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那一魄,与初生的灵魂纠葛在一起,这是元无炁始料未及的。初生的灵魂太过干净与纯粹,它包容世间一切,也极亦被世间一切影响。那段时日,元无炁与素续缘看似两个人,实际上却是一个人,他们共同体悟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若非后来,风采铃以自身之血换取素续缘的生机,他们两人可能真的要到最后一刻才会完全分离。
“你在素续缘心中处于何种位置,在我心中便处于何种位置。所以我说,他的情因你而起,也将因你而终。”
“你呢”
“还记得续缘提议,让我唤你爹亲的原因吗”
“记得。”
“人魂有损,不知七情六欲,那么作为第一个醒来的他,所思所想、所感所悟,便也是他所思所想、所感所悟。若阿爹还有疑问,我可以说的再直白些。”元无炁轻笑道。
“不用。”看着早已收敛一身冷意的元无炁,素还真轻叹一声,“我未拒绝,他会如何”
“也没什么,就是提早结束这一段人生罢了。”
“只是这样”
“再有就是失去他那一身能力,不过,回归本尊后,那些能力本也会消失,倒也没什么。”
“阿元”
“真的无事,阿爹无需担心。我已耽搁阿爹太多时间,就此别过。”似乎担心素还真继续追问,元无炁说完,直接闪身离开。
素还真在原地静默了一会,最后也只能轻叹一声,继续去忙自己的事。
素还真走后没多久,元无炁的身影再度现身,“啧,若真无情,你又为何会为这皇朝下的无数亡魂而停步不过,地魂有情,某些力量的确已不适合掌握。”元无炁张开双手,感受着身上力量的流逝,“也不知能否坚持到最后时刻,若不能,可就麻烦了。”双眼缓缓闭上,再睁眼,已是地魂元无炁。
他知道驺山棋一不会死,因为槐破梦替她求了情,要救槐破梦也不难,最多就是他舍了一身能为,可那一身能为早就注定不再属于自己,舍便舍了,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只是,在知晓天道将这三人安排在一起的用意后,他转变了想法。毕竟,在时间的长河中,他不仅能看到过去,也能看到未来。虽然很是不解,那两兄弟为何都喜欢年龄比自己大的。
“看在爹亲的面子上,我让你们得偿所愿,你们也莫要让我失望才好。”元无炁低喃一句,回转皇朝。
浮光岸边。
驺山棋一依约来到,至于无计先生,她知道无计已死,就算他出现在此,也是他人假扮。驺山棋一猜得不错,前来一会的无计先生的确是别人假扮的,但假扮他的人却不是素还真。所以,在她唤出阴军,准备杀了那个假扮之人时,看到突然介入战圈的素还真,才会那般惊讶,与此同时,也明白了素还真的算计。
素还真的主要目的,还是自己的阴军
面对素还真手中的沧耳刀,驺山棋一不敢恋战,但素还真有备而来,又岂会让她轻易逃脱危机一瞬,她破开素还真排布的阵法,与剩下的阴兵一道离开。
正在皇朝引渡亡魂的元无炁察觉到驺山棋一的情况,微微停下动作,朝浮光岸的方向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继续工作。
“唉,我果然就是天生的劳碌命,若不然为何所有的事都是最无情最冷血的我来做”元无炁一边引渡亡魂,一边絮絮叨叨,也不知是在说个什么事。
驺山棋一感受到素还真的杀意,她不是手握沧耳刀的素还真的对手,便想寻求双子的保护。殊十二不明所以,槐破梦被驺山棋一伤透了心,根本不想庇护她。
可终究是入了心的人,拒绝的干脆,转头就去找素还真,为驺山棋一求情,甚至在驺山棋一遇到危险时,挡在她的身前,不顾自身安危,只为护她周全。
岚雾绕山,长烟回谷,已少人迹的平烟长崖,今日流风捎来一股风雨之势。
倏然,枝破残声,一双迷途的脚步,颠然踏上。
驺山棋一背着槐破梦来到,将人安置在树下后,驺山棋一看着四周环境,不解问道“为何要来到此处”
“因为这个地方,才能让你走向未来。”许是伤势过重,槐破梦说话的声音多少有些有气无力。
“嗯”驺山棋一不明所以,疑惑间,却见彼端迤迤行来两道身影。
正是手握沧耳刀的素还真以及叶小钗。
“驺山棋一,将你的罪孽还在此地吧”
刹那间,驺山棋一似乎明白了什么,心中有痛,更有怒迅速回身扣住槐破梦。
“你骗我”
“亚父,我”槐破梦想要解释,却因驺山棋一手中力道加重而再难言语。
“想要收拾我,我便让槐破梦与我陪葬”驺山棋一恨声道。
“驺山棋一”见驺山棋一如此执迷不悟,素还真心中怒意骤升。
引渡走最后一只亡魂,无数的功德之力汇聚在元无炁掌心,看着那金光闪闪,力量纯粹的光球,眼中微微泛起一丝波澜。
