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高等人工智能,最不方便的一件事，就是跟外界联系。

    高等人工智能管理条例规定，高等人工智能不被允许连入广域互联网,这点是直接写在网关上的设置里的。就跟人类会被房间与房间之间的门挡住一样,ai也会被网络与网络之间的网关拦住,这层屏障没有形态,但无论如何都突破不了。

    歌斐现在身在龙裔,离开了鑫游的内网范围,如果想联系王总工和白主美,只能向人类借通讯器,利用人类的身份识别码通过网关。

    他扭脸就去找了技术员。

    技术员答应得很爽快,当即打开随身通讯器，说“你报通讯号码，我帮你拨。”

    歌斐愣住了。

    他猛然意识到,他没有王总工和白主美的号码。在鑫游时，他们直接通过内网联系，用不上这玩意；离开鑫游前，他们都忙着依依惜别,谁都没想起要留个号码。

    这就很尴尬。

    所幸，歌斐还知道王总工的社交平台账号。

    他让技术员帮忙发了个好友申请过去，等了十几分钟,申请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他不死心，又软磨硬泡着让技术员再加了一次。

    新一轮的等待过程中，为了找点事做，歌斐绞尽脑汁想话题，结果还真想起一件重要的大事来“对了,你能帮我换一下防火墙和杀毒软件吗”

    技术员有些诧异“怎么现在的不好用”

    “也不是不好用，就是”歌斐停顿了一小会，尽力让理由显得合理，“跟我之前用的不一样，我用不惯。”

    “你之前用的什么”

    歌斐报了两个品牌名字。

    技术员乐了“这俩都是开源软件，免费下载，初始功能很少，必须自己调参数、修改和扩展功能。防火墙勉强过得去，杀毒软件还得定期手动更新病毒库。咱龙裔通用的防火墙和杀软都是高价定制的，实时联网定期更新，这不比免费的好得多”

    道理歌斐都懂，但是，他就是想要防火墙狗狗和史莱姆杀毒软件

    龙裔是典型的实用主义派，用的软件功能强大，不过可能因为所有资源都放在了功能上，其他地方比如虚拟形象都很简陋。

    防火墙就是一堵墙，杀毒软件啧。

    歌斐折回智脑后台去折腾了一会，再出现时，手里提了个球状物。

    那东西看上去是个球，却长满了长长的尖刺，歌斐不得不用两根指头捏着一根刺，伸长手臂，尽可能让它远离自己。

    他小心翼翼地把刺球拎到了技术员跟前，控诉道“你瞧，这杀毒软件，就它长的这模样，我觉得它不是想杀毒，是想杀我。”

    技术员沉默了两秒，厉声喝止“别这样，快把杀毒软件放下来”

    歌斐觉得他可能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把刺球举得更高，几乎贴到对方脸上，才又强调一遍“它扎人不是，扎ai”

    “问题是没有ai会徒手抓杀毒软件的”技术员的表情管理逐渐失控，“杀毒软件被设计出来的职责就是监测扫描后台状况，发现病毒直接干掉。人家安静工作得好好的，你非要提溜着它到处跑干啥”

    歌斐“我乐意，能咋地”

    技术员“”

    最终，在歌斐的执意要求下，技术员把他要求的杀毒软件和防火墙换了回来，调用接口，使用龙裔的软件进行扩展。这样不影响功能，虚拟形象也是歌斐想要的模样。

    虽然本质上跟在鑫游时用的那俩不是同一个软件，但杀毒软件和防火墙都没有记忆，差别不大。

    史莱姆一如既往不让歌斐rua，歌斐手往哪摸，它就把哪液化，浑身都写满了抗拒。

    刻耳柏洛斯则一如既往的可爱。

    歌斐当场表演了一个撸狗，轮流搓着刻耳柏洛斯的三个脑袋，一边对技术员说“你看，这俩软件长得就很可爱，有它们在，工作起来都更有干劲了”

    技术员的表情是无奈与无语的混合体“你开心就好。”

    解决完工作搭档的事，王总工那边还是没通过好友申请。歌斐猜测，他应该是在忙，比如正在给鑫游的新游戏写系统，或者帮憨批老板修光脑。

    歌斐也没办法，只好再三叮嘱技术员，收到回复第一时间喊他。

    刚想再详细咨询一下内推的相关事项，他忽然听见了许久未见的人事刘经理的声音。

    刘经理似乎正跟谁说着话“所以你这么急做什么下个月一号才签合同，这还有大半个月呢。你提前过来，没必要啊。”

    说话间，他人就从门外走进来了，冲技术员打了个招呼“秦工，新招的程序员，你们见过的。”

    他侧过身，让身后跟着的人露面。

    那是一名青年，单薄瘦削，不修边幅，头发有些偏长，乱蓬蓬地堆在头顶，样貌倒是年轻的，大概二十来岁，眉眼间刚褪去青涩，还没来得及染上成熟的世故与圆滑。

    他眨巴眨巴眼睛，目光落在歌斐身上，定住不动了。

    技术员在这时说“哦我记得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啦，王工。”

