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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洞房花烛拆鸳鸯
    秀阁夜兴烛阑珊, 华堂琼筵酒正酣。

    宾客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的欢愉声依稀仍在,新房中一对簪花盖帕的爱侣却是相处得异常安静。

    红烛摇曳的晴光下,端端坐着面如润玉、眉目雅正的新婚郎君。新郎神情清凛,眼眸低垂, 时而用微不可察的余光轻轻瞥看安坐在身畔的新娘。

    那新娘身姿娇柔, 红衣如霞。一片嫣红锦绣轻覆云鬓之上, 将她且怜且美的容颜藏隐其中,春山秋水犹不可见。

    两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如此沉默许久,案上红烛已燃过半,恰将这双拘谨相对的身影清晰映在了窗纸上。

    “夫君。”终于, 新娘半半倾身柔声浅唤, 引得红帛锦帕上的嫣红流苏也随之曼曼摇曳。

    “嗯”新郎指尖微微一动。

    “入夜已深, 莫负良辰。我们”新娘呢喃着, 清甜的声音愈加轻涩低媚。

    新郎戛然怔住, 眉心凝起一丝淡薄愁云。

    新娘的意思很清楚。候着的人迟迟不来,若不是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便是二人只在屋中安坐而不行夫妻之礼,难免惹人生疑。

    新郎暂不忧心那贼人不该去的地方, 毕竟那处已布人暗中盯守。如有不测, 第一时间便会示警联络。倒是如今, 此间之戏不得不做。而且要演的, 还得是场逼真的皮影戏。

    于是, 新郎也向新娘侧过身,沉声道“也罢, 那我们便安歇吧。”

    新娘闻言,娇柔身躯像三月里被清风抚过的杨柳一般,完全转向了新郎。不似寻常新妇怯怯羞涩, 她清润白皙的下颚被潜意识驱使着微微扬了起来。烛光沁入眉目前的嫣红锦帛,隐约可见一道颀长身影正缓缓起身向她临近。

    掀起盖头,合卺交饮,熄灭红烛,共赴喜榻。

    新郎心有无奈。既不知所待之人何时现身,这洞房花烛里的戏折就要按部就班演下去。

    新郎从常服双袖中探出的手指修长且干净,不过微微抬起,便与那悠然轻舞的红帛流苏近在咫尺。新郎倏然一怔,指尖僵停在了半空。

    新娘将这份情怯朦胧看在眼中,匿在锦帕下的唇角悄然勾了起来。不过她没有半分提点,只是安然端坐在木椅上,矜持且无声的等待着。

    新郎迟疑须臾,还是用净白手指捻住了红帛锦帕的双角。仿佛那帕下盖着的是精工巧制的旷世奇珍,亦或是温热掌心将要掬过一捧清凉的雪,新郎的动作几乎柔到了极致,轻撩缓扬,终将那层嫣红迷雾尽数抚去。

    掩映在山云间的明月皎然落入心湖,迟愿屏住了呼吸,眸中骤然纷飞起初见狄雪倾时的那场雪。

    那云中雪月般的佳人粉黛精施,清浅别致。烛影轻映,她的脸颊仿如染过被春风剪碎的最娇嫩的山桃花瓣,白皙里泛着粉润的薄霭。而她曾淡如落雨海棠的唇色,今夜亦在檀口唇脂的缀点下,化成一瓣含苞初放的红色蔷薇。

    迟愿看着狄雪倾,墨色深瞳微微阔散。

    狄雪倾唇上那抹明媚绯色,就像大红喜烛突然落下一颗滚烫烛泪,清晰且锐利的滴在了迟愿的心尖上。

    “夫君”狄雪倾笑意浅含,轻扬眉睫,清亮眼眸即刻映进一畔半怔半涩的隽秀容颜。

    “饮酒吧。”迟愿收回手指,把那片锦绣红帛从狄雪倾柔顺的发鬓上取下来,却又紧紧攥在手心里。

    “好。”狄雪倾微微一笑,声音里的清甜和迟愿的低哑声线截然不同。她提起翠玉酒壶,将两个碧玉嵌金的酒盅斟满佳酿。一杯拾给自己,另一杯,奉在了迟愿面前。

    迟愿将手中红帛置在桌上,去接酒杯。但那金玉酒盅实在小巧,尽管她已万分小心,仍不可避免的抚到了狄雪倾的指尖。

    狄雪倾的手指依然清透凉冷,稳稳持着那盏碧玉嵌金酒盅,杯中佳酿不曾泛起半点涟漪。

    “请。”狄雪倾淡一声唤,将手中金玉酒盅轻柔贴近在迟愿唇边。

    迟愿深了眼眸,凝凝望着狄雪倾,却见狄雪倾也正脉脉看她。于是她还是垂下眉睫,浅浅啜了一口杯中佳酿。

    酒入齿间,清冽甘甜的味道瞬间微醺了鼻息。那没来由的羞涩拘谨仿佛也随之蒸腾消散,令人释然许多。

    迟愿也将自己手中的金玉酒盅覆在狄雪倾嫣红欲滴的唇瓣上,低喃道“你也”

