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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分化1
    “明姑娘说了, 她也只能拖延一时,等她脱身后,便会和我们汇合的。”

    然而, 谢玄濯像是没听见苏凌心的话一样,拿着剑宛若煞神一般回头。

    剑身上滴下来的血迹蜿蜒曲折。谢玄濯提着剑, 一路往金帐的方向走去。路上的士兵越来越多,她统统斩于剑下。

    “谢玄濯,你听得懂话吗义羊部大军马上就会收拢包围圈, 我们再想跑就跑不掉了。”

    “你以为你一个人能杀掉千万人吗”苏凌心小跑着追上谢玄濯, “明姑娘自有脱身之法,你自保便可。”

    可谢玄濯充耳不闻, 只是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

    从午时走到了傍晚, 她们终于杀回了义羊牧场的中心。也许是杀人太多的关系,至今无人回来报信。

    这里表面上还维持着一片祥和宁静, 当然随着谢玄濯的到来, 一切就要改变。

    “诶,大君这次玩的坤泽真是极品啊。”守在金帐不远处的士兵和同伴说道。

    “那是,希望大君有天玩腻了, 能赏给我们玩玩。”

    “我看难,大君为了宠幸她, 都让我们离金帐这么远, 生怕我们看到点什么似的。”

    两人相视而笑,下一秒便被谢玄濯一剑封喉。

    “她应该在金帐里, 你快些去。我四周瞧瞧,能多杀几个人更好。”苏凌心喘息着说,她看着谢玄濯没有回头的背影,笑道“真倔。”

    谢玄濯闯进金帐的时候, 义羊王已经倒在地毯上。

    帐篷大大地开着窗户,少女环抱着自己坐在窗边,透明而孤独地遥望着月色。她肩上鲜血淋漓,仿佛有无数血花绽放。

    少女脸上的神情,疯狂而脆弱,清冷又颓丧。谢玄濯心里再一次生出心痛的感觉,少女是那么坚毅,又那么绝望。

    听到动静,明净翡惊讶地回头,却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怪物提着一柄诡异肃杀的剑,定定地看着自己,那么认真地看着自己。

    那柄剑不再是黑漆漆的样子,剑身上绘着庄严邪性的血色花纹,宛若地狱烈火被握在手中。

    那是谢玄濯的剑,前世她曾见它高高挂在元清宫上,威压四野。

    黑夜里,谢玄濯双眼满是血泪,被烛光一照,如同两个恐怖的血洞,那么狰狞,却透着如同天神的美丽。

    下一秒,明净翡被谢玄濯抱住了,她甚至不知道抱住自己的是人,还是从地狱归来的恶鬼。

    她听见恶鬼轻轻说“明净翡,你没事就好。”

    这一刻,明净翡突然很想哭。上一世,已经成为万乘之尊的谢玄濯,选择江山社稷,选择至高权力,从没有选择自己。

    可这一次,谢玄濯还只是个弱小的质子,她却选择了自己。她丢下了一贯的伪装,撕开伪装懦弱的躯壳,仅仅只是为了抱住自己。

    抱得那么紧,像是抱住不能失去的人一样。

    以谢玄濯明哲保身、以己为先的原则,她永不会来。

    明净翡在想,自己可不可以认为,在她们刚刚相遇的时候,无论哪一世的谢玄濯,都短暂爱过自己,哪怕只有一点点,就算如露水般消逝,最后似秋叶般枯萎。

    可是,她觉得心头的恨意更甚了。她恨谢玄濯爱她,更恨谢玄濯不能永远爱她。

    为什么谢玄濯要像无聊的孩童一样,在某个无聊的午后,于无垠的星河中,喂自己喝下美味的甘露,尝到了所谓神赐的微甜。

    在从今往后无数个日夜后,又残忍地收回了全部甜美,徒留下她挣扎在遗忘和铭记的深渊里。

    是出于怜悯,还是好玩明净翡只知道她心中升腾起两道火焰,焰光刺眼,灼热伤人,其中一道裹挟着剜骨钻心的恨意。

    然而,另一道炙热的火焰却燃烧得越来越高,像是盛开在沼泽地里的鲜花。

    让她恨不得用一柄尖刀剖开谢玄濯的心。越看不清楚她的心,明净翡便越想看清。

    她自己肩头鲜血淋漓,可仍然比不上心里的伤。

    “我来带你走。”

