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燃的吻很强势, 压抑着炽热浓烈的占有欲,遏制着他的呼吸。
他仿佛置身在汹涌的海潮中,被海浪来回拍打, 丧失掉自救的能力,渐渐享受起溺水的快乐来。
门外传出隐约的脚步声,江忱一瞬间清醒, 手抵住他胸膛,想要挣脱, 却反而被桎梏得更紧。
江忱轻喘着气“顾燃”
“嗯。”
“顾老师”
声音戛然而止。
温热的唇落在他眼睛上。紧接着是脸颊, 鼻梁, 嘴唇最终落在他衬衣第一粒纽扣上。
尖齿将束缚撬开,冰川被炽火融化。
窗帘被风吹得轻轻晃动,阴云挡住月亮,也遮住了房间里的画面。
醒来已是早上七点。
江忱支撑着疲惫的身体从床上坐起,肌肉传来隐约的酸楚感,喉咙有点干, 像是发烧的病人一样犯渴。
他看了眼手上的腕表, 又侧过头,看见还没醒来的人。
顾燃还穿着那身白衬衣, 侧着身体睡得很熟。
昨晚顾燃喝多了酒,也难怪会睡这么久。
他揉了揉太阳穴, 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才清醒。
几分钟后,江忱掀开被子下床,踩着冰冷的地板捡起地上的衣服,默不作声穿上。
扣上最后一粒纽扣后,他顺手将床单铺平,这才稍稍放下心。
幸好顾燃还没醒。
江忱在心底松了口气。
昨晚杀青宴一直到很晚才结束, 剧组的人多半还没起床,早点离开的话,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谁知他手刚触碰到门把手,就听见床上传出男人低哑的声音。
江忱脸色变了。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醒
脊背一点一点冰凉,他的手缓慢放下,抬眼对上顾燃目光,心莫名慌了一下。
视线纠缠间,谁也没有出声,好像昨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意外。
最终还是江忱率先开口“醒了”
“嗯。”
江忱喉咙轻轻滚了下“昨晚你喝醉了。”
顾燃理衬衣的动作一顿,抬眼注视向他,漆黑的眸子比夜更深邃,涌动着他读不懂的情愫。
房间里寂静无声。
“我也喝多了。”江忱微低着头,无声扣紧手指。
其实压根没喝酒。昨晚那一桌菜里,他甚至连醉蟹都没有吃。
纯粹就是找借口,借口还特别拙劣。
“嗯。”顾燃没有拆穿他。
“那”江忱声音一顿,“我走了。”
这次没有再听见顾燃出声。
江忱顿了顿,见他没有反对,转身离开了房间。
刚把房门带上,就撞见一个熟人。
“忱哥”白旭晨愣住,下意识去看门牌号,“你、你怎么从顾哥房间里出来啊”
因为白旭晨时不时去找江忱探讨编曲的问题,所以尽管他的剧组早已杀青,这几天依然住在万光酒店没走。
“我”江忱迟疑着,大脑转得飞快,“昨晚顾老师喝醉了,我来看看他的情况。”
“忱哥这么关心顾哥啊,”白旭晨笑道,“顾哥他没事吧”
“他没事。”
“昨晚顾哥确实喝了不少酒,我还以为他酒量不错呢。没想到居然喝醉了吗”
“他”江忱回想起很久以前,唇边勾起自己都未察觉的弧度,“他以前酒量不差的。”
“以前”白旭晨捕捉重点能力一流。
意识到自己失言,江忱轻咳一声“我也是听沈老师说的。”
白旭晨突然留意到他领口,不解“咦忱哥,你的衣服为什么这么乱啊”
“乱吗”江忱顺着他视线望去,看见自己没扣的几颗纽扣,快速扣上,“大概是早上起得太匆忙,忘了整理。”
“哦”白旭晨半信半疑,突然记起自己过来是为了什么,“顾哥醒了是吧,正好我有点事想要找他。”
说着就要去敲门。
“等等,”江忱叫住他,临时找了个借口,“顾老师身体不舒服,晚点再去吧。”
万一被白旭晨看见顾燃衣衫不整的样子
那画面,他想都不敢想。
白旭晨一听这话,点头“那我等吃过早餐再找顾哥吧。忱哥,你吃早饭没”
“还没。”
“那正好,忱哥跟我一起去吧”
江忱表情凝滞在脸上,他下意识望向顾燃房间的方向。
过了很久,他收回目光“好,一起下去吧。”
电梯正停在十七楼,白旭晨按下开关,大门开启的刹那,江忱听见不远处传出“吱呀”的开门声。
然而电梯门却已经被白旭晨按上。
平时拍戏需要早起,因此剧组的演员很少会在酒店里吃早餐,现在电影杀青,演员和工作人员都要陆续撤离酒店,反而有时间在酒店的自助餐厅慢慢用餐。
不过江忱却没什么胃口,要了份汤包就在座位上坐下。
反倒是白旭晨,胃口很好,点了份面不够,又盛了粥,吃得相当尽兴。
“对了,忱哥,你哪天搬啊”
“今天吧。”江忱漫不经心地应付着,脑子里全是昨晚在顾燃房间里发生的事。
“回家吗”
“嗯。”江忱回答完,却不可避免地想到顾燃。
他会回家吗
如果顾家派人监视顾燃的别墅,顾燃还会回去吗
一想到这里,顿觉得碗里鲜美的汤包索然无味。
“听说秦老师和忱哥住得很近,是不是真的啊”白旭晨问。
“秦绝”江忱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你和他认识”
