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辰时末,后宫来向皇后请安之人已经离去,只留下了想求皇后恩典的一二妃嫔在等待皇后单独召见。
又过了一会儿,皇后身边的文嬷嬷来到耳房,见元春果然还在这里等待,便招招手让元春随她去见皇后。
进到正殿,元春跟随文嬷嬷走过地下两溜十六张楠木交椅,心里却在一一对应着如今每日请安这十六张交椅都坐着谁,又还能坐多久,不由感叹境遇的神奇。
一路来到正殿东边厢房处,不待人通报,文嬷嬷便带着元春走了进去。
皇后正坐在炕上,倚靠着半旧的紫色团花缎靠背引枕。炕上横设一张炕桌,桌上磊着书籍茶具,又有厚厚的一叠折子。
皇后的身子不好,除了后宫请安以及接见外命妇时才会在正殿之上,其它时候,多是在这改造过的东厢处理事务。
待元春行礼毕,皇后吩咐为她赐座。一粉衣宫女取来一个绣踏放在炕前。
元春谢恩过后便小心的坐下了。
“听人说你卯时末便来候着了,昨日也是我疏忽了,忘了给你说,你每日辰时末到这东厢便好。”
元春赶忙起身,又是一礼。
“娘娘言重了,是奴婢做事不周,忘了向纤云姑姑打听娘娘作息。”
皇后摆摆手,止住元春接下来的话。
“好了,快坐下吧,咱们相处的时间还长着呢。老是这样礼来礼去的还要不要做事了,就坐着回话吧。
你也别自称奴婢了,好歹是个正四品的官儿呢,就称“我”就好。
今儿,我先给你说说你每日要做之事。
六局分领二十四司,统管后宫一切所需。
尚宫职,掌导引中宫,总司记、司言、司簿、司闱四司之官属。凡六尚书物出纳文簿,皆印署之。司记掌印,凡宫内诸司簿书出入目录,审而付行焉。典记掌执文书。司言掌宣传启奏。司簿掌宫人名簿廪赐。司闱掌宫闱管籥。
尚仪之职,掌礼仪起居,总司籍、司乐、司宾、司赞四司之官属。司籍掌四部经籍、笔札几案。司乐掌率乐人习乐,陈悬、拊击、进退。司宾掌宾客朝见、宴会赏赐。司赞掌朝见宴会赞相。
尚服之职,掌供内服用采章之数,总司宝、司衣、司饰、司仗四司之官属。司宝掌瑞宝、符契、图籍。司衣掌衣服首饰。司饰掌膏沐巾栉。司仗掌羽仪仗卫。
尚食之职,掌供膳羞品齐之数,总司膳、司酝、司药、司饎四司之官属。凡进食,先尝之。司膳掌制烹煎和。司酝掌酒醴枌饮。司药掌方药。司饎掌给宫人廪饩饭食、薪炭。
尚寝之职,掌燕寝进御之次序,总司设、司舆、司苑、司灯四司之官属。司设掌帏帐茵席、扫洒张设。司舆掌舆辇伞扇羽仪。司苑掌园苑种植蔬果。司灯掌灯烛。
尚功之职,掌女功之程课,总司制、司珍、司彩、司计四司之官属。司制掌衣服裁缝。司珍掌宝货。司彩掌缯锦丝枲之事。司计掌支度衣服、饮食、薪炭。
每日,他们便会将日常不决之事,以折子上奏与我。若有紧急之事,则由尚宫、尚仪、尚服、尚食、尚寝、尚功亲自前来回禀。
如今我身子不好,不耐久坐,遴选女史,便是为我每日将这些折子挑拣分类,再把内容简单表明,我读起来也容易。
但那日考核,我见你才思敏捷,又对庶务手到擒来,在家时可是已学过管家了”
“回娘娘的话,我在家时,因大伯母不擅管家,母亲又高龄产子,便在祖母的教导下协助祖母打理一二家务,为祖母分忧。”
“那就是了,想来那偌大的荣国府,每日庶务不知凡几,也难怪那日的考核难不住你。
如此,那这个月每日的折子,你便先行看过,再将摘要回禀与我,待我想好如何批复,你记录上去即可。
但等到下个月,你便将你对折子有何看法,批是不批,是何理由,也一并回禀与我。
待我觉得你的想法让我样样满意以后,常规的折子你自行批复就好,有不决之事再来回我。”
元春再也坐不住了,起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以头伏地,颤声回道“还请娘娘收回成命,奴婢奴婢我”
元春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因为她并不想拒绝皇后的安排。
前世她是花了三年时间,才能做到自行批复六局的折子,只将不决之事回禀皇后即可。
今生她若是能提前三年做到这一步,那她能做之事就多了太多,对未来的准备,也会完善很多。
可她又怕这只是皇后的试探,今生的考核她比前世优秀太多,她怕皇后看出她的野心。
还好皇后并未让她为难太久,让身边的姑姑将她扶起,带着亲昵的语气责怪道“你这丫头,怎的就吓成了这样,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快坐下,好好听我说。
那日考核的时候,看到你自信满满,神采飞扬的样子,我就爱的不行。
我还想着,我若是有个女儿,一定要养成你这样的,才不要唯唯诺诺的一幅小家子气。
刚刚我给你说的,可不是在唬你,而是我真真是这样打算的。
那日考核的很多题目,其实就是从他们上的折子里来的,我看你当日可没有露怯,样样都处置的妥妥当当的,很多细节之处,更是考虑的面面俱到。
其实打理宫务和你打理荣国府的庶务,有很多都是有共通之处的。
你也别再谦虚说什么只是协理一二了,荣国公夫人六十好几的人了,可不会有那么大的精力打理荣国府。
再说了,我也没说让你一上手就自行批复,你还得通过我的考核呢。
今日,你就在这里先来试试将折子的摘要写出来,夹在折子里让她们传给我就好。
你就在窗边的桌椅那里坐下吧,有什么不适的就吩咐下去给你调换,可不要不好开口自己忍着,你每日可要坐上三四个时辰呢。”
话毕,元春不再推辞,起身行了一个大礼。
“定不负皇后娘娘所托。”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回父母家不方便更新,之前没经验,就没提前存稿,手机打字更个短章。目前打算是日更,非不可抗力因素不会断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