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行动基本上顺利进行。”安汶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 “马戏团,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可以讲出来。”
“在行动中, 我感觉你表现有点异常。”安汶说道。
玉玲珑看了一眼露汀。
露汀叹了口气,“我来说吧,马戏团是御衣黄的弟子。”
“是这样的么”安汶轻声问道。
马戏团点了点头, 这是一个看着很年轻的少年, 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安静而腼腆。
“是的,我进入敌国之后,线上带教是御衣黄。”
新人第一次执行潜入任务,会有一位在敌国潜伏多年的人负责教授风土人情并调节行为,第一次潜入任务往往也不过是一件并不困难的小事。
主要还是了解对方。
百闻不如一见。
“那真是重大打击。”白珍珠轻声说道, “比网恋对象从人美声甜小姐姐变成猥琐男还可怕。”
“对不起,我的确没有及时调整过来。”马戏团说道。
白珍珠从口袋里摸出了烟盒,“一会来一根”
“谢谢,我不抽烟的。”马戏团说道。
“别教坏小朋友啊。”露汀不满地说,“你看看你带出来的什么人。”
“行行, 都是我的错。”安汶说道, 给她倒了杯茶。
白珍珠当年是她带的。
她发现这个少年可能不善交际, 但是枪法的确是一绝,因此她建议局长把他调到了专职暗杀人员中去了, 如今任务需要狙击手,因此派他过来协助工作。
“说起来暗杀组的压力很大了, 所以大家基本上都抽烟的。”白珍珠笑着说,坐到了座位里,“真的, 你特别害怕你打不准。”
“你们也会害怕打不准吗”露汀轻声问道,递给了他一块巧克力。
“经常。”白珍珠说道,他伸出手来接过了巧克力,“但是前辈好像从来不害怕。”他抬起手来指了指安汶,“她好像还没害怕过什么呢。”
“你害怕过什么吗”露汀伸出手来戳了戳安汶,安汶坐了下来,看着地图,“害怕”安汶重复道,“你害怕了就能打的准了么。”
“不得不说前辈说话总是有奇怪的歪理。”白珍珠说道,“说起来马戏团,御衣黄的枪法准吗。”
马戏团思考了一会,“他说自己不准。”
“啊,”马戏团伸出手插进了头发里,“我现在觉得他对我说的所有事情都是假话。”
“假话中会有真话的,”安汶抽出了一张纸,“把你所有能想得起来的他的特点都写出来。”
“没有人怪你,”安汶轻声说道,“你现在还年轻,也没犯什么不可弥补的错误。”
“而且这种事的确挺打击人的。”安汶说道,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背叛者是永远无法逃离地狱的最底层的。”
“本杰明已经死了。”露汀轻声说道,“大概被切了几百片吧。”
安汶出了口气。
露汀从酒柜里拿出了一瓶白葡萄酒,安汶接了过来,打开了封口,给每人到了一小杯。
“给本杰明。”她说道。
“你知道她叫什么么”马戏团问道。
“不知道。”露汀轻声答道。
“她叫本杰明,”安汶斩钉截铁地说,“复瓣六十片,一年四季开花的橙红色月季。”
“给本杰明。”
“我想要杀了御衣黄。”马戏团轻声说道。
“他会死的。”安汶说道,声音不高但是却带着不容丝毫质疑的威严,“但是继续过分执着于这件事上了,我向你保证,他会死的,尽量把机会给你,这样够吗”
否则我就给局长发邮件,把你送回去。
白珍珠一口喝干了白葡萄酒。
他有时候有点好奇,安汶这种人会喜欢上什么人呢,这个女人稳定而缜密,四平八稳,滴水不漏,是天生的话事者和说谎者。
她在安全局里的地位自己也有所耳闻。
id为无尽夏的那个女人。
她曾用裁纸刀杀死了军官,将他们的血直接涂抹在他们白色的衬衫上,她曾默不作声地窃取了密码,瞒天过海地带回总部,她也曾给贵人满上红酒,涂得绯红的指甲残忍而温柔地抚过他们脆弱的脖颈。
她有一张清纯而残忍的脸,尤其是沾上血渍的时候。
但是她似乎从来笃信着什么。
什么使她不至于在凝望深渊的时候对它无法自拔。
人在年轻的时候,要见识一些好的东西,这样无论你遇到如何残忍而黑暗的世界,阴沟之上始终有星光熹微。
也许,很多人会觉得安汶是个挑战,有些人总是怯懦无比的,无论是结婚还是恋爱,都希望安全一点,但是安汶从骨子里就透出了浓烈无比的危险。
