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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移天换日洗尘宴
    “白女侠, 久侯了。”狄雪倾站定在迟愿面前,红梅凌霜雪,清水出芙蓉。

    “没有不久。”迟愿拂手按了按面具,微微低哑了声音。

    狄雪倾淡然浅笑, 转身吩咐道“郁笛, 帮白女侠安顿一下。”

    郁笛依言, 将迟愿的行囊锁入柜中,又把钥匙交在迟愿手上。很快,望晴居外有弟子来请。单春将一袭厚软的白色裘皮披肩覆在狄雪倾身上。迟愿亦抖擞精神,陪伴狄雪倾前往皎晖楼赴宴。

    皎晖楼中灯火通明, 耀如白昼。三部正使、副使及各部机枢五人皆已列席等候。狄雪倾走进正厅, 在正中主位安然落座。主位之侧, 还临时加了一套桌椅, 想来是为白月而设。迟愿会意, 径自走去坐下。

    阮芳菲面露悦色,拱手先道“上次少阁主回来, 先忙着验明身份,后又远去清州, 都没来得及设宴洗尘。今日这一席, 便算属下们正式恭迎少阁主回家了三十年未见, 也不知阁主是喜咸甜还是好辛酸。我便自作主张点了一十八道菜肴, 还望能和阁主口味。”

    阮芳菲语毕, 拍手上菜。俄而,众人面前菜色齐备酒香扑鼻。张照云先提杯敬酒, 恭迎阁主归返霁月阁。孙自留和富扬尘也立刻举杯而起,各道本部对狄雪倾的欢迎之意。

    狄雪倾也不客气,依旧端坐如初, 轻拾面前酒杯,道“请。”

    待众人尽饮佳酿坐回椅中,狄雪倾目光清冷扫过堂下,道“诸位既奉我为阁主,今夜我便有两桩要事,需说与诸位知晓。”

    孙自留满面堆笑道“阁主小姐有甚要事尽管知会,我等定当鼎力支持。”

    狄雪倾轻瞥张照云,淡道“此去碎雪大会,正青门和旌远镖局于正云台上公然羞辱霁月阁,甚至将我这一派之主唤作妖女。究其原因,不过是抓着掌命部杀人的买卖不放。”

    张照云闻言,锁眉不语。

    副使尤速将酒杯重重一放,怒道“哪个挨千刀的敢如此造次信不信本使连夜带人灭他满门”

    “坐下。”张照云低声呵斥。

    孙自留笑着饮了一杯酒,悠哉道“我听说了,确有此事。就是正青门金英之和他家那个混小子金泽九。不过”

    孙自留话锋一转,又道“我还听说,除了金英之当日自刎而亡,金泽九和他那几个平辈兄弟没出三日就全死光了。就连义剑尊古英安也不知被什么人一起抹了脖子,伤口切得稀烂,鬼都认不出来喽。这不,三个多月都过去了,正青门还气急败坏的满江湖捉拿凶手呢。”

    迟愿闻言,垂下眼眸,默默在指尖转动小巧酒杯。

    尤速开怀啐道“死得好,死了活该”

    孙自留调侃道“义剑尊加正剑四君子,正是笔灭门买卖,不会是尤副使你”

    “可不是我”尤速立刻否道“别人说什么都行,掌秘使你是消息头子,万不能胡乱讲话。”

    孙自留哈哈一笑。又道“后来旌远镖局不是也被杀了几十口么,传言又是银冷飞白所为。看来啊,得罪我们霁月阁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这就叫神明有眼,天道昭彰。”

    “唉。”富扬尘边点头边叹道“都怪那劳什子的银冷飞白,他可杀得痛快,我在旌远那还存着一批货,害得现在都没人给送来。”

    “咳”张照云清清嗓子,严肃道“阁主尚且有话要说,你们休再乱扯家常。”

    众人又将视线重聚于狄雪倾。

    狄雪倾道“江湖三十年才出一次银冷飞白,而非议常在。难道日后霁月阁每每被人诟病诋毁,便只等着天道神明来罚”

    “呃这属下失言,自罚三杯。”孙自留避重就轻,大事化小。

    张照云此刻已隐约听出狄雪倾的弦外之音,眼露冷锋,低沉问道“不知阁主意欲何为。”

    狄雪倾不畏审视,目如止水的看着张照云,粉唇轻启,一字一句道“在我治下,这杀人的勾当,霁月阁就不做了。”

    短短一句话,却如骤雪过境,将皎晖楼中的空气瞬间凝结成冰。厅堂里分明有三十几个人在,却安静得只能听见远处铜炉里细微的木炭燃烧声。富扬尘一口菜尚未进嘴,戛然停在半空。孙自留那自罚的最后一杯酒,也险些失态喷将出来。就连迟愿也微微皱起眉宇,目光不由徘徊在狄雪倾和张照云之间。