    恶鬼音如暖阳,带着淡淡的灼热,让人想起漫山重锦的红枫。

    不知抱了多久,谢玄濯终于抬起头,再次望着明净翡,可少女依旧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自己。

    明净翡望着谢玄濯脸上为自己着急担心的神情,忽然笑了,真想让谢玄濯爱上自己啊,再让她也尝一尝被抛弃背叛的滋味,还给她一场美丽的空欢喜。

    想来,冷漠帝王心碎的声音一定很好听。

    谢玄濯发现明净翡眼带泪光,少女脸上明明是高兴的神情,眼角却沁出点点泪。自己也许不懂她,却依旧本能地想抱紧她。

    “别哭。”谢玄濯笨拙地安抚道,可她知道自己的安抚或许根本没用。

    尤其是对上这样一个的少女,若把她比喻成一幅上古的壁画,那也是你永远看不懂的那一幅。

    她孤冷疯狂,脆弱坚毅,清醒颓丧,一切都是那么矛盾,又是那么理所当然。

    谢玄濯不禁想着,或许明净翡本就是绝世的戏子,在独属于她的戏台上,悲欢离合喜怒哀乐,无人能赏,也无人能解。

    “我这样,会吓到你吗”

    终于,明净翡动了,白玉般的手指替谢玄濯擦净眼边的血泪,说道“不会。”

    她又轻轻笑了,说“我没哭。”

    谢玄濯却轻轻抓住了她的手,嫣红的唇瓣开合,“你说,我的血真的很冷吗”

    这一路走来,谢玄濯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伤口流出的血散发出诡异妖性的冷香,明净翡有些着迷地摇摇头又点头。

    “很暖,可你就是毒蛇。”

    “可我是来带你走的。”

    谢玄濯又被明净翡抱住了,看不见对面的面容,心跳却合在了一起。

    少女喃喃发问,声音像是做梦般虚弱,“你,带我走”

    两世以来,明净翡第一次觉得自己与谢玄濯靠得这般近。她恍觉自己荒唐非常,因为她竟然真的觉得,谢玄濯或许有些喜欢自己。

    她本来是在笑的,却觉得眼泪快要滴下来。

    好在紧咬下唇忍住了眼泪,她发过誓绝对不要为谢玄濯再流一滴泪。

    可她还是心里酸酸的,大概眼里忍住了泪,却流到心里去了。

    明净翡静静地看着谢玄濯的脸,这张她无比熟悉的脸。她突然明白前世自己在冷宫的日日夜夜里,怨恨的是什么。

    是寂寞啊。

    是和一个人长久地在一起,再也不愿分离的寂寞。没人能摆脱时间和岁月带来的想念,除非从未相识。

    勿相识,无相念。

    因为可笑的相信,使得寂寞更可恨了。她以为只要她等,那人就一定会来带自己走。

    到了最后,她等来的却是终须一别的寂寞。她曾经那么疼过,怎么能不让谢玄濯也尝一尝呢。

    “我知道。”明净翡离开谢玄濯的怀里,再次靠在墙边,“义羊部几万人马,你怎么带我走”

    “草原上拥有人马的,不止义羊部,我想其他部落会很乐意来分一分这儿的马匹和牛羊,”谢玄濯看着义羊部大君的尸体,“他死了,最有用的反而成了脑子。”

    “用他当作你给其他部落的投名状吗”明净翡从桌上拽下一块布来,“你利索点,看到他我就恶心。”