    狄雪倾嫣然一笑,朱唇轻抿含住杯沿,饮下一露琼浆。待那唇瓣离去时,竟在杯边浅浅留下一抹薄红。

    迟愿的目光被那道缱绻的绯色吸引,狄雪倾却是浅勾手腕,将迟愿缓缓引向了自己。

    迟愿察觉腕上传来的柔弱力道,那是狄雪倾牵着她,将要与她交杯共饮合卺酒。

    迟愿的心狠狠沉下一拍,然后不安的鼓动起来。

    金玉酒杯上还残存着狄雪倾的唇印,而她,现在便要去饮尽那杯中的佳酿了。

    况且狄雪倾手中那只酒盅,又何尝不是被她浅酌过的。

    “愿与夫君,此生长守。”狄雪倾轻声一语,樱唇已至杯边。

    这一霎,两人玉臂相叠。迟愿只觉得,狄雪倾腕上那道伤痕正狠狠刻进她的肌肤,与她沉重且急促的脉动紧紧纠缠在一起。

    “此生长守。”迟愿深沉应诺,竟如当真般慎重。

    尽管迟愿清楚知道,狄雪倾今夜对她的称呼和那些情深意重的言辞,不过都是计谋时担心隔墙有耳,早就约好的戏文假语罢了。

    青庐外,纸窗上,朦胧映着一双壁人的身影渐渐相依交腕而饮。须臾之后,红烛暗熄,徒留灯火阑珊的林府庭院依然沐浴在清寒月光里。

    冷夜更深,迟愿的双目已经适应了房中黑暗。狄雪倾就在迟愿身边,与迟愿同坐在一张喜床上。

    但不知为何,她们之间好似又添了一堵无影无形的墙。狄雪倾沉默不语,迟愿便也不发一言。唯有狄雪倾身上浅浅弥散着的胭脂香气总是不时越过那道心墙,若即若离的撩拨着迟愿的鼻息,无端为迟愿平添了几分扰恼。

    又过片刻,青庐窗边似乎细细传来一点纸张破碎的微弱声响。

    该来的终于来了。

    迟愿眉目骤凛,即刻就要起身以备迎敌。

    黑暗中,狄雪倾无声牵住了迟愿。不及迟愿诧异,她的双唇便被狄雪倾用清透微凉的手指轻轻覆住。

    迟愿感到狄雪倾的指尖置着一颗小巧的药丸,而狄雪倾正试着探开她的齿关,让她把这颗药丸吞下去。

    迟愿微微睁大双眸,却看见狄雪倾成竹在心的清朗笑意。也正是这弯自信的笑颜,让迟愿的记忆倏然复苏惊醒。

    狄雪倾,依然是那个杀伐果决的狄雪倾。

    这药,应该就是她将对那采花贼人所施毒素的解药。

    迟愿只得默默启唇,小心将那粒药丸衔在齿间。她只想尽快将解药吞进腹中,以此避开狄雪倾的手指。哪知狄雪倾却似故意与她玩笑,偏偏让那凉冷的指尖在她唇上轻抚淡抹而过,才笑吟吟的收手回去。

    迟愿无奈时,从纸窗破洞里弥漫进来的薄雾已悄然攀到了喜床边。狄雪倾随手拉下半边床幔,又向迟愿倾身俯去。就那么浅浅压在迟愿身前,扯下了另外一半床幔。

    大约一刻钟光景,青庐中已是静如寂夜。有人万般小心将那破了一角的纸窗拉开,窗轴发出微弱的吱扭声,就在这宁静的寂夜中越发显得清晰刺耳。

    且这来人果然轻功上乘,翻窗而入时竟毫无任何声息。他对自己吹入室内的迷药也没有半分犹疑,端端笃信着暖床喜帐里的佳人此刻已是玉体横陈,只等他来折花采撷。

    那人斜着嘴巴,全然不掩邪靡笑意,一边走向床畔,一边解开腰间缠做束带的两条柔韧布绳。他只想立刻将病弱的林公子捆绑结实,然后再用尽此夜,让林家公子慢慢饱尝新婚妻子被人当面奸污的滋味。

    临近床边,贼人迫不及待猛然掀开床幔。然而床幔中等着他的哪里是万家小姐的娇柔胴体,倒是有口刃直锋锐的寒刀疾速刺了出来

    贼人愕然大惊,倒也快如巧燕般闪身避过了这封喉的一刀。但几乎就在同时,帐中又有一人趁机向他挥来衣袖,把不知什么古怪药粉撒了他满满一脸。

    贼人更加惊恐。眼看那持刀的人已从喜榻上跃然而下,他自是半点也不敢恋战,转身提足,顷刻间便破窗而出。

    “独自小心”迟愿匆匆丢下四字,话音未落也消失在了窗棂之外。

    狄雪倾淡然一笑,下床来再次点燃残半红烛。

    柔光再起,缓缓映着桌案上的锦绣喜帕。狄雪倾下意识紧了紧身上的嫣红婚服,便是临江城这般温吞的冬夜,她依然还是觉得幽幽得冷寒的刺骨。

    贼人遁出青庐,翻身跃上一株老树,又借力攀上了屋顶。迟愿紧随而至,追着那贼人在林府高低起伏的屋脊上踏碎了月光。

    与那贼人仅有咫尺之距时,已将轻功尽数使出的迟愿不由暗中庆幸。这贼人轻功之妙绝非等闲之辈。倘若不是他自己毒素发作内力不支,或许她已被甩得无影无踪,被那贼人趁夜逍遥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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