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废了自己的左手跑了”
挂掉了电话之后, 鲁兹在房间里转了几个圈,他从来没想过洛兰会干出这种事情,对于星际指挥官来说, 进入了现代战争,他们的双手就是他们的职业生涯,是他们的命。
自废一只手意味着什么, 刚进入军校的学生都明白。
就他这个样子, 即使叛逃了,也不会有什么用处吧。
想到这里他未免放宽了几分心。
“要不然和对面秘密交涉一下,我们前段时间不是破获了他们一部分间谍组织么,如果他们将洛兰送回来,我们可以把手上现在的所有人,都还给他们。”他的秘书长说道。
鲁兹沉吟了一下, 这倒是个好主意。
但是他的心里掠过了一丝阴霾。
他们手上现在所有的俘虏,真的比洛兰一个人值钱么。
他的理智告诉他,换不回来的。
洛兰那种人,才不世出,是上帝投了千百次骰子得到的奇迹。
他只是从前以为他就是一条狗, 即使被饿的奄奄一息, 也只会躺在主人的门口, 丝毫不会想到逃之夭夭的狗。
然而他跑掉了。
鲁兹感到了一阵心悸。
主要是,洛兰今年实在是太年轻了。
正常来说, 他这种年纪成名的人,不外乎兔死狗烹, 因为没有老人敢放他活到自己的年纪,更不敢让他和自己温室里的子孙角逐。
人类总是自私的,而且对未知的东西充满恐惧的。
“先问问吧。”鲁兹挥了挥手, “安排下去,我们那边的人,全部出动,只要能找到洛兰,就杀了他,绝对不能让他多活一天。”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鲁兹在心里想,这个人绝对不能留下了。
他想起了四年前的那个夏日,那是他人生第一次尝到失败的滋味,毕业模拟战,他向来对这群小兔崽子没什么太大的戒备。
但是那个人不一样。
那一年的洛兰还是个身材单薄的少年,他见到自己的时候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看上去谦卑而孱弱。
他十指纤细,似乎一用力就可以全部掰断,然而他打开机器的时候,鲁兹就隐隐地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的操作太快了。
这个少年在三分钟的准备中尽量调整自己的键位到习惯的地方,鲁兹从来没有见过第二个年轻人有那样的速度,洛兰的手指纤细而优美,像是可以从指缝里飞出蝴蝶一样,但是他操作的却是最为阴险直取要害的杀招。
他那个时候隐约预感到了自己遇到了一个好苗子,他本来计划在之后找他谈谈,或者怎么样。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结局是。
自己输了。
机器屏幕上一片飘红,昭示着无可挽回的失败,而胜利的标识,头一次出现在了学生的模拟机上,他冷汗如雨,几乎不知道是被人怎么扶出去的,而那个年轻人,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不在屋里了。
他从窗子看了出去,那个穿着白色军校生制服的少年被几个同学拦住了肩膀,他们大声地吵闹着,似乎打算去吃点什么好吃的,来纪念自己来之不易的毕业。
洛兰,从此这个名字进入了他的梦魇,他辗转反侧了几年,最终还是下了一个判断,他必须死。
幸好,这个少年的性格温柔而茬弱。
他本来以为,这一次他一定死了。
然而他发现他又一次低估了这个人。
鲁兹坐了下来,他发现他的桌面上放了一本杂志,有篇无聊的文章标题写在了封面上,“你的信息素味道透露了你的秘密。”
鲁兹拿了起来,洛兰的信息素的味道。
是松脂。
“怎么了”安汶从浴室里出来,将头发包了起来,看见洛兰背对着她坐在床上,她从他的肩膀的后面看了下来,洛兰手快,把屏幕按灭了。
“没什么。”白发青年平静地说。
安汶倒也不追问,她自顾自地拿起了洛兰的一缕头发在手里把玩着,“你想不想换个颜色呢”
洛兰轻轻地笑了一声,“你刚刚看到了。”
“没有。”安汶言辞否认道,“我没看。”
洛兰摇了摇头,他倒是自己打开了。
“你刚刚都背下来了吧。”洛兰出了口气,“你看吧。”
“你不要总这么逆来顺受的啊。”安汶不满地伏在了他的肩膀上说道,洛兰别过眼睛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那你不要趴在那里啊,那么潮。”
安汶决定放过他。
“我不想染什么颜色。”洛兰轻轻地出了口气,他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你说他们还能认出我来么。”
“我自己都快认不出我自己了。”他轻声说道,伸出手捂住了脸,他本来就瘦,经过这些时间的卧病在床,显得更瘦了几分,头发留到了肩膀上,已经可以拢起来了,他伸出手拢了拢头发,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你不要低估我们这行的人的视力啊。”安汶笑着说,伏在床上看着无聊的旅行花边新闻,“那你说什么颜色比较好”