    此时,各处冲出密密麻麻的人马将她们包围起来。谢玄濯没有说话,提着莲光,穿刺在人群之中。

    敌人受的伤重,谢玄濯同样挂了彩,苏凌心也加入了战场,一时之间危险非常。

    等谢玄濯解决了大部分敌人,捂着胸口的伤刚走会明净翡身边,就发现少女幽幽地盯着她的伤口,问道“你这么弱,为何要来救我,不怕死吗”

    “我不能让你们因我而死。”

    “所以你自己才要来送死”

    看见谢玄濯微微张着嘴说不出话来,明净翡又突然笑了,笑得凶神恶煞,“皇女殿下,您这么厉害,以后希望小女子送什么贡品到您的坟头上去”

    “这话”苏凌心捂着脸不知作何表情,“明姑娘,万一早死的是我们该怎么办”

    闻言,明净翡侧脸过来恨恨地瞪了眼苏凌心,“放心,就是爬我也会爬上来送给皇女殿下的。”

    “真是诚心啊”苏凌心感叹道。

    此时谢玄濯眼中,明净翡就像个受了伤张牙舞爪的幼兽那般可爱,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我想再看看红枫漫山的样子。”

    明净翡愣了一瞬,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好,我一定给你送来。”

    “人太多了,”苏凌心骑在马上,神情严肃,“我们兵分两路,引开追兵吧。”

    苏凌心跨上马,忽然转过头冲谢玄濯说道“你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吗杀了义羊大君,天下大乱,生灵涂炭,你做对了吗”

    此时,天际将白,隐隐有一丝亮光在乌黑的云层上方浮动。

    谢玄濯乌发随风飘舞,她轻轻抬头,刹那的光华仿佛落在她身上,“对错有时候由权力决定,如果错了,是因为我们还没手握大权。”

    “那么,等你手握大权,记得封我个大将军做做。”苏凌心挥着手策马扬鞭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吹雪驭着两人奔跑在初春的草原上,马蹄踏碎黄色的小花,花瓣纷纷扬扬,像是又下了一场嫩黄色的大雪。

    春季雨水充沛,一场又一场的大雨从未停歇,地上湿泥印出了马匹的痕迹,又很快被雨水冲掉。

    明净翡完完全全倚靠在谢玄濯怀里,马背上虽然颠簸,可人肉靠垫太过舒适,导致她总会睡过去。

    然后,又被谢玄濯的咳嗽惊醒。

    而这一次谢玄濯咳得尤为大声,她回过头去看的时候,刚好看见谢玄濯有些狼狈地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你的伤怎么样了”

    谢玄濯摇摇头,她知道这是怎么了,开启鬼眼令她血液沸腾,获得了无上的力量,但她这副身体并不能承受如此强烈的力量。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脉搏跳得很快,其他部位却很虚弱。

    明净翡有些疑惑,以前她从未发现谢玄濯有吐血这种病症,总不会因为自己重生,导致谢玄濯短命吧。

    是夜,她们来到了一片湖泊边上。谢玄濯很快搭好了一顶帐篷,春日阴冷,地上的草总是湿漉漉的。

    草地上的水珠在幽幽的夜里泛着淡蓝色的微光,明净翡手里拿着干草在火上烘烤,每烤干一捆就会马上扔进篝火里。

    铁罐子里的热水沸腾了,咕嘟咕嘟散发着肉汤的香味。火苗一晃一晃,照亮了她们的脸,明明暗暗。

    “喝了汤,就赶快去睡觉吧。”明净翡有些别扭地把热汤递给谢玄濯,就又把玩起了腰间的白玉瓶子。

    “多谢你。”

    发现谢玄濯嘴角扬起了一抹和煦优雅妖魅惑人的笑来,明净翡颇感浑身不自在。

    她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会被这般触目惊心的美丽所吸引。

    “你别自作多情了,我是怕你病死了,我什么都得不到。”

    “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你永远给不了。”

