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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安排
    庆历皇帝本是气的脸色铁青,忽而又想到英明神武的父皇被蒙蔽了二十二年,自己才被蒙蔽了八年,奇异的他竟觉得心中好受了不少。

    这事可不能自己一个人生气,想到这,庆历皇帝便带着林海去了永寿宫。

    永寿宫中,听了林海的回禀,太上皇竟没有如同庆历皇帝想象的一般大发雷霆,只很是平静的问了一些查证的细节。

    等问完了话,太上皇便命林海先行回去,又吩咐近侍去太医院安排人去林家为林海夫妇调理。

    林海回到林家的时候,贾敏已经将带回来的人安置妥当。

    贾家子弟和贾母派去的人自是回了贾家复命,林家跟去的下人也被贾敏打发回自家和家人团聚。

    贾敏还特意派人将能请到的大夫都高价请来,一半送去贾家,一半请来林家,逐一为他们看诊。

    这大半年来,所有人都快要撑不住了。

    不说为了保护他们夫妻已经丢了性命的那些人,剩下的人,也多有带伤的。

    平日用饭喝水都要小心,夜间还要防备可能的刺客,每个人都精神紧绷。如今回了京,心神放松下来,怕是很多人都要病上一场。

    见林海进屋,贾敏想要从榻上起身,被他连忙止住。

    看着贾敏这瘦脱了相的样子,林海一阵心酸。

    敏儿若不是执意陪他一同赴任,哪能瘦成这样。

    这半年来她每日食不知味,睡不安寝,还得强打精神为他打理日常琐事,安排安保之人。

    还要亲自过问来援之人的衣食住行,不能让人家觉得怠慢。若有伤亡,还要及时善后和安抚,以免人心惶惶。

    这一次若不是敏儿和岳家,自己怕是很难从扬州全身而退。

    等换好家常的衣裳,林海来到贾敏身边坐下,接过她递上的茶捧在手里,却并不喝,只看着贾敏发呆。

    贾敏内心奇怪,只当他在思考公事,便不打扰他,闭上眼睛靠在榻上养神,许是心神放松,竟是睡了过去。

    永寿宫,林海退下之后,太上皇看着坐在下首期待的看着他的庆历皇帝,再一次感叹起这个儿子的运气。

    他当年不过是想着,派个不会和盐政官员同流合污之人去盯着盐税,每年能多出个几十万两银子就心满意足了。

    哪知道派去之人胆量手腕都不缺,心细脑子灵,竟是挖出了如此大案。

    等把涉案的这几百号人全部料理清楚了,怕是国库能有上万万两银子收入。

    这林海还真是个能耐人,也不怪当年贾代善那老小子腆着一张老脸来请旨赐婚,眼光倒是够毒。

    还好意思说是心疼闺女给闺女挑了个俊俏的才子。

    “对于此案,你有什么想法。”

    “对于盐引案,儿臣自是想着,要将涉案之人全部严惩不贷,斩首抄家。知情不报之人,若是没做其他有违国法之事,便革去职位,永不叙用。

    可惜这次牵扯之人太多,有的人甚至已做到封疆大吏,若是一网打尽,怕是整个朝堂都会伤筋动骨,还有那胆大包天之辈说不定还会狗急跳墙。

    儿臣一时竟不知该使雷霆手段还是缓缓图之。

    儿臣最担心的,却不是盐引案,而是林海所说的,他之前走正常渠道上奏的两份奏折和一份密折。这三份折子儿臣竟是连影子都没看见。

    且在他送出奏折之后,不久便接连遭遇下毒和刺杀,若不是那林贾氏向金陵四大家族和贾家在江南的故交求救,等林家人一死,怕是这盐引案,还能继续被两淮巡盐察院署和两淮都转盐运使司联手遮掩下来。

    最后还是靠着薛家的商队,将第四份折子辗转送到贾敬手上,再由他偷偷的呈上来,儿臣才知晓此事。

    扬州那边,刺杀也是越发的明目张胆,便是连儿臣收到折子以后派去扬州的锦衣府好手,也折掉了一半,最后林海一行人还是在京营的护送下才回到京城。

    据赵全回禀,江南的锦衣府怕是也废掉了,他在有人员折损之后,便冒险联系那些人,还期待着江南的锦衣府之前没有上报扬州之事只是失察,可却引来了更多的死士。

    儿臣不禁想知道,幕后之人到底有多大的手笔

    怕是单单两淮巡盐察院署和两淮都转盐运使司没有这么大的能耐,能让儿子对江南之事成了聋子瞎子。也没那么大的胆子,派人连京里派去的锦衣府之人一并刺杀。

    江苏巡抚董宪已到任两年,之前也以明察秋毫著称,可如今他的治下,奏折凭空消失,有人持续刺杀朝廷命官达半年之久,儿臣不信他一点也没察觉。

    怕是他就算没有直接参与进来,也选择了冷眼旁观。

    究竟是利益让整个江南官场都抱团对抗朝廷,还是有人成了江南的土皇帝

    而放眼全国,其他地方可也有人能只手遮天”

