眼里的泪再也抑制不住,爬过眼眶滚落下来。
“光明竟有这般优秀的儿子,我真是替他高兴啊”
崔景行谦虚道“王爷过誉了。”
旁边几位武功顶好的家将见着崔景行的本事,心中有些发痒,好武之人最喜找高手过招,今日遇着这般机会,自然是要试上一试。
有一个迈步出来向何恕请战“王爷,怀忠愿与这位崔二公子较量较量。”
何恕看了一眼他,点点头“去罢,点到为止,不能伤害了崔二公子。”
那家将笑道“怀忠只求崔二公子手下留情呢。”
说罢下场与崔景行抱拳,两人开始近身搏击。
这名家将叫高怀忠,曾祖父、祖父与父亲原都在平西王的何家军里效力,十九年前那一次变故之后,平西王遣散何家军,但是有一部分人不愿意离开平西王,宁愿入平西王府为家将,高怀忠的父亲就是其中之一。
平西王府的家将与一般的家仆不一样,他们去留随意,平日里主要是替王府打理各种内务,组织巡逻保卫,还负责操练家仆就如训练兵士一般,他们是平西王府里一个特别的群体,是一个忠心耿耿效力平西王的群体。
高怀忠在家将里算是身手顶尖儿的,他继承了父亲的天生神力,擅长近身搏击,一般人在他手下未过三招就能被直接抓起来举过头顶,转了几圈以后再扔出去。
然而遇到崔景行以后,高怀忠这近身搏击之术根本没法使出来,崔景行身姿轻盈,滑的像一条泥鳅,根本抓不住他。有时候似乎分明已经抓住了他的衣角,可是用力回带的时候却两手空空。
两人拆了五六个回合以后,高怀忠已经额头上汗水涔涔,然而崔景行却依旧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场外的李厚德见着同伴久攻不下,不由得好奇心大起,喊了一句“怀忠,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这话还未落音,李厚德便手持长戟挑到了场内,瞬间便变成了二打一的局面。
见着多了一人参战,崔景行倒也不惊慌,见着李厚德拿长戟,而高怀忠却只是近身搏击,眉头微微一皱,计上心来。
他不正面交手,只是用了上乘的轻功在两人之间穿梭。他的脚步轻盈得没有半分凝滞之感,就如一只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而过,轻快得好像长了翅膀一般。高怀忠和李厚德两人都眼花缭乱,根本分辩不出崔景行的方向,眼见着有个人影在前边,刚刚出招,却看清对方是友军,赶紧又各自跳开,避免误伤。
用这种方式拆了十来招,崔景行估计两人都有些头晕眼花,于是纵身点地,身子飘然而起,落下时一只手抓住了李厚德的长戟,一只手揪住了高怀忠留的那一把小辫子,用力一带,高怀忠与李厚德两人便撞到了一处,两人都发出了“哎呀”的叫喊之声。
崔景行双脚落地,一只手点住李厚德的虎口,用手一带,长戟便从李厚德手里飞出,崔景行旋即跃起,就如风吹柳絮一般扶摇而上,舒展双手抓住了那把长戟,又以一种极其优美的姿势落在了地上。
“崔二公子真是武艺高强,在下佩服”
李厚德由衷的赞叹了一句,他使长戟可是何家军里出了名的,没想到居然被这后生小辈不费吹灰之力便夺在手中,真是令人心服口服。
高怀忠掀起短褐擦了擦额头和脖子,看了一眼崔景行,还有些不服气,可是想到与崔景行打斗这么久,连一片衣角都没摸到,再打下去可能还是这样的结果,又只能默默的把那口气吞了回去。
这边雷望春与蒋麒麟也已经停止了打斗,两人并肩走了过来。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蒋状元年纪轻轻就能有这般本领,以后大有可为啊。”
雷望春极力夸赞蒋麒麟,弄得他有些不好意思,方才他们缠斗了差不多一百来个回合,表面上未分胜负,实际上他心里明白雷望春应该是有所保留,故此才打了个平手,若真是两军对阵,只怕自己此刻间已经败下阵来。
“雷将军谦虚了,我还得再练十年才能赶得上雷将军这般身手。”
“哪里需要十年,最多一两年,蒋状元就能胜过我啦。”雷望春不胜唏嘘“从方才的较量来看,蒋状元的内力充沛磐基稳固,我们当年哪有蒋状元这般功夫我们现在年纪大了,只能靠着一些经验和技巧取胜而已,蒋状元多与人切磋,很快就能摸索出这些打斗的经验与技巧来,到时候想要胜我便是一句话的事情。”
听到雷望春的肯定,蒋麒麟开心的笑起来,就像一个孩子般单纯,他走到崔景行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你方才与这两位将军比试过了”
崔景行点了点头“两位功夫深厚,我还得继续努力。”
高怀忠和李厚德被他这句话臊得脸都红了,默默的走出了演武场。
蒋麒麟不明就里,鼓励了崔景行两句“强中更有强中手,你平日在我面前威风得紧,遇着高手了你也得服气不是以后咱们就经常来平西王府找这几位前辈来切磋功夫,怎么样”
崔景行笑了笑“好。”
站在一旁的何恕心中忽的一喜,就势开口相邀“崔二公子,蒋大公子,你们俩不如就在平西王府住下,也方便找人比试武艺,还能学习操训士兵的方法。”
蒋麒麟“啊”了一声,赶紧回绝“王爷,不用了不用了,我在玉门关有个小院子,虽说景行过来暂时还没地方住,但我打算即日就找几个工匠过来修几间屋子,景行就能与我一块儿住了。”
何恕的眼睛望向了崔景行“崔二公子,既然你现在还没有住处,为何不到我这里住下”
崔景行沉吟一声“王爷,这似乎有些不太好罢。”
“怎么会不好”何恕忽然间有些激动“想当年我们平西王府遇难,全靠你祖父和你父亲鼎力相助我们何家才逃脱厄运,现在只不过在王府里打扫出一间客房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崔二公子,无论如何你得给平西王府一个报恩的机会,否则世人会说我们平西王府受人恩情却不知回报,恩人的孩子过来都不收留住下。”
听了何恕这话,蒋麒麟也有些感动,赶紧在一边帮腔“景行,你就住下罢,军营的条件真的很差,再说你即便是投军了,休息那日有个可以落脚之处也是很好的嘛。平西王府房子多,够你住,更何况还有这么大一个演武场方便你练功夫,你就别推托了,我等会回去便让亲随将凝墨送过来。”
被何恕与蒋麒麟一唱一和的,崔景行只得答允下来“那就要叨扰贵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