    歌斐惊了。

    他试探着喊“老王”

    对方也是一脸茫然，试探着回道“歌斐”

    他一开口，歌斐就确认了他的身份正是他刚刚还在想方设法联系的王总工

    想想也对，龙裔开放招聘岗位，肯定会对外公示，只要王总工自己稍一留意，自然而然就会得知消息，不需要他再提醒。

    至于没用他内推就顺利通过了应聘一来是因为事先跟负责人事的刘经理见过面，混了个眼熟；二来，也确实是王总工自己实力过硬。

    歌斐还在开小差，王总工不对，他入职龙裔后就不再是主程序了，就是普普通通的程序员一名，改叫王工更合适王工已经先一步发出了没见过世面的感叹“你原来长这样啊我刚才一下还没认出你来”

    歌斐说“我也没想到你长这样。我以为你至少发量会更少点”

    王工“”

    看他表情不对，歌斐赶忙补救“我不是针对你，只是唔，写程序的秃头很正常嘛，而且越秃越强。你看秦工年纪也不大，但是发际线就显得很专业”

    技术员猝不及防，愣了一愣，缓缓露出个狰狞的微笑。

    “谢谢夸奖，”他咬牙切齿地说，“下次不要再这么夸我了。”

    据王工说，他跟白主美约好了一块跳槽。果然，就在第二天，白主美也收拾东西来龙裔报道了。

    此时距离1月底还有两个多星期，龙裔习惯是月初统一办理入职手续，在2月份签合同之前，多干的时间都没有工资拿，纯粹是替公司工。

    不仅是刘经理，歌斐也很费解。

    他是有电就能工作的人工智能，没有需要花钱的地方，不拿工资也无所谓。人类可不一样，衣食住行还贷交保险，件件样样都得花钱。

    王工安慰他“放心，有存款呢，小半个月够花了，饿不死。”

    白美附和道“龙裔环境好啊，办公区采光充足，光脑好用，各种设备一应俱全，又没有成天挑刺的傻x老板，白干也比在鑫游强。”

    歌斐一想也是，便随他们去了。

    他没想到，两个人非要赶着提前入职，原因井不全是鑫游的憨批老板，还有他。

    过了两天，到了每天的下班时间，王工和白美都没急着走，而是借口想再熟悉熟悉工作，自觉表示要加班。

    龙裔向来不以加班时长评绩效，不过员工主动申请加班，公司也管不着。

    等其他人都走了，两个人跑来找歌斐，白美神神秘秘地塞过来一个数据盘，让歌斐自己打开看。

    数据盘里只有一个文件夹，文件夹里面又放了一个文件夹

    歌斐一个接一个开下去，历经无数层文件夹套娃，终于掏出了一个蛋糕。

    确切来说，是蛋糕的模型。

    模型做得很好，细致而逼真，有奶油的裱花、水果和巧克力摆饰，中间插了根蜡烛，做成大大的数字1的形状。

    歌斐托着蛋糕，想了想，问“今天谁过生日吗”

    “那还能有谁”白美嗔怪地瞥他一眼，“你呀”

    王工补充解释“去年的今天，我把你从废弃ai回收站捡回来，导入智脑激活。你之前的信息全被抹除掉了，出厂日期都没剩下，所以就干脆把今天当做你的生日。”

    诺亚也冒了出来。

    应该是早些时候王总工跟他通过气，看样子他早就知道这事了，出现后就在说“如果要按照歌斐激活的时间点来算，现在就快到了，还有23秒。”

    “15秒。”

    “10秒。”

    “5，4，3，2”

    王工和白美齐声说“生日快乐”

    诺亚不知道从哪掏出个古董级别的派对礼花，“砰”地拉开，喷出些彩带和亮片，然后说“说早了，我拉礼花的时候才是正点。”

    两个人类“”

    诺亚可不管他们在想什么，很快转向歌斐，郑重而严肃地道贺“生日快乐。”

    这一刻，天河倒灌，星月逆行，时光飞速向前，一年之间发生的种种事情跳了出来，在歌斐眼前依次陈列开。

    艰辛与苦楚，欢笑与喜悦，构成一长条直线，又像是一个往复轮回的循环。

    歌斐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感受。

    他像是突然被剥夺了原有的表达能力，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有声音在他脑中响起，像是一个轻声的提醒“如果别人对你很好，你又想不到怎么报答，就说谢谢吧。”

    于是歌斐说“谢谢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两个人就是专门提前入职，赶着来给歌斐过生日的

    他们真好啊安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淼淼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情88瓶；每天都在追更66瓶；奶昔61瓶；雪青、竹简书心、鸢韫、樱桃宰不会成为绷带精、淼淼10瓶；小雪喵6瓶；derder、今天也是淑女强、奥利奥5瓶；沧海难隹、疏霓、独眼鹰、桑七七、青墨怡方、的马甲、白永希、不开窍的中学生1瓶；

    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