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兰是个有天赋的人。
小时候看过的书轻轻松松地就可以背下来, 无论是什么科目对他来说都不算困难。
尤其是在某些杀人的方面,他更是有天赋的不得了。
他将地图展开看了看,用笔挠了挠自己的下巴。
他希望魏杨不要犯那个错误, 只要不是那个,其他的都好说,他伸出手, 轻轻地将某个地方圈了起来, 然后他坐了下来,开始写一封邮件。
安全局长说他要弹劾魏杨元帅。
某些部分他自己已经写好了,但是对于他本身能否胜任这场战争的指挥问题,还是希望洛兰来写的。
洛兰记得自己和这位将军交手过。
他对他没有什么太多印象了,不过总体上来说,是个中等偏上的将领。
但是反应速度挺慢的, 而且比较怎么说呢,好骗。
安全局长说你就看上去尽量有理有据地贬低他就好了。
洛兰这辈子还没弹劾过什么人,他的手指落在了键盘上,“此人轻率鲁莽,才不堪用。”
只要别碰北边。
洛兰在心里默念道, 只要你没有碰北边, 你怎么的我都能救回来的。
三天了, 对面居然毫无动静,德鲁兹给自己倒了杯咖啡, 他久经沙场的鼻子在空气中嗅出了一丝味道,是机会的味道。
这种停滞太不正常的了。
如果是洛兰的话, 肯定不会出这种问题的。
德鲁兹还记得洛兰给人带来的死亡,就像是风一样,又轻又快, 死神挥镰的时候不会带动一片多余的树叶,那才是洛兰其人。
而现在,居然三天都没有任何的调整和动态。
德鲁兹的目光落在了地图上,他有一个早就想试试的地方。
北边。
这里藏着一支无论对他来说,还是对对方来说,都不折不扣的毒箭,原本它对准的是自己的胸膛,而现在,是不是可以赌一把。
对面的人不是洛兰。
我如果从这里突围。
他的调度出了一点问题。
这支毒箭,就插进了他自己的胸膛了。
德鲁兹伸出手,按了按附近的一个按钮,“传我命令,全军整备,北方突围。”
战舰上的灯一盏盏的亮了起来,沉寂许久的甲板上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北方突围,北方突围。”
这个消息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安汶坐了起来。
德鲁兹找到了突围的办法么。
她忍不住捏紧了口袋里的一个精巧的机器,这个链接着德霍中将的黄金十字架中的炸弹。
要现在动手么,杀掉德鲁兹。
如果现在动手,自己一定会死,没有别的可能了。
但是如果不动手的话,他一旦突围出去,那么任务就宣告失败了,而且北方,那是通向祖国腹地的隘口,安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
也许效死只在今日吧。
她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走廊上,大大小小的军官在奔走传令,灯恢复了照明,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策划着,安汶感觉自己的心跳略微加速了一点。
她比自己想象的要平静。
她本来就没有那么恐惧死亡,只是感觉很遗憾而已,她曾许诺给某个人,他们会幸福的生活下去的。
希望他能生活下去,即使只有自己一个人。
人是一种很容易移情别恋的动物,他会幸福的。
德鲁兹要从北面突围。
魏杨看向了地图,北面,北面还有什么可以调动的兵力么,他留意到了一组预备队,也许应该调用这一支部队来阻止对方突围,他沉思了一会。
门被敲响了。
“魏杨元帅”
是原部队的参谋长的声音。
“魏杨元帅”他又敲了敲门,“安全局长把你弹劾了。”
“他说什么了。”魏杨不耐烦地拉开了门,“这种时候了,还在弹劾人”
“他说,你准备下命令动用北部的军队,然而上面仔细评估了风险,认为你此举可能葬送整个战局。”参谋长说道。
“谁说的”魏杨忍不住问道,谁居然能想到德鲁兹要从北方突围,还把自己的路线推演的明明白白的。
莫非自己身边也有什么内鬼了
“我。”他听见了一个淡漠的声音。
然而这个音调不高的声音,让他背后的寒毛都一根根的竖了起来,他突然想起了被自己遗忘很久的恐惧,关于兵败的恐惧。
那一次也是如出一辙的围点打援。
他的部队被困在一处隘口。
援军无法进来。
