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元春早早便得起身。

    皇后昨日只说让她待后宫众人请安结束后再过去，却没告诉她具体时辰。

    元春和皇后相处四年，早已熟知皇后习惯，昨日便一时疏忽，忘了向为她领路的纤云姑姑打听。

    所以哪怕她明知道皇后至少要辰时末才能开始打理宫务，也只能装做不知，提早去坤宁宫正殿耳房候着。

    不过卯时初刻，抱琴便带着红叶绿枝捧衣端水进来伺候，来喜来福则去御膳房领取他们几人的份例。

    因这四人虽然分到她的名下，却依然应该算是坤宁宫的人，所以元春并没有给他们改名字。

    等元春梳洗妥当不过片刻，来喜来福便把食盒领了回来。

    元春早上的份例是一粥，二主食，二小菜。打开食盒，具是热腾腾的上好份例。

    在这后宫里，份例是一回事，但能领到什么样的份例是另一回事。

    同样是粥，可以是用上好的碧梗米慢火细熬出来的粥，可以是用山珍海味掉汤熬出来的粥，也可以是隔夜的剩饭泡水加热滤出来的“粥”。

    元春虽是初来乍到，但她身为女史，有协理后宫之权，御膳房自是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惹她不痛快。

    在元春失势之前，怕是都会领到上上等的份例。

    元春略用一二便将剩下的赐予抱琴，抱琴将自己的份例又让给其他四人，一时间，倒也算是皆大欢喜。

    卯时末，已能听到陆陆续续有后宫妃嫔前来请安的通报，元春便在铜镜前将自己好生检查一遍，就让红叶跟着她去往坤宁宫正殿耳房等候皇后召见。

    昨日，元春便安排了几人的差事。抱琴负责守着她的屋子，红叶跟着她四处走动，绿枝则负责元春和六局女官之间的往来传话。

    正殿耳房里正有两个绿衣宫女在烧水给来请安的妃嫔们泡茶。

    虽然泡了茶妃嫔们也未必肯喝，但若是上茶上的慢了，她们又会觉得自己被下了脸面。

    元春没有打扰她们泡茶，点点头示意了一下就自己找地儿远远的坐了。元春前世在宫里就很谨慎，等闲绝不靠近别人进口的东西。

    待听见皇后已进了正殿，便吩咐红叶去给皇后身边的嬷嬷禀报一声自己在耳房候着。

    元春听见很多熟悉的声音在向皇后请安，不由闭目一一辨认，心里对应着这些人的身份，还有她们的结局。

    突然，元春听到了一个刻骨铭心的声音，马氏

    马氏声音轻柔，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婉约。

    加上她外表柔弱、楚楚可怜，又动不动就泪盈于睫的样子，还在恭王府时，后院众人除了陈氏都没少吃她的暗亏。

    可偏偏陛下就吃她这一套

    陛下登基大封后宫的时候，除了王妃陈氏封后，侧妃吴氏封贵妃，第三位就是她一举获封淑妃。

    要知道马氏不过七品县令之女，连选秀的资格也是没有的。

    太上皇当年南巡，江南官员献美媚上。由于数量太多，太上皇便给随驾的儿子们一人分了几个。

    其他女子或是被留在了江南行宫，或是消失在了王府后院，只有马氏，竟成功生下二子一女，还都好好的养大成人了。

    如今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能得陛下怜惜，经常去她那里坐坐。

    吴氏若不是大长公主的孙女，没准也会被她死死压住。

    元春庆幸自己回来后第一次如此的接近马氏，是在回来四年之后，是和马氏隔着坤宁宫正殿的墙，是仅仅听到马氏的声音。

    否则，元春不确定自己能否控制自己不扑上去狠狠的掐住马氏的脖子。

    当年阻止了老太太除掉马氏，元春以为自己再没把马氏放在眼里，只作为一个好用的工具看待。

    可今天听到马氏的声音，汹涌而出的恨意让元春明白，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心性，低估了对马氏的恨意。

    元春赶紧低下头掩住自己的表情，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她要在皇后召见之前，回复到那种教养良好却不谙世事的贵族少女状态，不能让皇后起疑。

    至于马氏，自己既然能重来一次，定要那马氏付出代价，但在那之前，可要好好利用马氏这把刀。

    过了一会儿，红叶回来了。

    元春让红叶来她身边坐下，一边分神继续听着正殿的动静，一边仿佛随意的聊着天。

    元春轻声给红叶讲荣国府的趣事，讲弟弟妹妹的可爱，讲祖父的亲兵勇武过人，如今日日带着她的三个弟弟强身健体，讲亲兵的孙儿被安排在自己嫡亲的弟弟身边做个伴读，一起读书一起习武。

    红叶给元春讲着在恭王府时听到的趣事，讲着自己是祖父母亲自带大，幼时也和弟弟特别亲近。

    两人就在这坤宁宫正殿耳房，当着两个外人的面，将各种重要的事闲聊一般交流完毕。

    红叶便是当年贾母安插进恭王府的暗子之一。她曾祖父是贾源的亲兵，祖父是贾代善的亲兵，原以为红叶的父亲能做贾赦的亲兵，结果不说也罢。

    红叶一家子都忠心耿耿，本以为主家要由武转文，他们再无用武之地，正暗自唏嘘之际，贾母传话，要选一女子将有大用。

    她家便问也不问有何大用，兴高采烈的就将红叶送了过来。

    红叶看着纤细瘦弱，但据她祖父所说，红叶的练武天赋是他家所有儿孙最好的，脑子也还算灵光，又被他从小亲自教导，等闲大汉近不了身。

    红叶一家以前一直被安置在乡下的庄子上，红叶说话便带了乡间的口音，显得很是淳朴。加上红叶进恭王府时，恭王在所有人看来都是离皇位最远的一个，所以从来没人想过，红叶会是暗子。

    昨日拜见元春之时，红叶看着元春和善的笑容，内心的敬畏却是越加的深了。

    主家肯定几年前便知道得位的会是恭王，还嘱咐她竭尽全力争取到主院伺候，一步一步的，自己便被分配给进宫做女史的主家小姐身边。

    看似毫无痕迹，一切都是巧合，但红叶忍不住想，说不定皇后娘娘中毒体弱都是主家的手段呢，不然哪来这么多巧合。

    外面还有人造谣说荣国府没落了，呸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回父母家，不方便更新，更个短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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