    沉沉的雾霭里,明净翡轻巧地起身,绕着湖边散起步来。

    因为大量失血,谢玄濯这些日子来,脸色总是苍白的,她躺下来,黑发铺陈在柔软的褥子上,漾着妖异悱恻的温柔。

    往日里,她总是能很快睡着,疲惫会铺天盖地涌来,可今天谢玄濯一直在烦躁不堪地翻来覆去。

    燥热从身下升起,直接烧到双眼,她坐起身来,连喝了几罐凉水,燥热不减反增。就好似烈酒浇在了火焰上,火苗蹿得更高。

    从帐篷里出来,谢玄濯脑袋昏沉,往四下一望,心底却升起惊慌,惊慌让她更加焦躁明净翡不见了。

    草原上风大,呜呜一吹,谢玄濯只觉得自己脚步虚浮,手脚跟着了火一样。似乎是腰带系得太紧,身体竟然还有隐隐的痛感。

    最可怕的是,陌生的烫意一路烧得她,难以控制。

    星光下的湖泊恰似一砚墨汁,碧幽幽地透着初春的寒意,湖水中心偶然荡起一圈圈的涟漪,被月光染成了霜雪的银白。

    谢玄濯急慌慌地到处寻着明净翡,她站在岸边的大石上,看见少女从湖中心破水而出,如一尾灵巧的鱼儿,畅游在幽幽的湖水中。

    月光太盛,可以照见水下少女玉石般修长的双腿,淡金色的长发浮在水面就像是一缕阳光。

    忽然间,少女再次潜入水中,不见了身影。谢玄濯失了魂似地往前走了两步,踏进了湖水里,湖水打湿裤脚,她也浑然不觉。

    “你怎么在水里。”谢玄濯一开口就是问了句傻话。

    “别下来,你又不会游泳,想当个淹死鬼吗”明净翡从水里游了过来,不远不近地对谢玄濯说道。

    她看见谢玄濯眼睛红红的,与之前无欲无求的样子不同,琥珀色的瞳孔里燃着熊熊火焰,透出一种暧\昧不明的绚丽色彩。

    她从水里起身,湿透的纱衣贴在身上,勾勒出若隐若现引人遐想的曲线。

    “皇女殿下,这是怎么了”她的语气莫名有种调笑的味道。

    明净翡心中了然,按照谢玄濯平常的性子,看见自己这番不雅的模样,她早就会说着什么“非礼勿视”的话,清心寡欲地走开。

    但谢玄濯没有动,继续睁着细长的眼睛,呆呆地看着自己,脸却越来越红。

    少女身上白松香的味道幽幽地围绕着谢玄濯,潮湿清冽而又甘甜的花香,让她丧失了大部分的理智。

    身体里像是岩浆喷发一般,谢玄濯觉得自己不单单满足于看着面前的人,而是很想很想靠得近一点。

    “哗啦”一声,明净翡伸手把谢玄濯也扯到了深水里。

    她的肌肤柔和温暖,相触的时候,谢玄濯猛地一怔,只觉得身上的火苗蹿得更高了。少女细长妩媚的眼,扫过自己,带来了一眼万年的魅惑。

    “很难受吗”明净翡抱着谢玄濯故意问道,声音轻薄如烟。

    冰凉的湖水不但没有让体温下降,反而愈加热了。

    谢玄濯感受到后颈的肿胀和热度,后知后觉地明白这是为什么。

    暖而香甜的味道,弥漫在湖水之上,明净翡记得谢玄濯的信香是夜来香。

    很难想象小乌龟这种冷心冷情的人,竟然会有这样馥郁娇嫩、纯净妩媚的信香。

    只是闻到了一点点,便引得她后颈一阵滚烫,明净翡微微一笑,似妖似媚,她等这一天等得真是够苦。

    “分化期,”明净翡眸子里跳动着奇异的色彩,她抢先一步在谢玄濯耳边轻声说道“要不要我帮你。”

    作者有话要说  选的夜来香 一会给小伙伴发红包 哈哈对了 明天记得晚上十一点准时来哦 懂的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