但是她又是那样美丽的花朵,所以忍不住在心里贬低她,说得仿佛不是他们害怕了,而是她配不上自己。
金发的少女慢慢地喝干了那杯白葡萄酒。
“你有什么愿望么”白珍珠忍不住问道。
“世界和平。”安汶笑了笑,轻声说道,放下了杯子,一双蓝色的眼睛看着他,似乎在问他,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一点都没有。
“如果你有什么遗愿的话,就写在这里吧。”一名狱卒说道,将一张纸铺在了白发青年的面前,他看了看,伸出手拿起了笔。
遗愿。
洛兰轻轻地出了口气,他有什么愿望呢,他一时间竟想不起来很多愿望。
他想起了自己从军校毕业的那一年。
每一年都会死很多学长学姐的。
他们会在学校的广场为他们放蜡烛,祈求他们的灵魂能升入天国,获得长久的幸福。
广场上摆满了白色的蜡烛,暖黄色的三角形火焰跳动着,看上去像是有人在抖着小小的明黄色的绸缎,他静静地坐在一边的长椅上,看着一地的白色的蜡烛。
这是唯一可以放孔明灯的日子,他抬起头,橘黄色的小小纸灯在夜色中扶摇而上,人造的银河流淌在夜空之中,显得唯美却没来由有几分凄凉。
有一枚掉了下来。
他伸出手,接住了那盏灯。
“愿和平。”他看到灯上只有简单的三个字,并没有署名,可能是怕掉下来,被人发现,从此之后被叫做胆小鬼吧。
洛兰笑了笑,他从旁边拿起了自己的那枚灯,他拔开笔帽,在灯纸上写下。
“愿世界和平。”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408级洛兰。”
然后他划燃了火柴,点亮了那个小小的酒精块,看着它慢慢地升高,汇入了温暖的灯海之中。
有什么不敢署名的。
又不是什么不好的愿望。
他站了起来,看着它消失在了夜空之中,不知道这个祈愿能否上达天听。
洛兰伸出手,拿过了笔,这张纸还真的不大,估计也只够写那么一点了。
“你们会帮忙完成遗愿吗”他抬起头,笑着问道。
“会给你的家人。”狱卒说道。
洛兰笑了笑,“那就不用给他们了。”
“世界和平。”他抬起手,写下了四个字。
洛兰将纸折了起来,“你把它叠成个纸飞机,放飞了就好了。”他轻轻地笑了一声,“我也没什么其他的愿望要和你们说了。”
“你还说你没有叛国么”狱卒说道。
要征服不要和平,要胜利不要和平,要战争不要和平。
这是他们军校大厅里挂的东西,洛兰当然记得,他拎着包站在门口的时候,看着那副题字,思考了一会。
也许说的有点道理吧。
鲁兹曾对他说,如果没有战争的话,你会永远是个籍籍无名的平民,生活穷困潦倒,没有人知道你是谁,你应该感激战争,你属于它,它给了你一切。
洛兰坐在床上,他发现自己回忆这些还是很清晰的,仿佛历历在目。
“我的一切是战争给的。”洛兰轻轻地自言自语道。
他年纪轻轻,声名显赫。
“说什么呢。”他笑了笑,垂下了眼睛。
很多人都回不来了。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他伸出手,略微将袖子捋起了一点,狱卒看到了他苍白的手臂上,层层叠叠的伤口,算上一年见习,他从军五年了,他想,左肩中过一次枪,左上臂中过一次,右腿中过一次,右踝中过一次,他们这两天弄的伤口的疼痛可以说是小巫见大巫。
但是还是会感觉到疼啊。
“不用治了吧。”狱卒说道,“反正你也快要死了。”
洛兰笑了笑。
“好吧。”他笑着说。
“但是我这两天心脏不太舒服。”他轻声说道,“心脏病死起来挺快的,说不好会在之前死掉呢。”
“需要看医生吗”狱卒显得有点惊慌。
“不用,多睡一点就可以了。”洛兰慢慢地说道,“我这个人就是,如果作息不规律,就容易心率不齐,你们前两天太喜欢半夜喊我起来了。”
狱卒知道他的病历单里有心脏病这一条,心脏病死人这种事情他的确遇到过,但是他们必须确保囚犯不能死在之前。
没想到他居然会用这种事情来威胁他们不要继续折磨自己。
“另外,贫血对心脏病也不太好。”洛兰轻声说道,他的身子微微前倾,语气带上来一丝威胁性,“我以为我不需要提醒你们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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