“根据科学道理来说,不想被暗杀的人都会尽量低调,那么根据灯下黑原则,你搞得很惊世骇俗,就会被我们自动忽略了。”安汶不怀好意地说,“所以搞个绿的怎么样。”
“你和别人有一腿了请直接说明。”洛兰的声音从洗手间传来,显得十分的气闷。
“没有,所以搞个粉红色。”安汶翻开了自己的色卡,颇为认真地介绍道。
“不。”洛兰拒绝了。
他原来也有受不了的时候。
“那,紫罗兰色。”安汶继续提议道。
“不。”洛兰再次拒绝道,“按照你的两大原理综合,最好就是不染。”
“这都被你发现了。”安汶漫不经心地哼了一声,“说实话,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你确定”洛兰问道。
“不知道。”安汶笑了一声,“还没谁能从我这里拿走人头呢。”
“我的人头什么时候是你的了。”洛兰说道。
“一直都是。”安汶低声说道,翻了个身,趁他没出来决定把自己的睡衣拽出来,“现在寄放在你的脖子上而已。”
“你这个简直是鬼故事。”洛兰准备出门,但是他犹豫了一下,转了过去。
“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么”安汶将睡衣套在了头上,说道。
“没有。”洛兰说道。
“怎么了,你不敢看么”安汶说道,将睡衣拖了下来,拽了拽,随意地说。
洛兰没有回答,他走了回来,坐了下来。
安汶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转过头,按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推倒在了旅馆白色的床单上,她抓着他的手腕,将他按在了床上,对方张大的蓝色的眼睛倒影出少女的脸,金色的头发泼洒下来,落在了洁白的布料上,如夜神漏网的阳光。
“我可以不愿意吗”洛兰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你不觉得现在说有点晚么”安汶反问道。
“那倒也是。”他闭上了眼睛,白色的长长的睫毛盖了一小片阴影,有同样的阴影勾勒出他的脖颈,他的锁骨,淡粉色的凸起的伤疤,安汶忍不住伸出手,触碰了一下。
虬结的,微微发热的伤疤。
“这是怎么弄的。”她轻声问道。
“有颗子弹当时从这里擦过去了。”洛兰轻声说道。
身经大小百余战,麾下偏僻万户侯。
“不要紧了。”他轻轻地盖住了它。
“说起来我给你看个东西。”安汶轻声说道,她轻快地翻身下了床,洛兰伸出手慢慢地解着领口的扣子,少女很快就回来了,她的手指间夹着某个东西。
洛兰深深地吃了一惊。
“我看你实在太喜欢了,就带上了。”安汶笑了笑,扔给了他。
鸽血红勋章,是帝国的最高荣誉,得到它的人屈指可数,其中有他一个。
洛兰将它放在了手中,看了一会。
然后他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没事,这里的话,大家都会认为这是假的吧。”安汶笑着说。
“后面写着我的名字呢。”洛兰伸出一根手指将它翻了过来,给安汶看,“还有日期。”
他白色的睫毛在灯光下显得有几分半透明,安汶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盒子,“公平起见,给你看看。”
“这是你的”洛兰笑了笑,问道。
“是啊。”安汶把盒子盖上了,“现在还那么担心你的脑袋的问题了么”她轻轻地笑了起来。
“从来就没那么担心。”洛兰说道,躺了下去。
“你当时吓哭了。”安汶得寸进尺地说道。
“没有。”他选择矢口否认。
“就是吓哭了啊。”安汶说道。
“你编排我。”洛兰拒绝道。
“我不止要编排你,等过些年,我还要给那些无聊的传记作者写信。”
“做个人不行么”洛兰说道,想要坐起来,然而被安汶压住了,“为什么要做人,做人有什么好处么”
“你,”洛兰表示你为什么要问这么深刻的哲学问题呢。
“我还要告诉他们,你屈居人下的事情。”安汶轻轻地在他的耳边说道,“你猜他们能给我多少爆料费呢。”
“我付,你别说。”
“拿什么付呢”金发少女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浓烈的诱导意味,就像是传说中美味的毒药,惹得无数人趋之若鹜。
“拿什么呢”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 我虽然很想写后面的内容,但是可能写了你们就看不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