    庆历皇帝说到这,其实想说,江南这一摊子事儿,怕是他的哪个兄弟的手笔吧。

    按时间推算,三十年前,他的兄弟们可是已经有人开始和大哥别苗头了。

    “还有林家,那些贪赃枉法之辈可不会觉得是他们自己有负皇恩,只会觉得是林海坏了他们的好事,之后,恐怕不会让林家好过。

    但儿子必是要将林家保下来的。否则,定会让其他为国为民之人寒心。”

    太上皇点点头,其实庆历皇帝刚刚想说之事,他也想到了。

    但他不想和这个儿子讨论怎么收拾其他儿子,便接过林家这个话题。

    至于是哪个逆子这么能耐,他自己会派人私下去查。

    “反正林海已与两淮盐政之人撕破了脸皮,便迁为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本次就由他们都察院牵头,三法司会审两淮盐引案。

    严瑞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必会一查到底,才不会管是不是什么封疆大吏,就让他把这事查个底儿掉。

    舞弊了至少三十年啊,你若是还不用雷霆手段,怕是将来就压不住那些贪酷之人了。

    至于你担心的朝堂会伤筋动骨那更是笑话,若是一举腾出百人的职司,那些候缺之人怕是要额手称庆。

    若是怕有物议,你便开次恩科,那些读书人也就老老实实回家看书去了。

    这世道,永远不缺想要做官之人。

    等此案了结,便让林海承袭他祖上的文安侯的爵位,再袭三代吧。

    说起来这林家还真和盐政杠上了,林海能踩着盐政恢复祖上的爵位,也能告慰他的先祖和祖父。

    这也是让朝堂之上看看,只要于国有功,不管是以文治国,还是以武,皇家都不会亏待他们。

    如今你先给林家派去几个可信之人给林海做长随,他祖父之事可不能重演。

    有些人还真是手眼通天,堂堂中书省平章政事,一场风寒就能去了,先帝当年命大理寺与锦衣府联合查案,竟都没查出不对之处。

    林家几代单传,靠的上的亲戚少。

    又讲究君子之交淡如水,也没几个盟友。

    那沈晖既是林海的座师,可不能让他看着自己的门生被人欺负了还无动于衷。

    给他传话,让他在林海被人为难的时候,帮着出几次头。

    再有这一次贾家等人家也出了不少力,之后别忘了论功行赏。

    还有贾敬,他终究帮你大哥保下了一丝血脉,朕也不想追究他上次所说有几分真几分假,你便利用这次他代为秘奏为由头,给他升升爵位吧,省得到了你大哥的外孙那,什么爵位都没了。

    等林海袭爵之后,让林家大摆筵席,叫你的人都上门去贺一贺,让那些人知道林海已是你的人了。”

    第二日早朝,庆历皇帝命人当堂宣读了林海的奏折,除了两淮盐政之事,还加上了这半年来被刺杀的经历。

    庆历皇帝已过了愤怒的情绪,只轻描淡写的下旨,命都察院牵头,三法司会审。

    又在朝堂之上直接开口嘱咐严瑞,若是查案遇到阻力,一律交由锦衣府。

    朝堂震动。

    心里有鬼之人见庆历皇帝的态度,知道此事已无法善了,便盘算着可有法子戴罪立功,心里一一细数着自己知道的其他人的把柄。

    又在心中愤恨江南那边的废物,既已拦下林海的奏折和密折,又已经撕破脸来下毒暗杀,怎就不会整合人手,毕其功于一役,偏要添油战术,打草惊蛇,让那林海硬生生撑到了京营官兵的到来。

    便是闹大了又如何,在林海第一次被刺杀之后,凡是不愿援手和没有上报之人都撇不清关系了,只要林家没了,他们总能联手将此事按下去。

    如今,所有涉案之人、冷眼旁观之人,怕是一个都跑不掉。

    而其他无关之人,则是感叹江南那边的胆子,又盘算着自己的亲戚门生可有牵扯之人,会不会连累自己,是否需要先行分割。

    这一次可不是讲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共同进退的时候,只看三十年、八千万,这两个数字便知,此事谁也兜不下来。

    别看陛下好似没有暴跳如雷,但越是平静,越是说明他已经把那些人当成死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太困,写一半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