    唯独狄雪倾依然不轻不重的凝看着张照云。

    只见张照云双颊灰白胡须细微一动,似是暗中咬紧了牙关。但他只是缓缓捻起酒杯,兀自饮尽,然后平静向狄雪倾确认道“阁主的意思,是裁撤掌命部。”

    “什么那怎么行”未及狄雪倾言语,尤速先拍案而起。

    “行,如何不行。”张照云挥袖制止尤速,镇定道“其实老夫早有此意,既然阁主今日提起,便容老夫也敬酒三杯,多言几句吧。”

    狄雪倾轻扬素手。

    张照云饮了第一杯酒,低声慢道“我风里刀自幼随师父学杀人手艺。和他老人家一起,靠着云天正一口中的所谓肮脏买卖,一条人命一条人命的建起了霁月阁。哪知霁月阁终可立足江湖雄踞一方时,师父却不幸亡于萧世机之手。老夫只恨自己学艺不精,始终未能替他老人家报仇,此乃老夫一大愧事。”

    迟愿在面具背后扬了下唇角。

    张照云好个以退为进,三言两语便将他在霁月阁的资历,予霁月阁的付出道得淋漓。狄雪倾厌恶掌命部,他便让霁月阁立于掌命部。狄雪倾要治霁月阁,他便提起老阁主。当真是话里话外都在讽刺这位仅凭一丝血脉,便享渔人之利的新阁主。

    狄雪倾何尝不解张照云之意,却仍面无表情的听着。

    张照云顿了顿,见狄雪倾没有言语的意思,继续道“后来,晚风兄弟子承父业,做了霁月阁主。他将霁月阁带入云天正一,让霁月阁名扬武林。这本是天大的好事,可惜天妒英才。一场银冷飞白之祸,连累晚风兄弟三十年音讯全无死活不知,此又乃老夫一大憾事。老夫唯有勉行阁主之权,尽心守护师父和兄弟留下的这份庞大家业。为的便是有朝一日黄泉相见,对得起师父的知遇之恩,也不负晚风兄弟的高瞻远瞩。”

    说到此处,张照云再次停了下来。而狄雪倾依然无言。倒是孙自留和富扬尘一起,垂首的垂首,点头的点头,似是心酸又像赞同。

    “唉岁月匆匆催人老啊。”张照云将第三杯酒举向高处,仰头饮尽,深深叹道“老夫一生颠沛,如今已近花甲,那刀口舔血的日子,确是力不从心了。好在阁主你回来了。心思沉腻,冰雪聪明。狄家后继有人,霁月阁未来可期。老夫本想多多侍奉左右,尽最后一份心力。怎知却因掌命一部让阁主在正云台受了委屈,老夫惶恐惶恐”

    说着说着,张照云声音里已有些许哽咽,那双如鹰警利的眼睛竟也微微泛红。倘若不知狄雪倾的明夜令就是张照云所下,可真要被他这番深情厚谊给蒙骗了。

    沉默须臾,张照云深深吸了口气,向狄雪倾坦然道“掌命部,阁主想撤,便撤了吧。”

    “风老爷”尤速见张照云竟毫不争取就同意撤部,愈加焦急。

    “掌命使,舍得”狄雪倾终于了开口,询问的语气里却没有一丝情绪。

    张照云举杯敬道“若说没有半点不舍,那是假的。只愿阁主好生安顿部中兄弟。外人口中,他们是只管杀人夺命的凶神恶煞。但在老夫眼里,他们都是为霁月阁出生入死的忠心弟子。”

    “知道了,我自有安排。”狄雪倾轻声一语,提杯与张照云一起饮尽了第三杯酒。

    随着两盏酒杯落桌,厅堂中又陷入一片死寂。

    富扬尘和阮芳菲不禁面面相觑,暗通心意。

    当年狄晚风初为阁主,欲推掌秘部为霁月阁主导,也不过是事事对孙自留多几分偏心照拂,不敢动张照云分毫。这狄雪倾雏燕归来,羽翼未丰,便要将这森天大树连根拔除而那张照云竟还一口应下了

    如果不是他们两个都疯了,就是心中各有盘算。没见三杯酒的功夫,他们就针锋相对的试探过几个回合了。

    富扬尘摇摇头,着实不知狄雪倾哪来的底气,硬要找张照云的茬。就像他始终没有想通,那把货真价实的云天正一盟主剑,是怎么出现在他重重深锁的秘库里一样。

    “第三件事。”

    狄雪倾音色本来绵软清恬。可她话音一起,众人无不心头一凛,只怕这新官上任的第三把火烧到自己头上来。

    但狄雪倾只是云淡风轻道“江湖里,有人在夜雾城买了我的明夜令。”

    众人闻言,稍松口气。但立刻觉得不妥,纷纷换上严肃神情,向狄雪倾投去关切目光。

    阮芳菲更义愤填膺道“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明夜令都买到霁月阁主身上来了”

    “这倒不什么大事,只是麻烦而已。”狄雪倾眼眸一沉,再次凝看张照云,平静道“毕竟明夜令并非无解,要么我死,要么买家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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