“到最后,我就是一个承前启后的命。为救前面的那个忙碌,还要为后面的那个操心。天魂啊天魂,你会招人嫉恨,可真是一点头不冤。嗯时间到了么”将光球送出,元无炁身形一闪,往平烟长崖的方向行去。
平烟长崖上,对峙的身影,凝重的气氛,情之一字难解,更是痛心。
突来一道掌劲攻向驺山棋一,驺山棋一被迫一退,殊十二快速介入其中,带走被驺山棋一挟持的槐破梦,同时,一掌再度直逼驺山棋一天灵,却因槐破梦一句话而堪堪停下。
“别伤害她。”
“哈哈哈。”驺山棋一连退数步,身后便是万丈悬崖,一旦落下,怕是死无全尸,“何必要这样虚情假意,我不相信了,不相信啊”
揪心的痛楚再也抑制不住受创的阴能,一时间,天罩乌云,地涌浊气,万鬼再度争食驺山棋一魂体。
素还真见状,沧耳刀刀气瞬发,斩杀万鬼。然而,在万鬼辟易中,一只阴军直扑驺山棋一,誓要噬血食肉。
鲜血低落,竟是在最后一刻,槐破梦挡在驺山棋一身前,用自身血肉拦下那只扑向驺山棋一的阴兵。
驺山棋一目光复杂地看着槐破梦。
殊十二担心槐破梦的情况,一掌震退阴兵,素还真趁势将其斩杀。然而,猛然蹿出的鬼气将驺山棋一撞倒,而在她的身后,是万丈悬崖。
“亚父”槐破梦及时抓住驺山棋一。
驺山棋一甚至半悬于空,目光深深地看着槐破梦,“明知情是劫数,我却回了头。回了头,却见这短暂曙光在眼前消散,我心痛了,痛的无以复加。既然对你狠不了心,那就让我对自己残忍吧”驺山棋一说完,直接松开手,任由身体下坠。
“亚父”槐破梦看着驺山棋一下落的身躯,准备追随而去。
但在最后关头,殊十二拉住了他。
“你是我的手足,我是绝对不会放手,若你要粉身碎骨,我便与你同归”殊十二紧握槐破梦的手。
槐破梦回首看向殊十二,“兄弟如手足,生死不可断。但我负你太多,手足之情,今生难还,愿来世我们有缘再做兄弟”槐破梦心一恨,直接斩断自己的手臂,任由自己坠落山崖。
元无炁来到的时候,正好见到槐破梦坠崖。
“这是殉情了”
“啊你、你怎会来此”屈世途被突来的声响吓了一跳,回头见到来者是元无炁,惊奇道。
“唉,可真是出人意料的决绝。”
推松岩内,断了一臂的槐破梦伤重昏迷,殊十二不舍地看着失而复得的兄弟。至于驺山棋一,此时正和素还真在另一处交谈。
元无炁看着命火只余一息的槐破梦,晃动手中如意,没打算介入那两兄弟的交谈。
也不知等了多久,素还真带着驺山棋一来到。
“是你”驺山棋一惊讶地看着元无炁。
“你来做什么”殊十二拦在槐破梦身前,一点也不想让这个人接近槐破梦。
“嗯,人齐了。你们想说什么,日后有的是时间,我的时间很紧,也请诸位稍微配合些,毕竟,动粗不好。”元无炁说完,完全不给反应时间,手中如意瞬间化为莲台,飞至半空,三道光芒从莲台中射出,分别落在殊十二、槐破梦以及驺山棋一身上。
素还真知道元无炁要做什么,稍稍退后一步。
“天地聚合,阴阳化纳,上清为灵,下浊造躯,万法无相,万元归一。”咒语轻吟,槐破梦三人身上散出点点荧光,飞至莲台,凝聚成一白、一黑、半白半黑的三颗珠子。同时三片莲瓣从莲台中分离出,却没有落入三人体内,而是汇聚在元无炁的手掌中。
“听吾之言,信吾之语,机会只有一次,如何决定,三位随意。”
“槐破梦命火将息,生命将终,驺山棋一,殊十二,若有一法可救他,但却要你们的半生命数,可愿”
“愿意”殊十二心中有很多疑问,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元无炁话音刚落,他就立即回答。
驺山棋一对上槐破梦的视线,不论最后她从槐破梦口中得到何种答案,此刻,她也只有一种回答,“愿。”
“很好。”元无炁指尖轻弹,两片莲瓣分别进入殊十二与驺山棋一的身体,随后射出两道光束进入槐破梦的身躯,“槐破梦,你很幸运,至少,在我所接触的人中,你是最为幸运的那一个。”元无炁没问他什么,而是将属于他的那片莲瓣打入驺山棋一体内,同时,“一阴一阳为之造化,一生一死转化轮回,天有命,地有时,共生缔命,结。”
随着最后一音落下,槐破梦与驺山棋一足下显现太极图腾,随后太极两分,分别进入两人体内。
于此同时,莲台消散,十二颗珠子环绕在元无炁周身。
“这时间果真分秒不差。”什么都没解释,也来不及解释,元无炁最后看了素还真一眼,转瞬消散无终。
“这前辈”殊十二一脸茫然地看着素还真。
“唔”槐破梦突然发出一声痛苦呻吟,原来在众人震惊元无炁的情况时,槐破梦的断臂悄无声息地重新长出。
“这”殊十二惊喜地看着槐破梦。
素还真看着眼前三人,突然觉得,元无炁之前寻上自己,怕不是所谓的简单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