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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 53 章
    太宰看到了一个和平时不太一样的羽仁彻。

    他眼中的羽仁彻是个高傲的人, 仿佛生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做胆怯、自怜,孤高得像在寒夜中屹立不倒的雪梅,孤芳自赏, 不屑于他人的品鉴。

    每个看到他的人, 褪去了年龄这层天然的滤镜之后, 都能看到他骨子里傲然的身姿, 无论身处在什么样糟糕的环境里,都能冷静而从容的走出来。

    与这样的人站在一起是需要勇气的, 稍微表现出一丝弱势就会一溃千里,再也不能在他面前维持一腔平常心。

    但他现在却看到羽仁彻略显狼狈的模样。

    因为太过惊讶, 全身的温度反而像是被抽空了一般, 脑子里产生了一个荒谬的念头。

    是因为我吗

    羽仁彻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太宰所在的警署,气息微微凌乱, 不需要扫视全场, 黑色的瞳孔就精准的对向坐在长凳子上的太宰。

    还不到能用少年来形容的年纪, 纤细瘦弱的男孩坐在凳子上, 打着石膏的左手架在胸前, 刺眼的白色让羽仁彻的眼睛微微眯起。

    他的周身盘旋着一种让人下意识想要回避的气息,会觉得靠近此时的他,就跟触摸到明火那般会被烫伤。

    就跟羽仁彻眼中的太宰, 与他人眼中的太宰是不一样的。

    在太宰眼里,一靠近就会被灼伤的羽仁彻,却显出几分脆弱。

    “治君。”

    羽仁彻走到他身前, 无视了坐在旁边欲言又止的中也,和面带兴味之色的五条悟。他的瞳孔里印入了一张稚嫩的,两颊带着婴儿肥的脸。

    脸的主人像是被抽空了灵魂,沉寂得不像是个活人。面无表情的, 空洞的眼眸,无法想象这样的神情会出现在一个年仅11岁的孩子脸上。

    在羽仁彻到来之前,太宰还能一嘴战二雄,等看到他之后,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换做是其他人处于羽仁彻的位置,估计会因为这种前后对比的变化而受伤。然而羽仁彻却不同。

    明明是怎么都无法跟乖巧搭上边的模样,竟觉得面前的同居人前所未有的温顺。就连放在他发顶轻轻揉搓的手心,不仅没有被拒绝,还能感觉到被依恋的,蹭动的触感。

    依赖之中,还带着一丝委屈。明明没有落泪,却觉得对方此时在哭。

    “好疼。”太宰微微提起打了石膏的左手,用没有情绪起伏的声音说着。“他在高速行驶的摩托车上,把我扔出去,沥青路的石子刮过我的手、脚和后背,撞在了栏杆上。”

    “啊,我在电话里听警察说过了。”羽仁彻的语气堪称冷漠。

    但这种冷漠,反而让太宰有了更多的谈兴,他嘟着嘴唇,耷拉着眉眼,像找到靠山一般的撒娇着,“呐呐要给我报仇哦,实在是太痛了,伤口进了碎沙,护士小姐也很粗暴,洗伤口的时候痛得我都要哭出来了。果然,还是最讨厌痛了啊”

    羽仁彻眸光一顿,不合时宜的轻笑出声“啊,我知道了。”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太宰在他面前说讨厌痛,倒是听过他在森医生和中也面前嚷嚷着这样的话。他知道太宰在他面前总是会有所保留,像个热爱戏台的演员一样,矜矜业业的表演着不同的曲目。

    可就是这么一个狡猾的小子,却是他在这个世界结下的第一份,也是最重要的缘。

    虽然口头上威胁过对方会打断他的手骨腿骨之类的,但其实除了第一次的时候,羽仁彻在之后都未曾动过太宰一根手指头。

    有些人会因为惧怕疼痛而屈服,但在太宰这里不适用。如今,倒是有些庆幸于自己之前对他的纵容。

    若是要再多见几次他这副样子,羽仁彻觉得自己都要按捺不住脾性了。在经历过天元的挑衅之后,太宰又出了这件事,要不还是去学学占卜吧,看看他们羽仁家是不是近来运势不太好。

    警察看到来的是个未成年的小孩时,还有些皱眉。在电话中声音听着有些失真,要将那个稳重而冷静的声线与面前这个都没他腰高的小孩子重叠在一起,有点难。

    他伤脑筋的说“你们有其他能来接的人么我是说,成年人,监护人,家长这类的。”

    “跟我说明就行,进来的是三个人,却只叫了我一人来,我总不能愧对这份信任吧。”羽仁彻脸上带着惯常的微笑假面,语气里带着无法拒绝的强硬。

    警察咽了一下,明明早就习惯于应付各种各样的人,却在对着羽仁彻的时候,反而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把原因归咎于自己最近太累了。

