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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今宵梦畔一缕灯
    狄雪倾沉思道“或许知晓, 但尚且无法确定。需得等一等才会有答案。”

    “等什么”迟愿不解。

    狄雪倾淡然道“等一个来杀我的人。”

    迟愿道“叶夜心”

    狄雪倾没有正面回答,调侃迟愿道“她年纪轻轻,武功颇高。既有辞花坞锦溪的灵动,又有夜雾城莫残的狠戾。不知哪日与大人动起手来, 孰高孰低。”

    迟愿神色轻凝。

    叶夜心随时会来, 她近日却是公务缠身, 必不能时刻护卫。至于把狄雪倾带在身旁迟愿念头方起,立刻就打消了。

    看着迟愿落入沉默中,狄雪倾也不打扰,只以目光脉脉勾勒着迟愿的羽眉星眸。

    夜风不经意吹来几许细雪, 掠过迟愿眼前, 凝在狄雪倾的墨色重裘上, 迟愿长睫下的心绪终于触到了狄雪倾的视线。

    “大人有难以言说之事”狄雪倾一语道破。

    迟愿决定不与狄雪倾坦白心中所忧, 她顿了顿, 另转话题道“阁主还记得在临江城擒下的采花贼”

    狄雪倾道“记得,怎么突然提他”

    迟愿严肃道“他后颈上的桂花刺青, 无一物手臂上也有。样式相同,数量为六。我觉得这应当不是巧合, 此二人之间或有某种联系。”

    狄雪倾微微眯起眼睛, 像是有所思量。

    迟愿敏感意识到什么, 追问道“阁主也觉得事有蹊跷”

    狄雪倾反问迟愿道“那大人可也记得, 发现采花贼的金桂刺青后, 我曾建议大人去做的一件事”

    迟愿犹疑一瞬,立刻在脑海中飞速回溯狄雪倾当晚说过的话。片刻, 迟愿忆起一些端倪。狄雪倾好像说过,如果她有兴趣调查离魂血手,就去阳州府牢细审采花贼。

    迟愿讶异道“难道那常百齐身上也有金桂刺青”

    狄雪倾点头, 道“双手虎口,左四右五。”

    迟愿恍然。

    难怪那时隐隐觉得狄雪倾有所隐瞒,原来竟是藏了这等秘密。如今突然知晓,心中难免异样。迟愿眼眸深处不觉蒙上一层黯色。

    “大人怪我当时不言”狄雪倾捕到迟愿的失落。

    迟愿没有回应,反而更像默认。

    狄雪倾淡然一笑,反诘道“那时大人猜我疑我,还望雪倾真心以待”

    迟愿眉睫轻颤,须臾才道“我并无此意。”

    “罢了。”狄雪倾轻声一叹,道“既然这三人隐有联系又牵扯至深,大人千万把那采花贼看紧才好。”

    迟愿道“今日来向暖阁前,我已命人快马急信驰往阳州府和御野司清阳卫所,令人派谴重兵看守于他。”

    狄雪倾疑道“这三人背后或有江湖暗流,大人竟不亲自去”

    迟愿无奈道“永州王掺进大佛生铁案,已犯禁忌。提督大人予我和白提司七日时间,驻留乌布城详查结果。”

    狄雪倾启唇欲言,却忍不住轻咳起来。这不适许久未散,狄雪倾不得不从厚裘里伸出手,轻扶在庭廊的木柱上。迟愿这才发现狄雪倾的手好像在微微颤抖。

    “此事永州王必是无辜,大人明知结果还不得不查,到头来”狄雪倾勉强言语,话音未尽却是身体一软跌落下去。

    “你怎么真的没事么”迟愿下意识打开环着的手臂,将羸弱入怀的狄雪倾及时扶起。

    “无妨。”狄雪倾轻推迟愿起身,无意中只觉指尖所及之处温暖柔软。

    那一刻,狄雪倾迷蒙扬起眼眸,却倏然撞进迟愿忧怜疼惜的目光中。

    狄雪倾微微怔住。

    和清洲酒肆初见那日一样,迟愿依然是那个轩然明丽、清朗雅正的御野司提司,仿佛天地间的细雪飞扬和一切红尘纷繁都无法侵近她身畔半分。但狄雪倾却在迟愿眼眸深处觅到一缕温柔流动着的情愫。

    那情愫谨慎理智、隐忍克制,既不向前,也未离去。恰如一座孤冷围城,偏向邂逅的旅人透出一束暖光。也像迟愿轻牵着狄雪倾的手,既未握紧,却也没有再松开。

    狄雪倾的手很凉。指尖上的寒意不弱剑锋,寸寸刺入迟愿肌肤深处。但她的眼波却渐渐变得柔和,眸中迷朦已然消融浅淡,化作清朗。

    于是,狄雪倾素手轻握,在迟愿温暖的掌心里染指了那缕光。

    向暖阁宁谧沐着绵绵飞雪,箫无曳和岚泠的欢声笑语仅有一窗之隔,却仿佛远在另一个喧嚣的江湖。

    庭廊灯下,细雪忽的乱了轨迹,十道相依手指蓦然相离。

    很快,有人提着灯笼匆匆走进庭院。看打扮,应是永州王府传讯的下人。

    “迟大人。”来人认出迟愿走近前来,施礼道“郡主已至,约在大人房中相谈要事,还请大人速速移步。”