他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去。
那种绝望,他试图遗忘,但是早已深深地刻进了他的骨髓之中。
“我说的,”那个声音淡淡地说,“别碰北边。”
是,洛兰啊。
魏杨一时间竟不敢转过头去。
然而他还是僵硬的一寸寸地转过了头,他看到了站在参谋长身后的那个白发青年,他眉目精致,有长长的白色睫毛和湛蓝色的眼睛,每一根线条都锋利如刀,他伸出了一只手,指了指地图。
“我说的有问题么”
这是一种何等的居高临下的威严。
这个人绝对是洛兰,不会有任何错的。
令人恐惧的不敢直视,此时他的膝盖是软的,仿佛他面前不是什么白发的青年,而是披着白色裹尸布的死神。
“接着说啊,抽了北方的预备队之后,你是不是准备从这里出兵呢”洛兰纤细的指尖划过了一个弧度,落在了一个地方,和他心中的预期一模一样。
这个青年锋利而精明,眼睛里透露着不可一世的聪明绝顶。
他早就该想到了。
在洛兰的面前,他不该感受不到恐惧。
“下命令吧,”洛兰轻声说道,“出动西翼的炮组。”他平静地下达着指令,“他们不可能突围的。”
洛兰宁静地伸出手,从上面自上而下地划了一道线,“在这里布防,预备队不要动,他们想要突破北翼,无非是觉得我们不会动这里。”
他指向了那支箭。
满弓满弦,蓄势待发的毒箭。
魏杨伸出手想要编辑信息,但是他看到了自己的指尖在发抖。
参谋长看了他一眼,“上面说,暂时解除你的绝对指挥权,也就是说,你的命令需要我们参谋多数通过才能下达。”
“你们,被他收买了么”魏杨忍不住指了指洛兰的背影,身材单薄的青年却显得挺拔。
“也没有,就是挺服气的。”参谋长摇了摇头,“你看着吧。”
洛兰轻轻地拍了拍话筒,联通了指挥部大厅。
“大家镇定下来。”他的声音清澈而平稳,“我以我的名誉保证,如果你们能对我交付信任的话,本次德鲁兹的突围绝不会成功。”
“我要求你们在一刻钟内评估此方案并且签字。”洛兰说道,魏杨看到他伸出手,点了点某个图标,将什么东西直接发送了出去。
他也收到了一份。
他点开了。
我为什么会和这种怪物生在一个时代呢。
“他逃到逃生舱了。”一个人低声说道。
“堵住他。”
白劳掏出了一张卡,在舱门上迅速地刷了一下,然后钻了进去,这时候三个人却突然出现在了逃生舱中。
“你想不到吧,刚从魏杨元帅的监禁中逃出来,就遇到了我们。”其中一个人笑着说,“你今天死定了,洛兰。”
白劳举起了双手,用脚跟不动声色地带上了舱门。
“在这里杀了我么”他微笑着说。
“你还能笑得出来实在是太好了。”一个人说道。
白劳轻轻地出了口气,有什么笑不出来的。
三个人,应该已经满员了,指挥部里不会再有剩下的帝国刺客了。
他的任务,完成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包从普通士兵那里顺来的烟,掏出了一根,点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学的抽烟。”一个人问道。
“从小就学坏了。”白劳平静地说。
“你不是不抽烟的吗”对方看起来有些不对。
“啊,谁说的。”白劳轻轻地笑了笑,“对了,顺便告诉你们件事。”
“我叫白劳,国家安全局中尉军衔,今年二十一岁零五个月,日常工作士役是狙击手,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单独出任务。”他平淡地说,“如果你愿意叫我一声中尉,我会很愉快的。”
三个人突然转过了身,不知道什么时候,逃生舱居然已经弹出了,他们和这个人一起被放逐到了太空中,不知道会随机坠落到哪一颗行星上,然后落地的时候,不是大漠就是海洋,或者是警察堆里。
而这个白发青年笑了笑,伸出手,从眼睛上揭下了早就戴的时间过长的色片,露出了一个平静而疲惫的笑容。
他抽了口烟,靠着舱门慢慢地坐了下来。
身上的伤口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突然痛了起来,明明刚才没有这么痛的,他从兜里掏出了烟盒,“你们要不要来两根。”
“别拿枪指着我了,杀不了洛兰就算是给我开十个透明窟窿你们年终奖也没有了啊。”他笑着说,“不如抽根烟思考一下人生,观赏一下景色什么的。”
“顺便庆祝一下我人生第一次单人长期任务大成功了。”
他弹了弹烟灰,烟灰飘零如雪片。
未完待续