    反正横滨市警人手不足,一人当两个人使用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新闻。

    中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因为森医生今天很忙,就没有叫他过来。”

    五条悟则是坐没坐相的瘫软在靠背上,看起来不知道是在闭目养神,又或者是神游天外。

    中也觉得把羽仁彻当家长这种事也不能怪他,谁让太宰的理由让他无法反驳呢。比起在非法边缘疯狂试探的黑医,还是羽仁彻更可靠一些。

    可能是对方身上家长的气息太过雄厚吧。

    这次事件说来也简单,并不复杂,那名人贩子早早就盯上了太宰,和同伙一起悄悄的跟在身后,等待恰当的时机将他掳走,而当时他指认五条悟时就是他们认为最好的时机。

    羽仁彻有些疑惑“当时周围有不少人,还有警察靠近,他们为什么偏偏要选择在警察面前动手”

    “按照我们审讯的结果,他和他的同伙觉得当着警察的面动手才是最合适的,是非常嚣张的挑衅行为。因为是在车道上高速行驶,以当时的车速即便是警车追赶都很难追上,若不是遇上了中原君”

    警察看着中也的目光,带着淡淡的畏惧和谨慎。应该是从现场的同事口中知晓中也是异能者。

    尽管异能者数量稀少,但横滨的市警接触到这类人的机会总是比其他地方多一些,口耳相传之下,不是什么秘密。

    “高调的掳走富家子弟后再当街杀人抛尸,这也不是第一例了。前不久也发生过三起这样的案件,罪犯已经关押,后续的事情我们会跟进,到时候再联系你们。”

    羽仁彻眨了眨眼,听起来这伙人背后还是有组织的,不然警察不会这么说。

    笔录早在羽仁彻来之前就已经结束,而受害者连同不知道用什么方式也摘下了人贩子名头的五条悟,一行四人就被干脆利落的请出门了。

    五条悟打着哈欠,觉得稀奇“这就是横滨特产的体验吗若是换在其他地方,总得商讨一下赔偿啊,追责之类的。”

    放在其他城市这种案件是个大新闻,媒体会跟进,上头会施压,受害者家属更是会联合一气的在门口拉横幅发起抗议,但在这里,没出人命,就会被当成小偷小摸那样的寻常案件处理。

    但若只是小偷小摸的话,市警估计连做笔录都懒得做吧。

    中也倒没有那么多感慨,也不是不能理解警察敷衍了事的态度,在这里生活已久的人对这些公职人员总是缺乏着一些敬畏之心。但他对五条悟这种自然而然融入的态度有些不满。

    “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哎,好歹老子也是受害者吧,施害者是你们两个。竟然给老子乱扣罪名。”五条悟提起这个就来气,不过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也懒得和他们计较。

    目光寻到了羽仁彻,对方正在和太宰小声窃语,看着太宰的打扮,五条悟不是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伙人会把太宰治误认为富家子弟。

    能够在横滨过得像个小少爷的孩子,家里一般都有些势力,比起普通家庭的孩子,杀死这样的小孩更能给警察施加压力。

    虽然是住在普普通通的出租屋里,太宰从衣服鞋子到书包,件件都是昂贵的高级货,这也能侧面证明了羽仁彻确实很在意这个同居人。

    上次被对方怒怼一顿的理由还真的能站得住脚。

    就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了。若只是抱团取暖的两个孤儿,也不用照顾到这份上吧。

    注意到五条悟有话要说,在和中也告别之后,羽仁彻先将太宰送回租屋,目送对方进门,才将他带到一个僻静无人的角落。

    “我听闻最近咒术界的麻烦事不少,很意外,竟然会在这里见到你。”羽仁彻语气带着嘲讽的意味,还有明眼人都能察觉出来的攻击性,“横滨算是你们的禁区,不是么非特殊理由不能踏入。”

    五条悟耸了耸肩。横滨市一直就是特殊的,特殊的地理环境和势力分布,曾有过一些世家往这里伸手,却差点被手连窝一块儿端了,付出了不少代价才撤出。

    这里就如同野犬的窝巢一般,接纳着形形色色的人,但若肖想着不该想的东西,就要看能耐的。是包容性和排外性呈现着两种极端的奇异之都。

    不过禁区这个名头却是近期才套上的,估计上头那群老头子跟政府做了什么约定吧。听闻是个在政府里很有名望的人出面促成的。

    五条悟对羽仁彻的感官并不算坏,虽然上次碰了个硬钉子,但也没吃到亏。或者说,他应该要谢谢对方,给政府找了个理由搅动了咒术界的一滩死水。

    作为御三家之一的五条家的现任家主,五条悟对咒术界那群老顽固可以说得上是厌烦,看待他们就像是看待家门口对面的垃圾场一样,且无论最后与政府达成什么样的协议,对他个人和在意的事物而言,都不会有什么改变。