    迟愿正色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来人依言,退了下去。

    迟愿藏下不舍,对狄雪倾道“无相苑之事,我已详尽讲与阁主知晓。明日开始,我需在永州王府留驻数日。阁主若有其他打算,想离开向暖阁,务必差人来告。”

    狄雪倾闻言,眉目半弯,玩笑道“大人别把黎阳郡主得罪狠了,这向暖阁住得舒服,雪倾还想再叨扰几日。”

    “你不走”迟愿眸色轻烁。

    “都说了,我在等人”狄雪倾蹙了眉心,又在轻咳。

    提到叶夜心,迟愿心绪沉下几分。转念一想,有顾西辞在狄雪倾身边,叶夜心或许会看在她和顾西辞的旧日情谊上放狄雪倾一马。

    然而迟愿更清楚,这想法说到底不过是个不现实的期许罢了。没有她在,想从叶夜心刀下保住狄雪倾的性命,谈何容易。

    “我会尽快回来。”迟愿忧心愈重,下意识承诺。

    狄雪倾浅笑问道“大人担心我”

    “郡主在等,迟某先告辞了。”迟愿避而不答,匆匆走进庭院。数步之后,又回眸道“夜深了,阁主早些休歇,莫染了寒气。”

    “好。”狄雪倾清浅应答,却依然伫立在庭廊的灯光下。直到迟愿的身影消失在庭院深处,才缓缓依着廊柱瘫软下去。

    “西辞”狄雪倾轻声呼唤,声音冷寒得止不住颤抖。

    “还好吗”顾西辞即刻开门出来,横抱起狄雪倾走出门廊,走出了那畔还在落雪的暖光。

    得知迟愿将调查永州王府,黎阳郡主来意明确。她与迟愿相谈许久,离去时已近亥时。

    迟愿送景幽芳出了向暖阁,归来时视线不由透过风雪落向庭院远隅。那里有狄雪倾的客房,客房窗棂灯火已熄,想来该是狄雪倾不敌夜深已经睡下。

    迟愿孑然静立,凝望那畔冷窗。只觉得抚雪夜风竟也变得缱绻,轻挲掌心,缭绕指间,缠绵心湖。

    迟愿微勾手指,终于在这寂静无人的雪夜里,放任一线浅笑攀上唇角。

    一连两日奔波实在疲累,第二天清晨,迟愿少有的被岚泠给摇醒在床榻上。小丫头迫不及待的催促迟愿赶快洗漱穿戴,也好在出门前喝完她煲在灶头上的热粥。

    被岚泠挽到偏厅,迟愿环顾厅中陈设,又轻轻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

    轻盈米香让迟愿隐约察觉一丝不妥,她询问岚泠道“今晨你一直在这里”

    岚泠应道“是啊。”

    “一个人”迟愿又问。

    岚泠疑道“当然一个人,煲粥又不需要帮手。”

    迟愿思虑一下,低道“狄阁主她几日没来烹药了”

    “几日”岚泠愣了一下,细细数道“今日没来,昨日没来,前日好像煮过小姐干嘛问这个狄阁主生病了”

    “这几天你一直在她身边,可觉得她有什么异样”迟愿追问。

    “要说异样也没什么特别的。”岚泠认真回忆道“阁主每日用过午饭,就会来正厅静坐读书。一直到入夜才回房间去。如果说异样嗯,我觉得她穿得比旁人多上太多了。向暖阁暖墙火炉一应俱全,我穿着司卫单袍都要冒汗呢,狄阁主却是重袍厚裘裹得紧密,雕花手炉片刻不离身呀她不会真的病了吧”

    迟愿与狄雪倾同行数月,虽知她有寒症旧疾,但从不至严重到如此程度。迟愿暗觉不对,与岚泠道“粥先放放,我稍后来尝。”

    言毕,迟愿匆匆穿过庭院,直奔向狄雪倾的房间。

    扣响房门后,来开门的人是顾西辞。迟愿已经习惯,为护狄雪倾周全,顾西辞向来与狄雪倾同宿。

    “狄阁主可在”迟愿一边询问,一边将视线越过顾西辞,试图向屋内巡望。

    “还没起。”顾西辞有意挡住迟愿视线。

    “她身体不适”迟愿疑心更重。

    “西辞。”房中,狄雪倾声音细弱却不失清朗,道“请迟大人进来吧。”

    顾西辞侧过身给迟愿让出一条通路,迟愿迟疑一瞬,稳下步伐走了狄雪倾的房间。

    转过堂前遮挡寒意的屏风,迟愿看见狄雪倾已经捧着手炉安坐在案旁候她。

    见迟愿进来,狄雪倾恬然一笑。她的笑颜依旧清丽甜美,脸色却比昨日更加凄白柔弱,黛眉之间更是倦意分明。

    迟愿悄然疼惜,却平静问道“阁主近日为何不去烹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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