“说过几次话,”白旭晨回忆着,“当初拍末夜初雪,他不是来探你班吗后来在万光酒店见过几次,我一直以为你们特别熟。”
江忱筷子停住。
他抬眼看向白旭晨“为什么这么觉得”
话音刚落,邻桌就有人落座。
顾燃下来吃早餐,只穿了白衬衣和牛仔裤,看上去十分随意。他对面坐着沈俞,难得没八卦,反而找他聊起了公司的项目。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仿佛周围没有其他人似的。
气氛变得分外诡异。
白旭晨却对此毫无察觉,还跟顾燃打了声招呼“顾哥,你没事吧刚刚忱哥说你身体不舒服,让我晚点再去找你。”
江忱心里咯噔一声,顿时觉得早饭吃不下去了。
然而顾燃却没有揭穿他的谎话,顺着白旭晨的话说“现在好多了。”
沈俞睁大了眼睛“你不舒服真的假的哪儿不舒服啊”
“心里不舒服。”顾燃端起水杯,冰冷的语气里藏了无数根刺。
“肯定是闲的,”沈俞揶揄他,“无缝进组拍戏,马上治好。”
“你当我是你”顾燃挑眉,“指望靠无缝进组拍戏来养你亏本的公司”
“草”沈俞说不过他,郁闷,“你有毒啊”
白旭晨转过头,兴致勃勃地回答江忱“因为我听秦老师说,他认识你很多年了,你们高中时关系就特别好,你妈妈也见过他。”
江忱正想开口,却感觉到身侧不远处的那道视线,带着讽刺的意味,让他如坐针毡。
他冷眼看向白旭晨“你怎么什么都信”
“嘿嘿,”白旭晨笑得还挺得意,“我觉得秦老师对你特上心,你们是不是”
“别胡说,”江忱打断他,语气严肃起来,“我们毕业后几乎没联络过。”
“那毕业前呢”白旭晨化身好奇宝宝,追着他问。
“同学而已。”
“是吗”八卦落空,白旭晨顿时觉得很失落,又不甘心地追着问,“那忱哥,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我”江忱下意识想否认,但一想到旁边有个某人,又觉得否认太过分,于是坦然承认,“谈过。”
白旭晨恍然大悟,笑得神神秘秘“我懂我懂,忱哥我保证不说。”
不就是高中谈了分手吗难怪江忱提起秦绝时要这么避嫌。不过秦绝对江忱这么关心,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复合吧
江忱
什么保证不说
隔壁传来一个轻浮的声音“我还是第一次听江老师当众承认恋情。想必很难忘吧”
沈俞不嫌事大,在旁边帮腔“那还用说我高中时谈的几个对象长什么样我都快忘了。”
白旭晨探过头,向两人提议“顾哥,沈老师,你们要不要过来坐啊”
他和江忱坐的是四人桌,和顾燃沈俞之间隔了两个座位,说话很不方便。
“要去吗”沈俞看向顾燃。
“江老师介意吗”顾燃询问起江忱的意见来。
江忱冷下脸“不介意。”
两人齐齐落座后,江忱清了清嗓子,回答白旭晨的话“只谈过一个。”
话音落下的刹那,他感觉到身侧的人动作停了一瞬。
余光瞥见顾燃,正在安安静静吃早餐。
“竟然就一个吗”白旭晨顿时更懂了,不就是念念不忘旧情人,“没想到忱哥居然这么专情。要是忱哥需要我帮忙,一定要跟我说啊,千万别和我客气。”
江忱草
“不用,”江忱按捺下心底的不快,“没什么要帮忙的。”
白旭晨愣了下,却很快明白过来,江忱这是不好意思呢,毕竟是面对旧情人,事情比普通的谈恋爱要复杂,外人不好干涉,还是自己处理比较放心。
于是他连连点头“我知道,绝对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江忱筷子顿住。他吃不下去了。
“白旭晨。”
他的声音本就偏冷,这一声又喊得分外严肃,让身侧两人都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沈俞视线游移着“顾燃,今天是不是有点冷”
顾燃抬眼看向他身后的窗户“窗没关,有风。”
“哦,难怪。”
白旭晨第一次听江忱叫他的大名,脊背莫名一凉“啊”
“参加过高考吗”
“参加过呀。”
“语文考了多少分”
“七十几。”
“阅读理解拖后腿了吧”
“忱哥你怎么知道每次模考我阅读理解都是个位数。”
“看出来的。”江忱十分理解地点点头,没再说话,吃早餐的速度却明显变快了许多。
几分钟后,江忱吃完,放下餐具“我先上去收拾东西,你们慢聊。”
再继续待在这里,难保不会被白旭晨害死。
“好的好的,忱哥你去吧。”
电梯停在十楼,中途上上下下,还一直有人按停,让江忱等了足足有五分钟。
身上各处隐隐约约的疼,尤其是腰。昨晚顾燃在床上特别狠,按着他要了好几次。将近九年没做,他的身体压根适应不了这种强度。
余光瞥见有人停在身侧,江忱抬眼,猝不及防撞上顾燃视线。
“什么时候搬”顾燃问他。
“下午,”江忱顿了顿,又改口,“收拾好之后。”
“嗯。”
“那个顾老师。”
“什么事”
江忱低头望着自己脚尖,语气佯装得很随意,手指却无意识间收紧。
“如果你不方便回去可以先来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