    他之所以留到现在,还乖巧的一路上安安静静的理由,自然是为了不触碰到羽仁彻那根在意同居人,仇视咒术师的敏感神经。

    “我知道你有一些特别的才能和来历,我对这个也没有什么好奇心。”骗人的,好奇死了好不。

    之前这小子用的那套完全感觉不到咒力,却能感觉到一股纯粹奇特能量的符箓和阵法,好奇得让他抓肝挠肺恨不得翻个底朝天。

    “只是想打听一下,你知不知道有什么秘法,能够无声无息的夺取人身上的东西,并混淆对方的认知。”

    虽然禅院直哉的事情,天元亲自把锅套在自己的脑袋上,但五条悟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更倾向于有什么像羽仁彻这类奇特能力的神秘人物做下的,而且那些人还与天元有些联系。

    他认定羽仁彻背后有一个非常强大的家族或者师门做靠山,这是很正常的思维方向,一般家庭是不可能培养出这种人的。就如杰,也是在进入学校之后才发挥出他强大的天赋,单凭他自己摸索也不会达到现在的高度。

    而羽仁彻的举手投足之间,也不吝于表现出他受过极为正统的世家教育的影子。

    在问出这话时,他还特地摘下了眼罩,务求不要错过羽仁彻身上表情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然而,羽仁彻的变化,是无。

    还是那副恨不得他立马消失在视野之中的态度,说着“若是混淆认知,注入一些其他思想之类的,并不难实现,幻术、精神系的能力都能做到。但你说夺取人身上的东西,得看看是什么东西”

    “嘛那个,某个器官之类的。”

    “心脏”羽仁彻皱眉。“若是能办到这一点,就危险了。即便不是心脏,少了一两个器官,离直接杀人也不远。”

    五条悟眼睛往旁边飘,他嗯嗯啊啊的想蒙混过关。他总不能跟个小孩子说,那个倒霉蛋直接被阉割了吧。

    “是消失。就像那个器官从未出现过一样。嘛,确实是很危险没错。”

    听他这么说后,羽仁彻做出一副思索的样子“消失么那就有点像幻术了。”

    “幻术”

    “恩,你听说过幻术师么”

    “听过,惯常在欧洲行动,在国内倒是没听过他们的消息。”

    可能欧洲天然独特的环境使然,不仅是异能者数量和质量优异于他国,就连奇奇怪怪的特殊能力者也层出不穷。他还听说过有个黑手党家族,能够用血脉里驱动的特殊火焰战斗。

    “恩,高明的幻术师甚至能骗过身体的机能,将无实体的幻觉转化为有实体的幻象,同样的,有实体的幻觉也能转换为无实体,你指的消失,倒是很像后一种。连本人都被骗过去的幻术。”

    这好歹给五条悟一个方向,听到想要的信息之后,他当下就卸去了之前的伪装,脸上重现那不可一世,让人看着不爽的狡黠笑脸。

    “说真的,你真的不来高专读书吗老子很看好你,再加上杰,我们能把世界都给掀翻哦”

    他早就看出来了,这小子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但羽仁彻回绝得很干脆,五条悟有些憋闷。

    送走这个死缠烂打的高喊着还会再来的咒术师后,羽仁彻倒是没有急着回去看望受了惊吓的太宰。

    恩当初之所以用术法将对方整个器官弄走,也是期待着会有这一次对话的一天。

    毕竟若是只要血肉作为研究物的话,倒也不必搞成那样。可问题是,用来将锅甩给那个销声匿迹的幻术师的,禅院家嫡子的那个零件,已经被他毁掉了。

    因为是被封印在特殊的符箓里摧毁,就算用异能力也无法完全恢复,起码会丧失掉一部分机能。

    反正也不是什么致命的紧要器官,估计连他本人也不会太在意。

    自认为这件事已经解决的羽仁彻,思考着怎么给太宰报仇。

    这个城市,还是太乱了。

    他已经等不及政府的介入,想要提前结束这种乱象。

    想着想着,又觉得有一点不对劲。

    好像背后有什么推手,在促成此事。

    是盯上我了么

    羽仁彻心里想着。

    不对。若是真的有幕后推手,也不会盯上我这样的人。

    若真的是针对我的话,比起期待我做出成果,更像是推入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  羽仁彻,一个每次做坏事都要选好背锅对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